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自有屬下幫忙處理,而朱雀則與我走出了地下室,在外面的街道上緩步走着。
這兒是十里堡附近的城中村,到處都在改建,使得這裏反而變得格外繁華,然而繁華背後,終究還是有落幕的時候,這會兒已經是三更半夜,除了偶爾的路燈之外,這個城市已經進入了沉眠之中。
兩人在街巷中緩步走着,朱雀對我說道:「剛才那個女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事實上,她這並不僅僅只是個例,在這個國度的城市和農村,還有更多的夜行者備受迫害,力量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反而會有無數的生命危險,稍不注意,就會喪命……」
我點頭,說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你也知道,馬一岙之前也在做這件事情。
朱雀說道:「我知道,你對白虎姐姐聯合黃泉引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但那只是因勢導利而已,在最初的時候,我們必須藉助一些聲勢和力量。」
我說現在呢,你們的期望達到了麼?
對於我的回答,朱雀很是驚訝,說道:「你居然會好奇?」
我說我比較關心,像小舞這樣的女孩子,她,和其他人被夜復會納入之後,到底會過上幸福的生活,還是被你們武裝起來,變成打手,最終飛蛾撲火,成為犧牲的炮灰……
朱雀說道:「既然這麼關心,為什麼不親自去看一看呢?」
我愣了一下,說什麼意思?
朱雀說道:「我想邀請你去我們那裏,參觀一下,看一看那些夜行者們在裏面的生活狀態,以及我們灌輸的一些理念——這個世界的一切衝突,都來源於誤解,如果有可能,我想讓你知曉,我們在做的事情,以及我們這樣做的意義。」
她說得很是誠懇,讓我有些驚訝,說道:「去神農架?」
朱雀搖頭,說不,神農架並不是我能夠支配的地方,我帶你去的,是北方收容所,在密雲,不算遠,怎麼樣,你想要去看一下麼?
我說我的身份,恐怕會引起一部分人的敵視吧?
朱雀笑了,說怎麼,不敢去麼?
我說你別用激將法來激我,我去倒是沒問題,但你需要答應我一點,那就是別暴露我的身份,可以麼?
朱雀點頭,說好。
隨後,她摸出了手機來,撥通了一個電話,說道:「我在村口這邊,你們過來吧,我們跟你們一起回去。」
我瞧見她手上的諾基亞,有些感慨,說你變了很多啊。
以前的朱雀,對於手機這種電子產品,幾乎是碰都不會碰的,甚至連我的電話號碼都記不住。
而現在,她卻是可以毫無障礙地藉助電話來聯絡人員。
她笑了笑,說人嘛,總是需要改變的。
我與她走到了村口,一輛麵包車迎面駛來,打了一下雙閃,然後停在了我們面前。
我與朱雀往車裏走去,這裏面已經坐了四個人,除了那兩個女人和小舞之外,還有一個開車的。
那是一個鄉村殺馬特風格的小孩,不但頭髮五顏六色,特別鮮艷,還打着一個鼻環,但他對朱雀卻非常的尊重,完全沒有殺馬特少年的輕佻,目不斜視,一心開車。
我打量了一眼,發現這哥們兒也是一個夜行者,而且看上去修為還算不錯的樣子。
朱雀瞧見我在打量他,便給我介紹:「曲無山,小曲,很不錯的小伙子,天賦很高,去年的時候他才剛剛在我們的幫助下覺醒,現在已經是平妖巔峰了,我們一致覺得,三年之內,他能夠達到大妖巔峰……」
隨後,她給司機說道:「小曲,這是我朋友大漠,你叫漠哥。」
這個打着鼻環的殺馬特年輕人乖乖地喊道:「漠哥好。」
我點頭,說你好。
朱雀簡單的話語裏,透露着很強烈的自信——要知曉,夜行者雖然因為天賦的原因,修行進度要比普通人強上許多,但每一台階都很是困難,而且越往上走,越是艱難,倘若是沒有超卓的天賦,又或者讓人為之羨慕的際遇,那麼基本上就難有寸進。
所以說,夜行者入行容易,向上攀爬卻十分艱難,成長曲線很差。
但按照朱雀的描述,這位叫做小曲的殺馬特青年,簡直就是一路坦途,讓人羨慕。
小曲十分乖巧,打過招呼之後,也不多話,其他兩個女的也是如此,唯有那個小舞,面對着我們這些陌生人,多少有一些惴惴不安。
她在座椅上不斷地扭動着身子,左右打量,顯得十分緊張。
朱雀不得不安慰她,說道:「你不要怕,剛才麗姐也跟你聊過了,我們與你是同類,專門為了幫助你而來的;至於你的那兩個妹妹,如果她們願意的話,回頭我們就去把她們接過來。」
小舞有些擔憂,說要萬一她們不是妖……啊,不是你們所說的「夜行者」,那怎麼辦呢?
