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內動靜太大,很快便傳到了大殿,當時侍女稟報的是那三個小寵突然發瘋,把小卓瑪家的小寵給揍了,幾個孩子也嚇壞了,和卓與諸位長老立刻停下了手頭的事物,一步不停地去了花園。
花園的空地上,塞納夫人與幾名侍女分成了兩個陣營,塞納夫人的身邊站着望舒與景雲,而那些侍女則將另外兩個孩子護在懷裏,那架勢,就像是有什麼窮凶極惡之徒意圖對孩子不軌似的。
「發生了什麼事?」和卓問。
兩個孩子聽到了和卓的聲音,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救星,哭着朝和卓跑了過來。
「太公,他們打人!」小姑娘眼淚汪汪地告狀。
小男孩兒的眼圈也紅紅的,女孩子哭就算了,一個男孩子也哭,其實是有些丟臉的。
女子給他使眼色,偏偏他沒瞧見,還學着妹妹邊哭邊告狀:「他們把大白和小白還有珠兒都打傷了!太公,你看!」
眾人齊齊朝小孩子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青蔥的綠草地上,歪歪斜斜地躺着三隻小寵,假大白與假小白的尾巴都被打禿嚕了,貂毛掉了一地,假珠兒的臉腫成了包子,小腿兒也不知是不是折了,一瘸一拐地走到假喬爹跟前,撲進假喬爹的懷裏,小身子瑟瑟發抖。
兩個小孩子可心疼壞了,大白小白珠兒都是他們的愛寵,他們寶貝都來不及呢,今天卻被狠狠地欺負了,還欺負得這樣慘!
眾人暗暗搖頭,確實太慘了啊,好好的一猴子,愣讓人打成了慫包,兩隻勇猛的貂,讓人給禿了毛,這簡直……簡直叫他們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誰這麼膽大包天,連和卓小重孫的愛寵也敢打?
「誰幹的?」和卓問。
小女孩兒抱住他胳膊,哭哭啼啼道:「他們的貂和猴子乾的!那三個小東西好兇好兇!」
好兇好兇的三小隻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闖了禍,還特別雄赳赳氣昂昂地杵在那裏,一臉勝者為王的倨傲表情。
喬薇狠狠地瞪了瞪三小隻。
三小隻:幹啥?
喬薇:躺下!
大白小白兩眼一翻,華麗麗地倒下了。
珠兒沒有立刻倒下,而是抽出了一方新順來的帕子,一手捏着帕子,輕輕地捂住了嘴角,另一手捧住心口,難過、疼痛、悲傷、委屈、不甘、幽怨,也不知她的臉上是怎麼變幻出如此多的表情,她全身都被一股巨大的哀傷籠罩。
「她受了重傷!」一個侍女道。
「她好像吐血了……」另一個侍女道。
「她命不久矣……」第三個侍女道。
「她是被害的……」
「她好可憐……」
侍女們你一言,我一語,都快要說不下去了。
小猴子太可憐了,剛來賀蘭堡,人生地不熟的,就被混蛋們給欺負成這樣了。
珠兒在眾人不忍的目光下,緩緩倒在了地上,她想爬起來,可是她再也爬不起來——
她閉上了眼……
「嗚嗚……太可憐了……」侍女們都不忍地哭了。
男人們全都懵逼了。
塞納夫人也想哭,她去抽自己帕子抹眼淚,抽了半天沒抽着,咦?我帕子呢?
已經閉上眼的珠兒將帕子不着痕跡地塞到了屁股下。
「這……這究竟是怎麼了?」女子無比疑惑地問。
喬薇淡淡一笑:「這話得我來問你才是,我們初來乍到,對賀蘭堡不熟,不過是逛個園子,就給逛出了這種事,你女兒口口聲聲說我家的小寵欺負了你家小寵,可是你睜開眼看看,現在傷得最重的到底是誰?!」
女子蹙眉道:「這不可能,小白他們從不打人的!」
喬薇冷下臉來:「那它們這樣是鬼乾的?」
小男孩兒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還不忘繼續告狀:「娘親,是他們的小寵打了我和妹妹的!」
景雲臨危不亂道:「你家的小寵不過是掉了幾根毛,還活蹦亂跳的,我家的白白珠兒已經不能動了。」
雖然假的三小隻看上去傷勢嚴重,但真的三小隻似乎傷得更重,習武之人都知道沒有傷口的傷才是最可怕的,正所謂外傷易治,內傷難養,這三小隻,分明就是被打成了十分嚴重的內傷啊!
