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一看那行軍用的大水囊,便恨不得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喬薇掂了掂水囊,嘖,這容量,是要把人放乾的節奏啊,不過這樣也好,冥修又沒明說需要多少血,萬一自己采少了呢?而且冥修之前從未試過,萬一他不太熟練給手抖了呢?有浪費的風險,所以還是多采一些,以備無患的好。
喬薇走向聖女。
聖女已經被徹底打趴,毫無還手之力,她滿眼怨恨地瞪向喬薇,眼底的冷光幾乎要將喬薇撕碎。
喬薇渾不在意地走過去,一巴掌拍上她腦門兒:「瞪什麼瞪?都成階下囚了還敢瞪你姑奶奶!信不信姑奶奶把你衣裳扒了?!」
聖女氣得面色漲紅:「你……無恥!」
喬薇淡笑:「有你無恥嗎?鳩佔鵲巢,搶我屋子,迷惑我外公,嫁禍我不得冊封,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是你乾的,還好意思罵我無恥?知不知道無恥兩個字怎麼寫啊?」
聖女的眸子裏掠過一絲憎惡:「那是真神……」
「真神你妹!」喬薇喝得她身軀一震,她如今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喬薇想幹嘛她根本無力反抗,喬薇抓住她胳膊,捋起她袖子,一針扎破她的筋脈。
比疼痛更難以忍受的大概是這種任人擺佈的屈辱,作為人人敬仰的聖女,還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
喬薇按壓着她的筋脈,血流不要錢似的流進了水囊。
采完血,她整個人都好似輕了幾分,面色蒼白如一層蠟紙,唇瓣毫無血色。
「其實這也就是正常的獻血量。」但獻血的人都健康正常,某人昨日從祭壇跌落就已經失血不少,今日又貢獻了一水囊,可以說是超級透支了。
考慮到眼下還不能讓她有個三長兩短,喬薇十分貼心地給她做了「術後處理」。
母女倆帶着沉甸甸的水囊離開了聖女殿。
聖姑等人邁步進了屋,屋子裏亂糟糟的,像是有人打鬥過,聖女無力地躺在床上,面色比先前更蒼白了三分。
大聖姑面色就是一冷,喚了靈芝入內:「這到底是怎麼了?」
靈芝看着一屋子狼藉也是好一陣惶恐,她被卓瑪嚇跑後不敢守在門口,便去了院子,哪裏曉得出了這樣的事?
她惶恐地低下頭:「卓瑪不讓我在裏面,把我趕出來了,我不知道她會……」
三聖姑一巴掌打了過去,將靈芝打倒在了地上:「她是個什麼性子你不清楚嗎?她有多看我們聖女殿不順眼你不知道嗎?你竟敢讓她單獨與聖女在一起!你這是往火坑裏推!」
靈芝跪坐着,戰戰兢兢地說道:「聖姑饒命!」
三聖菇還要打她,大聖姑揚起了手:「罷了,讓她出去!」
三聖菇冷冷地放下手來,靈芝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大聖姑在床側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臉色十分難看,今日本該是聖女殿去找賀蘭傾的茬兒,給賀蘭傾一個教訓的,結果反而被賀蘭傾給教訓了。
二聖姑死了,四聖姑與五聖姑的牙齒磕掉了,聖女讓人折磨了……
聖女殿已經多少年沒受過這種委屈了?
當年祭師一脈輝煌無度時,聖女殿沒有香火,沒有信眾,也曾夾起尾巴做人過,可自打她們掌了權,整座島都是她們的,沒有任何人敢輕視她們,更別說欺負到她們的頭上!