朱雀說道:「我們主要是尊重你的意願,如果你希望她們回到你父母身邊的話,我們會給一筆錢,能夠讓她們讀到高中畢業,如果上大學的話,學費和生活費會繼續給;但如果照你說的,你父母會將她們交給你大哥,帶她們走上你的老路,我建議不如讓她們跟着你,我們會提供最好的教育,等到你有能力了,讓你來幫忙規劃她們的未來。」
她認真地解釋着,小舞原本不安的情緒也在這樣的安撫下,也釋緩了許多。
沒有人是天生就自甘墮.落的,那是沒有辦法而已,一旦有了希望,會變得比以前更加的堅強。
我瞧見小舞的雙目之中,有亮光浮現,忍不住對她的以後,有所期待。
因為人比較多,朱雀也沒有跟我多聊什麼,免得不小心透露了我的身份。
這會兒是深夜,大家都有些困了,所以靠着座椅,各自睡去。
我因為睡過一回,反倒是變得精神了許多,轉頭望着窗外,瞧見景物朝着身後飛掠而過。
瞧着這方向,的確是前往密雲。
有的時候,仔細想一想,人生還真的是很神奇——先前我還在與夜復會打生打死,與官方如膠似漆,結果一轉眼,我卻轉頭,直接深入了夜復會裏面去。
儘管我這一次過來,並非是抱着加入夜復會的想法,而是認同了朱雀的一些話語。
這世間的一切衝突,都來源於誤解。
我對於夜復會,其實也挺好奇的。
這裏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小曲別看造型有些誇張,但車開得還是挺穩的,一路飛馳,卻還能保持一個挺穩的狀態,這對於一輛麵包車來說,簡直就是神奇。
差不多到了清晨時分,我們來到了密雲一處山區,這兒的山路有些曲折和顛簸,大家都醒了過來,而等車子爬到山頂上的時候,東邊第一縷陽光落到了大家臉上,我轉過臉來,瞧見朱雀的側臉,被初升的朝陽照着,有如金光籠罩,一瞬間,讓人覺得特別的美好。
直到這會兒,我方才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但與之前那個在我跟前打鬧、撒嬌的朱雀,又完全不一樣了。
那時的她,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樣。
現在,她變了很多。
但具體是什麼,我又沒有辦法說清楚。
車子停在了山頂一處村落前,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小山村,在我的眼裏,卻顯得十分有意思,因為無論是村子的地勢、房屋又或者其他東西,都是有着許多佈置的,注意不到的地方,也有許多的力量浮現。
這是法陣,又或者是符文規則的體現,儘管沒有親自去驗證,但我卻能夠感受得到,只要出現變故,這個坐落於山頂的小村莊,就會變成一個血肉磨盤。
易守難攻。
車子在一個三層小樓前的曬穀場停下,隨後有人跑出來迎接。
人不多,都是些看上去十分精神的年輕人,一個額頭上有疤的年輕男子笑着對朱雀說道:「聽說有新的兄弟姐妹過來了?是哪個?」
他朝着我望了過來,而我因為收斂氣息的功夫還算不錯,看上去也就是一個普通人,所以很快就從我身上掠過,看向了旁邊有些侷促的小舞。
朱雀說道:「小舞剛來,你帶她了解一下情況。」
那男人點頭,說好。
朱雀問道:「食堂什麼時候開飯呢?」
男人說道:「還有一個小時呢。」
朱雀點頭,與其他人揮手,然後帶着我往樓里走去,她一邊走,一邊對我說道:「對了,你這次過來,可以見一個老朋友——他這個人脾氣比較古怪,也孤僻,朋友不多,但聽說跟你的關係還算不錯。」
我愣了一下,說誰?
朱雀看了我一眼,說道:「唐道,還記得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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