將人家的小寵打成了這樣,還惡人先告狀,當他們這些長老的眼睛是瞎的嗎?連內傷外傷都看不出來嗎?!
長老們看向那兩個小傢伙,瞬間感覺不好了,這麼不誠實的孩子,真的是卓瑪的後人?
長老們又看向了景雲與望舒,同樣是小寵受傷,怎麼人家就如此冷靜?怎麼人家就沒撲進家長懷裏,像個哭包似的告狀?
望舒絞手指:自家小寵把人家的給揍了,好怕被家長知道腫麼破?
大長老道:「小卓瑪的事,改日再議吧!」
女子就是一愣:「大長老!」
「雖然,這個喬老爺對卓瑪的了解並不全面。」屁的並不全面,簡直是一無所知!大長老忍住嘴角的抽搐,語氣如常地說道:「但這畢竟是關乎到我塔納族傳承的大事,還是謹慎些的好。」
大長老沒說的是,王要有王的氣度,這兩個孩子身上毫無王血風骨,反倒是那個臨危不亂的小傢伙,眉宇間的冷靜,讓人想起了年幼時的和卓。
和卓並不是先和卓的第一個孩子,他上頭曾有過兩個哥哥,都十分的優秀,但先和卓最終沒有選擇長子與次子,卻是將和卓之位傳給了第三子,先和卓對第三子寄予了厚望,第三子也沒有讓他失望。
和卓將塔納族治理得極好,大家都非常地愛戴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子嗣單薄,終其一生只得一女,這一女,還是個超級小混球。
不過,他們的卓瑪雖然混球,卻是全族最勇敢無懼的女人,她打小就流血不流淚,比男兒更堅強百倍,她的後人,也該和她一樣,鐵骨錚錚,勇猛堅強。
長老們的目光在景雲與望舒的臉上掃視了一圈,彼此都達成了共識,那個喬老爺令人失望,這兩個小傢伙卻頗讓人喜歡。
大長老道:「和卓,真假小卓瑪一事,我與幾位長老還需細細商議,待商議出完美的對策,再前來向你稟報。」
和卓點了點頭。
女子挽住了和卓的胳膊,眸光盈盈地看着他:「外公。」
和卓看了一眼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的孩子,拍拍她肩膀:「孩子們嚇壞了,趕緊帶回去哄哄。」
女子的神色怔了怔,垂眸,行了一禮:「是,外公。」
和卓轉身離開了,沒看喬薇一行人,也沒看那幾個西貝貨,大約他也是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抉擇吧。
女子捏緊了手指,她明明就是先來的,信物也到了,又全心全意地討着和卓的歡心,以為和卓已經完完全全地接納自己了,可這一群可惡的傢伙,一來就把和卓的心動搖了!
