喬薇沉吟片刻,對燕飛絕與姬無雙道:「這件事先別告訴冥修。」
姬無雙完全沒有意見,他巴不得這個女人不去麻煩少主。
燕飛絕倒是有些擔憂:「不告訴他你想咋滴?」
喬薇就道:「我至少先查出點線索了,再和他說,免得弄得他左右為難。」
她最近一直在姬家,中毒也只能是在姬家中的,她不確定她跑去和他說,噯,你家裏有人要害我,他會是個什麼反應?
燕飛絕嘆了口氣:「好吧好吧,你執意如此,那你自己查吧,有解決不了記得和少主說,不好意思和他說,就和燕叔叔說,燕叔叔幫你,嗯?」
喬薇微微一笑:「多謝燕叔叔。」
……
告別二人後,喬薇先去附近的布莊買了套乾淨的衣裳換上,她進屋時,滿臉的血,把布莊的客人全都嚇跑了,好在她出手闊綽,才不至於讓老闆娘報了官。
銀子是從那幾個黑衣人的身上搜刮來的,花起來倒是並不心疼。
收拾乾淨後,喬薇去了與姬冥修失散的地方,姬冥修果真在焦急地尋找,看到她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去哪兒了?」
喬薇笑了笑,說道:「剛剛燈籠被衝掉了,我跑去撿,結果沒撿到,只剩一根杆子了。」說着,她晃了晃手中孤零零的木杆,又看向他的手,竟是連杆子都沒了。
見她沒事,姬冥修稍稍放下心來:「燈沒了可以再買,下個月南楚的使臣就要來了,屆時很多地方都會有燈會,我帶你和孩子們一起過來。」
「嗯。」喬薇點頭。
姬冥修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你的衣裳換了。」
「剛剛摔在地上,弄髒了,就買了套新的換上了。」喬薇眉梢一挑,「你總不會認為是我是背着你偷漢子,才換了套衣裳的吧?」
姬冥修危險地看着她。
她心裏一個咯噔,撇嘴兒道:「開個玩笑嘛。」
姬冥修帶着她上了馬車,她雖極力表現得雲淡風輕,但姬冥修是何等眼力,幾乎是瞬間便瞧出了她的不對勁:「剛剛碰到誰了?」
「嗯?」喬薇一怔,扭頭,撞進了他深邃如淵的眼睛,心底的秘密,好似一瞬間暴露在了太陽底下,她險些慌了神,定了定神,語氣如常地說道:「我不想說可不可以?」
姬冥修眯了眯眼。
她繞着手指道:「我不想編謊話騙你。」
「胤王?」姬冥修問。
喬薇嘀咕道:「你再瞎猜我就說謊了。」
姬冥修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好,我不猜了,也不問了,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告訴我。」
喬薇點頭。
姬冥修攬過她柔嫩的肩膀,讓她靠近了他懷裏,她聽着他蒼勁有力的心跳,輕輕地閉上了眼。
卻說碧兒得了喬薇的命令後,便一直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嬋兒隨着小包子去國公府了,蓮兒被發配了,如今就剩她與煙兒兩個丫鬟。
因她幫煙兒請假一事,煙兒心存感激,與她便走得近了,見她在門口納了一下午的鞋底,好奇地問:「是給少爺做的嗎?」
碧兒眼神一閃:「不是,給我爹做的。」
煙兒笑笑,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夫人還沒醒呢?這都大晚上了,她不吃晚飯了嗎?」
「不吃了。」碧兒說道。
煙兒道:「我替你守着吧,你去歇會兒。」
碧兒笑着擺手:「不用不用,夫人讓我守着,要是發現我跑了,會責罰我的!」
煙兒遲疑着問:「夫人……對你也這麼凶嗎?」
碧兒回想了一下當初三人在山上鬧出的烏龍,心有餘悸道:「是啊,她很兇的,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毛她。」
煙兒受教,還要說什麼,姬冥修回來了。
煙兒與碧兒起身,給他行了一禮:「少爺。」
姬冥修淡淡地嗯了一聲,道:「都下去吧,不必伺候了。」
「是。」煙兒退下。
碧兒躡手躡腳地走到後院的牆下,悄聲道:「夫人?」
「在呢!」喬薇翻過了牆頭,跳下地,拍了拍手,「沒什麼異樣吧?」
碧兒道:「沒。」
喬薇低聲道:「你明天回山上一趟,找我爹,讓他配置一瓶五日歡給我。」
「五日歡是什麼?」碧兒問。
喬薇說道:「算是一種蒙汗藥吧,你先別問那麼多,明天一大早就去,要是有人問起,只說是我這兒的藥材不夠用了,你去採買藥材的。」
碧兒應下:「好!」
翌日天不亮,碧兒便拿着對牌出府了,新婦不得出門,新婦的丫鬟卻是沒這方面的顧忌,聽說她是要給青蓮居採買藥材,門房的婆子不知多熱情,還問需不需要備車,被碧兒謝絕了。
碧兒去車行,租了一輛馬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山上。
得知女兒需要五日歡,喬崢沒說什麼,上山采了藥,半個時辰的功夫便給配了出來,順便,把一些喬薇日常所需的藥材也裝進了簍子,讓碧兒帶給喬薇。
碧兒暗道,親爹就是不一樣啊,那個公爹可是絲毫不管夫人過得好不好,缺不缺啥呢。
碧兒帶着五日歡回了京城,她趕路趕得快,此時也不過是傍晚。
喬薇拿過藥瓶,吩咐碧兒關上門,隨後打開,用簽子挑了一小坨放在紙上,黃黃的,乍一看像是玉米面粉,聞起來,確如姬無雙所言,沒什麼氣味,至於說嘗起來嘛……
要是姬無雙在這兒,一準被她嚇死,人家熏一熏就倒地不醒,你特麼真敢吃啊!