大聖姑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頭的怒火,轉頭看向虛弱得仿佛隨時可能死掉的聖女,開口道:「拿我的凝香丸來。」
三聖姑從寬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拔掉瓶塞,倒出一粒棕色的藥丸,遞給了大聖姑。
大聖姑餵聖女服下。
凝香丸是聖女殿的秘製藥丸,能治療內傷,恢復元氣。
聖女服下凝香丸後,總算是有了一絲微弱的力氣,緩緩睜開眼。
大聖姑問道:「那對母女對你做了什麼?」
聖女虛弱卻憤恨地說道:「她們采了我的血。」
三聖姑不明所以道:「采你的血做什麼?她們想弄死你不成?」
大聖姑搖頭:「她們還沒這個膽子。」
聖女沉吟片刻,目光自幾位聖姑的身上一掃而過,疑惑地問道:「二聖姑呢?」
陡然提及妹妹,大聖姑的臉色越發暗沉了。
四聖姑難過地說道:「二聖姑……二聖姑被賀蘭傾……斬殺了……」
「什麼?」聖女捂住胸口,劇烈的疼痛讓她眉心蹙了起來。
四聖姑與五聖姑將殿外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她二人也是本次事件的直接受害者,門牙磕掉一顆,日後出去都沒法兒見人了,偏偏她們還不能找賀蘭傾的茬兒,畢竟事發地點已經過了聖女殿的石碑,真追究起來,她們結陣誅殺賀蘭傾,也是一樁不能饒恕的罪過。
所以這個啞巴虧,聖女殿吃定了。
三聖姑怒道:「原本一個老的就夠難對付了,現在又來了個小的,那個小卓瑪與她娘簡直是一副德行!都不將我聖女殿放在眼裏!將來和卓之位若是落在了這對母女的手中,我們聖女殿還有活路嗎?」
四聖姑摸着疼痛的嘴巴說道:「沒錯,這對母女,誰都不是善茬!一個賀蘭傾已經夠不好對付了,眼下又來了小卓瑪!那小卓瑪本事不小,竟連皎月珠都找到了,長此以往,她們的氣焰越來越囂張,我們聖女殿只會越來越沒辦法立足!」
五聖姑也無比地贊同:「必須想法子除掉她們!否則咱們聖女殿怕是要迎來滅頂之災!」
一直沉默的六聖姑開口了,她曾做過前任聖女,與賀蘭傾打的交道最多,也熟悉賀蘭傾的品性,她是那種能殺絕不打,能打絕不罵的土匪,她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必從對方身上剜下幾刀子肉來。放血這種精細活兒,不像是她能想的主意。
事情……絕不簡單。
「你們幾個先少稍安勿躁。」六聖姑說道,「還是先弄清楚她們為什麼要采聖女的血,再做打算。」
……
喬薇將聖女血帶回賀蘭堡後,即刻去找了姬冥修。
姬冥修正在書房教兩個孩子識字,孩子自打離了犀牛村後便沒有念過私塾,都是姬冥修在教,他教導得極好,兩個孩子都大有長進,便是望舒這種小調皮蛋,只要坐在爹爹的腿上,就乖得不得了。
姬冥修抱着望舒,握住她肉呼呼的小胖手,帶她一筆一划地練字。
景雲則在一旁自己練,偶爾抬頭,會羨慕地看上一眼,他也想爹爹捉着他的手寫字,可是他的字已經寫得很好了,爹爹就說不用了。
唉。
景雲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
喬薇斜斜地倚靠在門框上,目光掃過一對可愛的小萌寶,最後落在姬冥修的身上。
姬冥修一襲天青色長袍,脊背挺直如松,氣質如竹,長身玉立,如月下一抹幽色,靜靜的讓人心生驚艷。
姬冥修扭過頭來,看到了喬薇,微微一笑。
喬薇覺得自己呼吸都不暢了,一個大男人,長這麼好看做什麼?