喬薇譏諷地說道:「沒聽見外公的話嗎?你孩子嚇壞了,趕緊帶回去哄哄吧?免得外孫女的人設沒拯救回來,連好娘親的人設也全面崩塌了。」
女子一怒:「你……」
喬薇好笑地看着她:「我什麼呀我?」
女子冷冷地說道:「你別以為耍點小手段就能把和卓從我身邊搶走,和卓是我的,他已經認定了我。」
喬薇淡淡一笑:「是嗎?那你狗急跳牆什麼呀?又是找人追殺我孩子,又是裝病阻止我與和卓見面,我看你呀,其實心裏很沒底吧?想想也是,一個贗品罷了,正品來了,多少都是有些心虛的。現在我差的不過就是一個信物,可是你覺得信物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日久見人心,你是個什麼貨色,我外公遲早會看出來的!」
女子漲紅了一張臉:「那就走着瞧,究竟誰才是被趕出塔納族的那一個!」
喬薇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走着瞧就走着瞧。」
女子冷冷地瞪了喬薇一眼,牽着兩個孩子的手離開了。
三隻悽慘無比的小西貝也被侍女抱走了。
偌大的園子只剩下塞納夫人與喬薇一行人,老實說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塞納夫人也不大清楚,她正被一個侍女恭維呢,等聽到慘叫聲走過來時,三小隻已經結束戰況了,可三小隻明明沒事啊,怎麼會突然就倒下了?難道……真的是受了內傷?
喬薇用腳碰了碰小白的小屁股:「行了行了,都走了,起來。」
小白一秒立了起來!
塞納夫人就是一怔。
很快,珠兒也起來了,精神抖擻,活蹦亂跳,哪像是半點受了內傷的樣子?
大白……
懶大白睡着了。
景雲將呼呼大睡的大白抱進了懷裏,與娘親和妹妹一道出了賀蘭堡。
……
一行人回到塞納堡,焦急地等待了一整日的燕飛絕立馬迎了上來,將喬薇與喬崢拽進了屋子:「快快快,結果怎麼樣了?見到你外公沒?和你外公相認沒?」
喬薇嘆了口氣:「見是見到了,相認嘛……問我爹咯!」
喬崢難為情地側過了身子。
喬薇走到姬冥修身側,一屁股坐下。
姬冥修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燕飛絕湊到了喬崢身前,喬崢側過去,他也繞過去,喬崢再側,他再繞,喬崢第三次側身的時候,被他摁住了,他道:「喬老爺,你幹嘛呀?」
喬崢清了清嗓子:「你擋着光了。」
「不順利?」姬冥修問。
喬薇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現在真懷疑我把娘給搞錯了,我爹說的我娘,和人家說的我娘根本就不像同一個人!」
喬崢哼道:「那是他們在撒謊!你娘當初就是這麼和我說的,她孝順你外公,功課好,學習好,心地善良,樂善好施,醫術高明……誒?她的醫術你們是有耳聞的!」
喬薇杏眼一瞪:「給我一罐太上老君的靈丹妙藥,我也能成再世華佗!」
「她才沒有太上老君的靈丹妙藥。」喬崢輕咳一聲,「她就是有……有不少兩生果。」
兩生果包治百病,半顆就能起死回生,不少得是個什麼概念?!
喬薇都無語了。
喬薇不禁想起了她娘留的金冊子,上頭記載了不少疑難雜症與對症的藥材,那些藥材都不是中原的東西,所以尋常人拿到那本冊子與沒拿到一樣,可她娘不同,冊子上有的她都有,她想治什麼病還不是手到擒來?
她娘真是個作弊的祖宗啊……
虧得所有人都認為她娘的醫術比她爹高明,論資源的重要性。
喬崢固執地說道:「你娘就是很厲害,你別聽那群人瞎說!」
嘖嘖嘖,痴漢!痴漢!
喬薇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姬冥修,莞爾一笑:「我厲害嗎相公?」
姬冥修不假思索道:「當然,你在我心裏是最好的。」
喬薇心頭一暖,忽然又聽得他輕聲道:「晚上可以同房了嗎,娘子?」
喬薇:「……」
……
夜裏,丞相大人美美地「飽餐」了一頓,抱着雙腿都還有些打顫的丞相夫人回了屋,兩個小包子已經進入了夢鄉,正甜甜地打着小呼嚕,三小隻分別睡在並排的吊籃中,也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夫妻倆窩進了暖烘烘的被窩,喬薇的身子還殘留着被疼愛過的餘韻,腿心都是軟的,呼吸微喘,臉頰潮紅,眸子水汪汪的,氤氳着薄薄的水汽。
姬冥修看着她這副誘人的模樣,又有些蠢蠢欲動。
「不能再來了。」喬薇按住了他壓上來的身子,「正事兒還沒說完呢。」
姬冥修虛虛地壓在她身上,瀲灩的眸子,映出她嬌媚的模樣,他使壞地在她唇上允了一口:「夫妻人倫,就是正事。」
這麼s情的話題怎麼被他說得如此天經地義?