「這不就是麵粉的味道嗎?我爹是不是弄錯了?」喬薇咂咂嘴,用指尖沾了一點,放到碧兒面前,「你聞一聞,是不是麵粉?」
碧兒附身,聞了一下,當即兩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喬薇挑眉:「看來是沒拿錯。」
既然知道了五日歡長什麼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那個給她下毒的人,總不會恰巧只買了一指甲蓋兒的量,總得還剩了一些,找出那剩下的五日歡,就等於找出了物證。
可惜那幾個黑衣人已經死掉了,否則也能抓去做個人證,人贓並獲,想不揪出兇手都難。
兇手到底是誰呢?
老夫人與姬尚青可以排除,這倆人沒有任何暗算她的動機。
至於說別人,李氏與她有過口角,荀蘭是冥修的小後媽,這二人嫌疑最大,姬霜姑姑待她和善又溫柔,卻也不能排除暗算她的可能。
畢竟,姬霜是嫡出,她在姬家,是當個爺們兒養的,她招的是女婿,她生的孩子姓姬,也擁有姬家的繼承權。
可問題是,幹掉她了,就能奪走景雲的繼承權了嗎?
這完全是兩碼事。
所以,與繼承權沒有關係,是出於別的動機。
會是什麼動機呢?
……
姬霜正在房中看書,據說懷孕時多念書,將來生的孩子也夠聰明,看到一半,下人稟報少夫人來了。
姬霜忙讓人將喬薇請了進來,笑着拉過喬薇的手,讓喬薇坐在炕上:「終於捨得來看姑姑了?」
喬薇笑道:「上次回門,帶了些菌菇,我拿過來給姑姑嘗嘗。」
姬霜嗔道:「來就來,還帶禮啊!太見外了!」
喬薇把盒子放到了桌上,姬霜打開一看,驚道:「喲,是羊肚菌啊!」
羊肚菌可不便宜,又是限量供應,便是姬家這樣的門第,也是很少能吃到的。
「你有心了。」姬霜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喬薇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我爹自己做的藥粉,吃了能安胎呢。」
「真的嗎?給我嘗嘗。」姬霜說着去拿瓶子,倒出來,嘗了一小口,蹙眉,「這不就是玉米面?」
確實是玉米面,與五日歡長得一模一樣,如果姬霜是兇手,她不可能如此爽快地吃下肚子。
喬薇一臉尷尬道:「玉米面?哎喲,我拿錯了,明日再給姑姑送來。」
姬霜笑道:「我倒是想你常來,但就為了送給東西勞煩你跑三跑四的,冥修知道,該怪我不疼你了!待會兒我讓畫眉隨你去一趟青蓮居。」
喬薇一臉難為情道:「哪有讓畫眉姐姐跑斷腿的道理?我回去讓碧兒送來便是。」
二人推辭了一番,最終還是姬霜妥協了。
喬薇出了北府。
之後,又以送藥方的名義去了一趟東府,也是差不多的法子,試探了李氏,李氏一聽喬薇的薰香能治療她的寒痛症,二話不說撒進了爐子。
也不是李氏。
其實在來之前,喬薇就猜到不大可能是她們,只是凡事講究證據,不能因為嫌疑小就不查證,也不能因為嫌疑大就一口斷定。
現在李氏與姬霜的嫌疑排除,接下來,就只剩桐院沒有查證了。
她可是一百個不願與桐院對上,畢竟裏頭住着冥修的親爹,萬一真的是桐院所為——
「少夫人?」
一個僕婦的聲音驀地響在身後,喬薇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桐院,喬薇轉過身來,不記得自己見過她。
那僕婦笑着道:「奴婢孫氏。」
喬薇會意:「我想起來了,大婚那日,你進過我的屋子。」
「是的,正是奴婢!」孫媽媽和顏悅色道:「少夫人是來給老爺與夫人請安的吧?奴婢去通傳一下。」
這個孫媽媽應該是牛哥兒的貼身僕婦,平時照料牛哥兒的起居,心思單純,不似周媽媽老奸巨猾。
孫媽媽很快便出來了,笑着道:「少夫人,裏頭請。」
喬薇微微頷首,進了桐院。
姬尚青已恢復如常,唯氣色仍有些差,他坐在屋裏,鎏哥兒坐在他腿上,小聲念着他翻開的書,荀蘭坐在二人身側,眼神溫柔地看着他們。
一家三口溫馨的畫面,不知怎的,有些刺痛喬薇的眼。
如果公主沒有去世,如果荀蘭沒有過門,這一切,都該是冥修與姬婉的。
「父親,夫人。」喬薇躬身行了一禮。
姬尚青不苟言笑,語氣也不自覺帶着一分嚴肅:「坐吧,喝茶。」
有丫鬟上前,看了座。
喬薇道:「我是來還東西的,我今天開醫藥箱,發現裏頭多出了一個東西,不是我的,我昨天來過桐院,我就想,可能是我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給收拾進去了。」
「什麼東西?」荀蘭溫柔地問。
喬薇就道:「原先的器皿被我打破了,我就隨便找了個瓶子裝了。」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個早已焐熱的小瓷瓶。
荀蘭要伸手去拿,喬薇卻拔掉瓶塞,倒在了自己手上,「父親,您看。」
姬尚青與他懷中的鎏哥兒同時朝喬薇的手看了過去,鎏哥兒不認得這東西,只覺得黃黃的,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姬尚青蹙眉:「麵粉?」
「可以吃嗎?」鎏哥兒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
喬薇把粉末遞到了鎏哥兒面前。
鎏哥兒去抓。
荀蘭一把扣住了他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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