定定神,喬薇進了屋,姬冥修知道她是來什麼的,把望舒抱了下來:「今天先練到這裏,去和哥哥玩吧。」
兩個小包子親了親喬薇,開開心心地去了。
喬薇把水囊放在了桌上:「這些夠不夠?」
姬冥修看着桌上碩大的水囊,眼皮子一陣亂跳,你們這是去殺豬了麼……
……
有了聖女血,接下來就能開始配製解藥,但和卓所中之毒並非尋常劇毒,事實上,它毒在人的身上,對人的身體並沒有任何損傷,主人不出事,中毒之人也是可以長命百歲的,只是,若因此而讓整個賀蘭家受制,那就不得不把它狠心剔除了。
在解這種巫毒之前,需要完成一個小小的祭祀,儘管姬冥修並不信奉鬼神,但書上是這麼寫的,他還是這麼做了。
祭祀所需的材料比較特殊,花不是尋常的花,而是百鬼深淵的白厄蘭花,香也不是尋常的香,而是凝了祭祀者真血的檀香,至於燈燈、茶、果,也全都是市面上難以買到的東西。
「那就定做吧。」喬薇道。
姬冥修點點頭:「燈與香可以定做,茶、花、果都需要去百鬼深淵採摘。另外還有一些藥材,你去看看賀蘭堡的藥庫有沒有,沒有,就得讓人上街去買,或者去山裏采。」
下午,喬薇讓青岩女官帶自己上了藥房一趟。
燕飛絕、易千音與姬無雙則分別潛入深淵採摘所需的東西,幾人去過深淵幾次,單子上的東西基本上都見過,知道在哪兒可以採到,其中白厄蘭花便是長在那片神秘兮兮的山谷,保險起見,易千音抱走了大白,走到門口了他仍有些不放心,又回頭把珠兒也抱走了。
姬無雙負責採茶,這是一種野生的茶葉,就在他們挖走龍血樹的附近有個不大不小的山坡,上頭長了幾棵野茶樹,那裏距離北入口近,沒什麼可怕的,姬無雙獨自一人去了。
聽說還需要採摘藥材,喬崢當仁不讓也要一塊兒去,燕飛絕決定與他同行。
喬崢要收拾工具,比易千音二人出發晚了些,燕飛絕百無聊賴地等在自己屋裏。
咚咚咚。
有人叩響了房門。
「燕大哥,你在嗎?」
是女子的聲音。
燕飛絕將手中的單子折好,塞進了寬袖:「在,進來吧。」
女子推門而入,杵着拐杖走了進來。
燕飛絕面無表情道:「你不在屋裏歇着,跑出來做什麼?」
女子在他身側坐下,輕輕地說道:「今天天氣不錯,陽光也挺暖和,我這段日子養傷一直悶在屋子裏,都快發霉了,就想出來走走,路過你門口,順便看看你在不在。」
燕飛絕一副不願搭理她的樣子。
女子訕訕地笑了笑:「能陪我出去走走嗎,燕大哥?」
燕飛絕冷聲道:「我下午有事,你自己去走吧。」
「這樣啊。」女子識趣地低下頭,「那我不打攪你了,告辭。」
說罷,女子杵着拐杖站了起來,大抵是重傷未愈,她的身形搖搖欲墜,幾次都差點摔了。
燕飛絕看着她,睫羽顫了顫,撇過臉去。
女子走了幾步,忽然一聲驚呼,朝後直直地倒了下去。
燕飛絕一步邁過去,拽住了她的胳膊,她一把抓住燕飛絕的手,穩住了身形,力道太大的緣故,她整個人都撞進了他的懷裏。
香軟的身軀充斥了燕飛絕的懷抱,女人的清香撲鼻而來,燕飛絕的臉頰就是一熱,一把推開她,她倒退兩步,跌坐在了地上!