喬薇睨了他一眼,他又開始勾引她了,喬薇捂住了他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真的有正事!」
「認外公的事?」姬冥修問。
「不是。」這事兒剛剛已經談過了。
姬冥修長長的睫羽在她手心眨了眨,撓得她手心痒痒的,感受到她的異樣,他輕輕一笑:「好,你說。」
喬薇緩緩拿下了手,確定他沒有亂來,才定定地說道:「兩件事,一,我見到聖女了;二,我知道那個戴面具的傢伙為什麼把我們孩子擄來隱族了。」
姬冥修眸光一頓:「先說第二件事。」
喬薇危險地眯了眯眼:「那傢伙把景雲和望舒接來隱族,果真是不懷好意的!」
姬冥修眉梢微挑:「怎麼說?」
喬薇正色道:「他想把景雲和望舒給賣了!要不是今天那個西貝貨反咬我一口,我還不知道他們背地裏竟幹了那麼多上不得台面的勾當!前幾日,有人在黑市放出消息,重金購買一對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然後還有雪貂。結果真有人販子帶着一對孩子與一雙雪貂去黑市做買賣了。」
姬冥修眸光一頓:「就是景雲他們?」
喬薇點頭:「沒錯,交易的地點就在景雲與望舒去過的小酒館。賣了之後,酒館的老闆娘即刻聯繫了買主,買主帶了士兵去抓人,那些士兵是哈佐與他的部下假扮的,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想來不說你也知道了。」
姬冥修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他為什麼又把孩子接走了呢?」
喬薇道:「許是怕人家殺了他滅口,所以才把孩子帶走的吧?」總不可能是良心發現。
姬冥修道:「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想到了什麼,喬薇道:「對了,就在酒館出事後不久,我收到過一封信。」
「什麼信?」姬冥修問。
喬薇推了推他,他從喬薇的身上下來,喬薇披上外袍,下床取了信來:「你看。」
姬冥修打開了那幅畫。
喬薇說道:「酒館出事的第二天早上收到的,我看了半天沒看明白。」
姬冥修盯着那歪歪斜斜的線條,呢喃道:「你的孩子在我手上,帶上一萬贖金來贖人,否則要你好看。」
「這是一封勒索畫?」喬薇將圖畫拿了過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和塞納夫人都是一頭霧水,以為是哪個孩子的惡作劇呢!」
姬冥修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看懂了,他甚至並沒有去思考,只是一眼掃過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種感覺,有些奇怪。
喬薇翻來覆去地看:「誰送的?」
姬冥修淡道:「那個男人。」
喬薇眉梢一挑:「你怎麼知道?」
「直覺。」當然從證據上分析,也只能是他,可姬冥修不需要去分析,憑着一股直覺就覺得這樣的字畫是出自那個人的手。
喬薇摸了摸下巴:「所以那傢伙是在把孩子賣掉之後,無意中發現了孩子的真實身份,也發現了我們的蹤跡,這才把孩子從小酒館帶了出來,好賣個更高的價錢?小混蛋,別落在我手裏!」
姬冥修看着紙上的畫,眸子裏掠過一絲複雜,孩子與妻子是他最不可觸碰的逆鱗,那人竟敢將他的孩子從大梁販到隱族,這罪名,夠自己殺他一百回了,可說不上來為什麼,他心底沒有那股強烈的殺意。
喬薇把畫折了,掀開被子走向壁爐。
「做什麼?」姬冥修問。
「燒了啊。」已經解讀出意思了,留着也沒什麼用了,總不會還拿這個作為呈堂證供吧?對付那傢伙用得着這麼麻煩嗎?他現在是個通緝犯呢,不必他們動手,西貝貨那伙人就會撕了他!
