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哎?」
「哎?」
胡文海、章明傑和司機王燁聽到外面的喊聲,不由愣住了。
這是什麼情況?
胡文海經歷過的事情多了,重生之前聽過的關於國企收購的案例更是數不勝數。
有如何中飽私囊的,有如何打通關節的,有怎麼擺平工人的,有開發房地產之後直接把原廠申請破產的,有mbo之前如何做賬巨額虧損的……
但是唯獨企業職工主動請求資本收購的,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國企工人的身份和傲氣,哪怕三十年後也是一樣。從來都是國企工人反對收購,反對資本家提出的安置方案,哪有這樣主動求個人去救國企的?
「胡總,請救救渤船吧!」
「是啊,渤船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
「胡總、胡總,渤船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
胡文海從車裏望出去,外面黑壓壓的全是人的手掌和渤船那海藍色的工作服。如果不是外面工人們喊的內容,他差點以為自己穿到了五十年代的日本呢。
這些工人看起來樣子有些狼狽不堪,紅色的臉龐血管浮現在額頭,頭髮沒有被很好的打理,顯得油膩而又凌亂。身上的工作服雖然洗的乾淨,但油污和破損仍然不能被掩蓋。
總之,這是一群看起來沒有很好休息,而且情緒激動的重體力勞動工人——可以約等於失控的人群。
顯然,王以純也沒有想到,之前表現的還比較克制的工人,突然卻處於了失控邊緣。
「同志們,冷靜一下,都冷靜一下!」
「不要太激動,把車子讓出來,不要擋路!」
在王以純的指揮下,市府的工作人員上去了幾個人,連拉帶拽的卻也只是杯水車薪。
渤海造船廠上萬人的隊伍。如今也不過聚集了幾百人而已。但就是這麼幾百人激動起來,那就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王燁看着周圍激動的工人,轉過頭來頓時嚇了一跳:「胡總,你不能出去。太危險了!」
然而此時胡文海的手都已經搭上了門把手,只見他輕輕一推,車門就被他從裏到外推開了。
嘩——
人群宛若碰上礁石的潮水,向外擴散了一圈。渤船的工人們,自動的為胡文海讓出了一片地方。
原本嘈雜的街道上。突然變的落葉可聞。
「啊,坐車坐的身體都乏了,正好可以伸個懶腰。嗯——好舒服!」
就在幾百人的注視下,胡文海雙手舉過頭,結結實實的抻了個懶腰。
「怎麼,大家找我有事兒?不過你們這個樣子,我真不知道應該和誰說話啊。」胡文海雙手一攤,滿臉無奈。
不過顯然渤船的工人做出這樣的舉動不會是沒有準備,人群中分出一條小路,一個普通的工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胡文海。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胡文海伸出手去,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他像是一個常年在戶外工作的人,臉色黑紅、臉龐堅毅方正,濃眉,雙目炯炯有神。
要說起來,這人有點像是早年中國那種油畫宣傳畫上典型的工人形象。單憑這個賣相,也確實能博得人的好感和信任。
要是二十多年後有個這種風格的演員,說不定能和劉燁、張涵予他們一爭長短。
「鄭磊,胡總您好,很抱歉。我們渤船的工人給你添了麻煩。」
「沒關係,很高興渤船的工人師傅們看得起我,在需要幫助的時候能想到我。」胡文海和鄭磊握了握手,這人的手掌很寬厚。不過是微微用力,就有種手被擠壓的感覺。
「不過這裏畢竟是馬路上,有什麼話進去說,咱們先不要給其他的行人添麻煩了吧?」
「好。」
每個廠都有風雲人物,這個人物會吸引很多人的目光,但他卻未必是一廠之長。
就好像夏洛特煩惱里的夏洛。或者是中國合伙人里的孟曉駿。在某部電影裏,他們總是人們目光的焦點,當之無愧的主角。
而鄭磊,就是渤海造船廠這部電影的「主角」。
鄭磊很有本事,他爹是個曾經在大港給日本人修船所幹活的工人,解放後第一批抵達繡西建起了這座名為渤海造船廠的工廠。