燕飛絕捏捏拳頭,快步走了出去。
他站在門口,平復着紊亂的呼吸,摸了摸袖子,發現那張字條不見了,趕忙走回屋,就見女子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拿着字條,定定地看着他:「燕大哥,你的東西掉了。」
燕飛絕隨手奪過字條,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是夜,聖女殿得到了消息,幾位聖姑坐在聖女的房中,共同商議着大計。
大聖姑道:「他們去採摘白厄蘭花、野茶葉、翠山果與一些藥材了,還吩咐人定製香燈。」
三聖姑狐疑道:「這些不是祭祀用的東西嗎?他們買這些東西做什麼?難道他們要在家中祭祀?」
塔納族,祭祀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並不是誰都資格,當然也不是誰都懂,賀蘭堡由於是島上的王族,祭祀類的大小事宜都會交由聖女殿操辦。
六聖姑若有所思道:「剛采完血就祭祀,我感覺這件事是衝着聖女來的。」
四聖姑道:「他們想給聖女下巫蠱之術嗎?」
六聖姑道:「這可不好說。」
三聖姑突發奇想道:「她們……會不會是想解了和卓身上的巫毒啊?」
大聖姑先是一愣,隨即搖頭:「不可能,這種巫毒的解法早已失傳,我們聖女殿都做不到,她們怎麼可能做到?我們先不要自亂陣腳,等聖女醒了再從長計議。」
……
入夜後,幾波人馬陸陸續續地回了賀蘭堡,該買的藥材買到了,該定製的東西也定製了,由於喬薇開個價高,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商家便將東西做了出來。至於喬崢他們,也順利採摘到了所需物品。
姬冥修道:「找一處不會被人打擾的地方。」
賀蘭堡說大挺大,可幾乎每個角落都有侍衛與侍女看守,要找個沒人打攪的地方其實不大容易。
溜達了一圈,總算找到了一個久不住人的小院子。
看守院子的侍女生病了,前來接替她的人還未到崗,如此,到是方便姬冥修了。
姬冥修在院子裏走了一圈,一邊走,一邊望,步子忽大忽小,嘴裏念叨着什麼,神神秘秘的。
喬薇與賀蘭傾守在院子的入口,喬薇看了一眼自家相公,不解地吸了口涼氣:「娘,他在幹什麼呀?一會兒走這裏,一會兒走那裏,他是不是還沒選好地方啊?」
「他走的是陣法。」
「什麼陣法?」
「娘也不是很懂。」
她娘都不懂,她就更不懂了,喬薇一頭霧水地看着自家相公,不過儘管不懂,卻也覺得他十分的厲害。
姬冥修站在了祭祀桌前,背對着喬薇的緣故,喬薇看不清他手裏的動作,只知他拿起了一把劍,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夜風鼓動他的寬袍,在暗夜中獵獵起舞,不知是錯覺還是其他,喬薇總感覺這一刻的姬冥修有點陌生,既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丞相,也不是含着金湯匙的姬家少主,他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傲然在天地間,仙風道骨,出塵脫俗。
賀蘭傾的目光始終落在姬冥修的背影上,紅唇勾起一抹淺笑。
想到了什麼,喬薇勾了勾她娘親的手指道:「對了,娘,我還沒問你當初為什麼要給我定下這門親事,我聽冥修和爹說,是你算計了先皇后,逼得她不得不答應這門親事的。」
賀蘭傾道:「娘不是怕族裏那群混蛋會把你抓回來嗎?有一次娘不小心闖進了姬家,然後胸口就疼得厲害,娘趕緊翻了出來,那種疼痛便消失了,娘覺得很奇怪,又試了許多次,可每一次只要娘一進姬家,便會疼得難受,娘把你爹扔了進去,你爹卻沒事,之後,娘又把許多人扔了進去看,結果他們全都沒事。」
喬薇腦補了一下她娘把人扔進姬家圍牆的畫面,瞬間滿臉黑線。
賀蘭傾眯眼道:「娘就在想啊,這姬家怕不就是塔納人的禁地。」
喬薇眨了眨眼:「塔納人還有禁地?」
賀蘭傾點頭:「曾經是有過的,後面遷居到了島上,便沒了。」
喬薇恍然大悟:「娘懷疑姬家所居住的地方,就是曾經塔納族人的禁地。」
賀蘭傾想了想:「差不多吧,總之你只要嫁進姬家不出來,那群混蛋便拿你沒辦法。」
喬薇曾經有些埋怨她娘不辭而別,杳無音信,這一刻,卻是真的明白了她的苦心。
她不會哭,不代表她就不會難過。
生離的這些年,她過得也很苦吧。
喬薇捏着娘親的手緊了緊:「難怪塞納鷹武功這麼好,卻一定都沒有闖入姬家『抓』我,想來,他也是不能進的。不過……」
言及此處,喬薇想到了那戴面具的傢伙,那傢伙也是島上的人啊,怎麼可以在姬家來去自如呢?