「給我。」姬冥修伸出了手。
喬薇一愣:「你還想留着?」
姬冥修嗯了一聲。
喬薇古怪地挑了挑眉,沒說什麼,把畫給他了。
之後,喬薇與姬冥修說了聖女的事,這個純粹是女人的八卦了,聖女夠拉風,進堡不下轎,神神秘秘的,總躲在轎子裏,不知是個天仙呢還是個醜八怪。
不過不論如何,今日是托聖女的福,她才得以進了賀蘭堡。
姬冥修這幾日可沒閒着,別看他足不出戶,可多年為官的嗅覺,讓他將塔納族的局勢嗅得一清二楚:「塔納族三大勢力:塞納家、畢羅家與長老院,哈佐是畢羅堡的,那個假的小卓瑪也是畢羅家找來的,現在他們與塞納家已經對上了。在此之前,三方勢力相互掣肘,是穩固的三角關係,聖女殿凌駕於任何一方勢力之上,但並不參與政務,也不過問和卓的家事,所以儘管聖女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鮮有家族會調轉矛頭去對付她。」
喬薇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可是她什麼都不干,又為什麼會有這麼高的地位?」
姬冥修道:「這就與塔納族的信仰有關了,他們信奉真神,祭師與聖女在他們心目中都是真神的使者,只不過當年塔納族被屠戮得太厲害,祭師的傳承沒了,只剩下聖女殿。」
喬薇恍然大悟:「明白了,教皇嘛。」
「教皇?」又是個姬冥修沒聽過的詞。
喬薇笑道:「就是宗教領袖的意思!和那什麼……大祭司差不多!」
姬冥修想了想:「也可以這麼說。」
喬薇蹙了蹙眉:「隱族的聖女的地位如此之高,她振臂一呼,豈不是她所有信眾都會聽她的?」
姬冥修笑了笑,說道:「聖女只是真神的使者,但和卓是真神選定的王,和卓的地位還是更高一些的。」
喬薇依舊眉頭緊皺:「話雖如此,可萬一這個什麼聖女圖謀不軌的話,也還是會很可怕的!和卓就沒想過控制一下聖女殿在民間的威望嗎?」
姬冥修撫平了她皺起的眉頭:「這個不用擔心,聖女是不能背叛和卓的。」
喬薇嘀咕:「你怎麼知道?」這傢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把隱族的底細摸得這麼清楚了?
姬冥修解釋道:「聖女與和卓,就像是燕飛絕他們與我,都盟了血誓,一旦背叛就有性命之憂。加上僕人死了,主人不會有事,可主人若是死了,僕人的命也沒了,所以歷代聖女都希望她們侍奉的和卓能夠長命百歲。」
難怪那個聖女今日見她外公,什麼也不提,只是關心外公的身體,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外公能夠活下去吧。
……
入夜,賀蘭堡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月色下,和卓站在古堡的城牆上,眺望着城鎮的方向。
「外公。」女子拿着外袍走了過來,輕輕地給他披上,「風涼,您快進屋吧。」
和卓看向她:「孩子們睡了?」
女子道:「是。」
和卓點了點頭,再次望向無邊的夜色。
女子想起兩個小傢伙哭得毫無形象的樣子,再對比人家孩子氣定神閒的做派,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壓下火氣,她輕輕地說道:「他們平時不這麼嬌氣的,今天……今天許是嚇到了。」
和卓慈祥地說道:「還小,嬌氣是應該的。」
女子微微一笑:「外公說的是。」
和卓看着她鬱鬱寡歡的神色,問道:「還在為今天的事煩心嗎?」
女主搖頭:「沒有,我只是替塞納夫人難過,她被假的小卓瑪蒙蔽了,希望外公不要降罪於她。」
和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揉了揉她發頂:「你是個識大體的好孩子。今天的事你其實不用放在心上,真正的小卓瑪是無可替代的,就算來一百個假的,也亂不了那一個真的。」
幽暗的房間,薰香裊裊。
女子站在屏風前,神色愧疚。
屏風後,雌雄莫辯的聲音徐徐響起:「哈佐讓我失望倒也罷了,怎麼連你也如此地不中用?你連信物都到手了,卻連幾個踢館的鄉巴佬都擺不平!」
女子低下頭:「大人,一切原本進展順利的,長老們都對喬老爺失望透了,已經要開始相信他們是假冒的了,可是中途出了點差錯。」
其實這點差錯在女子看來,根本算不得什麼,兩個孩子哭一哭鬧一鬧罷了,怎麼就產生如此嚴重的後果了呢?好像世上的小孩子都不會哭鬧似的?