鄭磊打小就是在船台上長大的,高中畢業之後考上了大港的海運學院。到了大學畢業分配的時候,他硬是拒絕了想把他要去的省交通廳,反而是一轉身回了這除了船台什麼也沒有的繡西。
就為了他這個選擇,他老子鄭毅,不知道氣了多少次。
帶着「大學生」的光環,鄭磊卻因為幾次和原來的廠長爭論而被一路「貶」到了一線工人的隊伍里。
可這幾次爭論最後卻被事實證明,真理就站在鄭磊這一邊。
如今原來的廠長被判了刑,工人們群龍無首,於是就有人提議把鄭磊推了出來。他倒也沒有推辭,就這麼走上了前台。
「渤船有什麼困難,你可以說給我聽。」
胡文海並沒有等自己走進市府大院之後,而是在路上就迫不及待的發問了。
按照他的記憶,渤船發生這次爆炸之後,很久都沒有緩過氣來。這還是靠着交通部手下幾大航運公司輪番輸血,最後打個是九十年代才有了起色。
然而他重生之前畢竟和渤船隔着很遠,對這個事情的內情並不清楚,否則也不會有什麼沼氣爆炸的烏龍謠言記憶了。
「渤船……」鄭磊咬咬牙,嘆氣道:「實不相瞞,留給渤船的時間不多了!」
「究竟怎麼回事兒?」
「渤船的船塢里有一艘三萬噸的散貨船,如果不能按時完成,船廠將面臨巨額賠償金。」
胡文海向着市長王以純點了點頭,後者這才驚魂甫定,連連揮手讓人把胡文海保衛起來。
趁着市府工作人員將他和人群隔開的空檔,胡文海向王磊問道:「這艘船是給誰生產的?國內?國外?」
鄭磊深吸一口氣,半晌在嘴裏憋出了一個名字:「何鴻燊。」
胡文海有些驚訝,失笑道:「葡京賭王啊!」
胡文海的臉上雖然帶笑,但心裏卻暗自搖了搖頭。如果是國內的單子,那國家可以協調一下,把賠償金給抹了。但何鴻燊的身份太過複雜,葡京賭王在亞洲船務上同樣影響很大。不論是政治影響還是商業影響,國家恐怕不會允許渤船賴賬。
唯一可能考慮的是渤船畢竟是保密單位,這個單子肯定不是它為主體簽的,多半還是國家照顧過來的政策單。
只要按時完成,賭王支付的外匯會給渤船的某個項目以很大的幫助。
但問題就出在這裏,如果這個單子沒有完成,賠也一樣要賠的是美元。
怪不得,胡文海恍然大悟。
一次油氣爆炸而已,雖然損失嚴重了點,但以渤船的資產水平,也不會好幾年都翻不得身。說句不算誇張的,胡文海看似有錢,但他現在手裏的錢還真未必能有一個渤船值錢。
這麼大的渤船,工人上萬、資產上十億,怎麼會栽一個這麼狠的跟頭呢?原因很簡單,肯定就是這條船歷史上沒能按時交工,最後不得不拿出巨額賠償。
「那你們找我,是為了什麼?」
胡文海算了算自己手裏的美元,一艘三萬噸散貨輪造價少說一千八百萬美元。違約就算沒有違約賠償,只是返還80的預付款——這基本是最不可能發生的情況,那也要一千四百四十萬美元的現款支付。
看渤船的樣子,這筆錢顯然是拿不出來的。
何況這筆錢大約很大一部分已經成了原材料或者半成品,不是躺在倉庫就是躺在船台上,錢是無論如何變不出來。
船廠違約破產,就胡文海知道的這種事情也絕對不少了。
造船這種重工業行業里資金、技術、人力密集,回本超級慢而且基礎投資永無止境,不是國家支持的財團還真玩不轉。
「我聽說,胡總有種可以縮短造船周期的技術,希望胡總能夠幫我們渤船度過難關!或者,胡總如果能幫渤船墊付賠款,渤船也可以分期償還……」
「哦,你知道?」胡文海有些驚訝,巨型總段造船法在國內可是絕密,別看知道的人不少,科委系統和海軍、交通部等都有人要摻一腳。可能夠知道詳情的人級別都很高,等閒想要泄密都不容易。
「能猜出一點吧,從海軍那裏聽到點風聲。再參考你們在渤船里都考察了什麼,我大概能猜到是哪個方向的技術。」
「不錯啊,這都能猜的出來。」胡文海暗自將這個消息記了下來,面上不露聲色:「我手裏是有一種技術能夠縮短造船周期,不過它還只是一種設想,需要開發新技術和添加新設備,這些可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好的。」
「難道真的不行?」鄭磊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胡文海想了想,搖頭道:「也不是不行,不過,半成品方案的風險很大、壓力也很大,剛剛出過嚴重事故的渤船能勝任嗎?」
鄭磊雙目放光,毫不猶豫的點頭道:「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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