這個疑惑沒得到解答,另一個疑惑自腦海里跳了出來,「娘,不少世家都有禁地,可從沒聽說過去了禁地便會渾身不舒坦的,就拿喬家的禁地來說,那兒是一處荒野的山林,裏頭有凶獸出沒,不讓人進去是恐受了凶獸的攻擊,這是喬家禁地的由來;姬家的禁地我沒進去過,卻也沒有去了便會渾身疼痛的說法,為什麼塔納族人的禁地這麼奇怪?」
賀蘭傾嘆道:「娘也不是很清楚。」
她話音剛落,院外吹來一股狂風,喬薇舉眸,朝無盡的蒼穹望去,就見原本漫天的星子與皎潔的明月不知何時全都不見了,烏雲黑壓壓地自天際壓了過來,正片穹頂都好似往下壓了幾分。
不多時,狂風大作,枝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姬冥修站在光影下,整個人好似定住了一般,一動也不動,就在喬薇想問問他進行得怎麼樣了時,他完成了祭祀。
他轉過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喬薇在這兒看着,覺得他好像沒做什麼,然而待到他走近了才發現他滿臉汗水,喬薇摸了摸他的後頸,連衣裳都濕透了。
「哇。」喬薇驚嘆。
姬冥修將一碗符水遞給了賀蘭傾:「給和卓服下,一個時辰後,服下藥物,連續服用十日後,巫毒便能解了。」
賀蘭傾接過碗,漫不經心地勾起了唇角:「好,老子就再讓她們苟延殘喘幾天!」
……
「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侍女跌跌撞撞地奔進了聖女的寢殿,聖女傷得太重,喝藥的力氣都沒了,幾位聖姑剛想法子給她把藥灌下,這會子碗都沒冷呢,便有人衝進來了。
大聖姑沉下了臉:「出了什麼事?」
靈芝問了侍女,面色一變,走到幾位聖姑面前,稟報道:「剛得到的消息,他們要給和卓解巫毒了!」
「什麼?」眾聖姑齊齊一怔。
三聖姑道:「此話當真?可別是聽錯了!」
靈芝搖頭道:「不會的,是咱們安插在他們身邊的探子說的,他們今天弄的那些祭祀的東西都是為了給和卓解巫蠱之毒,還有那些藥材,也是解毒用的!」
三聖姑一臉不解道:「大師姐,你不是說巫蠱之毒的解法已經失傳了嗎?」
大聖姑一邊震驚着,一邊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是該失傳了啊……他們是上哪兒知道的法子……」
四聖姑並不希望這件事是真的,就道:「也許他們只是隨便弄一弄,不見得就有效果,我們還是不要太杞人憂天了吧。」
大聖姑作為資歷最老的前輩,思考東西自是比常人全面許多,她嚴肅地說道:「我倒寧願是我們杞人憂天了。俗話說的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賀蘭傾有備而來,小卓瑪與她身邊的那群人也全都不簡單,萬一我們掉以輕心,到頭來吃虧的是我們自己!」
三聖姑符合道:「大師姐說的沒錯,小心駛得萬年船,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
四聖姑被駁斥了,心裏不大舒坦,卻又抵不過兩位有資歷的師姐,只得嘆道:「那……我們應該怎麼辦?聖女如今虛弱成這樣,又沒法子進賀蘭堡阻止和卓。」
和卓一貫偏疼聖女,信任她比信任賀蘭傾的還多,若是聖女能夠出面,一定能阻止和卓喝下他們的解藥。
五聖姑也不大信邪:「照我看,解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回頭再給和卓下一次巫毒!」
大聖姑冷冷地說道:「你覺得以賀蘭傾如今的警惕,我們還有機會得手嗎?」
「那到底該怎麼辦吶?」五聖姑揪心地問。
大聖姑沉默了半晌,對靈芝招了招手:「你過來。」
靈芝走上前。