屏風後的人道:「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你們不夠像,那些老傢伙早就存了一絲疑慮,只是礙於各種證據不好讓自己去懷疑,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徹底打消那些老傢伙的疑慮,可你倒好,愚蠢地送了個把柄給人家!他們現在看你們,哪哪都不像和卓的後人!」
不得不說,真貨假貨終究是有區別的,服侍和卓多年的長老們,就算沒有證據,只是憑着直覺,也會更親近真正的和卓後人。
現在,是他們先入為主,又握有信物,加上那個喬老爺實在亂扯後腿,才讓長老們心中的天平稍稍傾斜了一些,可再多相處幾次,再露出更多的破綻,他們恐怕就無力回天了。
女子自責地說道:「今日是我照顧不周,我不該把孩子們單獨留在那邊的,日後我一定注意!」若說喬老爺是那伙人的短板,兩個孩子就是她的破綻,儘管兩個孩子也是萬里挑一的人物,可是,終究不比大人那般天衣無縫。
屏風後的人道:「儘量別再讓孩子出什麼岔子,就說他們受了驚嚇,需要靜養,別再出來見人了。另外,和卓對你的態度有沒有改變?」
女子認真地回憶了一番,道:「在花園那會兒他情緒有些低落,我擔心他是不是懷疑什麼了,可是後面回到寢殿,他又關切地還問我心情怎麼樣,說不要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還說真正的小卓瑪是無可替代的。」
「真正的小卓瑪無可替代?」屏風後的人細細咀嚼着這句話,「這話聽着有點怪,你確定他沒生出疑心?」
「我確定。」女子無比篤定地說道:「他待我比從前更好了,送了我一套十分寶貴的首飾。長老們的懷疑有時候也並非全無好處,那些老東西早先相信我的時候,和卓待我並沒有這麼親厚,現在那些人看我不順眼了,和卓反而心疼起我來了,我想,就算那些老東西真的瞧出了什麼破綻,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屏風後的人冷聲道:「你可別小瞧長老院,和卓很尊重他們,你剛來的時候,也是他們得到了他們的認可,才有機會覲見和卓的。」
女子忙收起了心頭的一絲得意,恭敬地說道:「大人所言極是,那要是長老們越來越不相信我怎麼辦?我是不是就要輸了?」
屏風後的人頓了頓,道:「你也別太杞人憂天,他們只能最大程度地干擾和卓的決心,卻不能替和卓做出決斷。你想辦法讓和卓給你舉行冊封儀式,只要和卓光明正大地承認了你的身份,屆時就算那些攔路的長老想做什麼,也已經晚了。」
女子擔憂地說道:「和卓會願意嗎?他要是一直等,一直等,怎麼辦?我……我只能維持一個月的易容術,那之後,只能用面具了,面具容易被驗出來的!」
屏風後的人冷笑:「你放心,和卓比你更着急,他時日無多了,撐不過一個月,他一定會趕在自己歸西之前把真正的外孫認上族譜。等你上了族譜,成為了真正的小卓瑪,誰還敢在你臉上驗來驗去?我們再把賀蘭傾閉關的地方炸了,讓賀蘭傾永遠不能出來揭穿你,塔納族,就真正成為我們的囊中物了!」
女子大喜:「大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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