大聖姑在她耳畔輕輕地說了幾句,靈芝點頭:「是,屬下明白,屬下記住了。」
……
賀蘭傾回到和卓的寢殿,把一碗符水給她老爹灌了下去,真的是灌,喬薇看着他外公直翻白眼的模樣,深深覺得多灌幾次,她外公都不用解毒了,能直接去見真神了。
喬崢在膳房熬藥,這種藥先以沸水煮開,之後,都得換成文火,慢慢地熬,將一罐子水熬得只剩一碗,方是最後的藥汁了。
「我來吧,駙馬。」一個膳房的侍女好心地說道。
喬崢搖了搖煽火的扇子,客氣道:「不必了,天色不早了,你們都去歇息吧。」
侍女們不敢。
喬崢就道:「讓卓瑪瞧見我與你們獨處一室,她該生氣了。」
侍女們花容失色地跑了。
雖然玩忽職守罪名很重,但得罪卓瑪,下場更慘。
喬崢笑了笑,安心地給老丈人熬起了藥。
「喬老爺。」
一道溫柔的聲音響在了門口。
喬崢扭過頭,見到是她,隨口道:「是你啊,你來做什麼?」
女子輕聲道:「燕大哥採藥受傷了,我想給他煲一點湯。」
燕飛絕採藥時確實被荊棘掛了一把,手背上幾道長長的口子,已經做了處理,習武之人身體結實,應當沒什麼大礙。
這姑娘應該是趁機給燕飛絕獻點殷勤。
喬崢哦了一聲:「你自己弄吧。」
女子杵着拐杖進了膳房,將拐杖靠在牆壁上,一瘸一拐地挪動着步子,找了些人參,又找了一碗新鮮的生雞塊,自顧自地做了起來。
女子笑道:「喬老爺,這麼晚了,你不去歇息啊?我幫你看着吧?」
「不用了。」喬崢不咸不淡地說。
女子食材放入了鍋內:「我出去一下,喬老爺你幫我看着點兒火。」
「嗯。」喬崢隨口應道。
女子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喬崢在這兒已經坐了好一會兒,有些想如廁了,可又不放心把藥罐子留在這裏,早知道剛剛就不讓那兩個侍女離開了。
喬崢站在門口望了望,見不遠處有個灑掃的侍女,讓她過來守着,別叫火滅了,也別太大,更別讓任何人碰。
灑掃侍女應下,喬崢去了恭房。
女子回到膳房,見到灑掃的侍女,客氣地說道:「喬老爺走了?」
灑掃侍女說道:「駙馬去如廁了。」
女子笑了笑,一瘸一拐地走到灶台後,打開鍋蓋,舀了一勺湯:「我最近嘴裏沒什麼味兒,你能不能幫我嘗嘗味道怎麼樣?」
灑掃侍女猶豫地看了她一會兒,心裏約莫是覺得不大妥當,可參湯太香了,她又的確有些飢餓,於是上前,捧着參湯喝了一口,味道很好,她還想喝,女子大方地給她舀了一大碗,又加了不少雞塊。
灑掃侍女受寵若驚:「這……這……」
女子笑道:「別不好意思,我熬了這麼多,燕大哥一個人也吃不完的,你坐下慢慢吃。」
灑掃侍女咽了咽口水,最終接受了她的好意,坐在灶台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來。
她吃得有些不好意思,抬頭看了一眼女子,女子溫柔地笑着,她也笑了笑,繼續埋頭,吃起了碗裏的雞肉。
女子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杵着拐杖在膳房裏有模有樣地忙活了起來。
「我幫你吧?」灑掃丫鬟道。
女子無比溫柔地笑道:「不用,燕大哥不愛吃別人做的東西。」
她如今盯着鳳傾歌的臉,笑起來姿容艷麗,明媚如春。
從沒有人這麼沖自己笑過,灑掃丫鬟心裏暖暖的,吃着碗裏的幾塊,也越發有滋有味了。
女子走到藥罐前,回頭看了灑掃侍女一眼,她吃得正香,沒留意自己已經靠近了藥罐子。
借着身形的遮擋,女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包藥粉,不着痕跡地灑進了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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