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香氣立刻瀰漫在空氣之中,直往大家的鼻孔里鑽。
費玉林被饞得口水都要下來了。
「給。」葉子衿將扒出來的雞用削好的樹枝插好遞給了六公子。
「有勞姑娘。」六公子淡淡地道謝後,接過了樹枝,然後用左手撕下一隻雞腿吃起來。
「這麼大一隻雞,你也吃不完,不如我幫你?剛剛你已經吃了一條大魚,吃多了不好。」費玉林眼巴巴看着他手中的雞,很不要臉地央求。
六公子再給他一個淡淡的眼神。
費玉林立刻焉了。
那邊坐在葉子衿兄妹不遠處的侍衛也覺得難熬,天啦,他們手裏的泥巴疙瘩摔碎了以後,裏面的雞怎麼就那麼香呢?他們一邊木木地嚼着手裏的雞肉,一邊眼巴巴看着葉子衿兄妹,將飄過去的香味當作了自己手裏的。
「好吃。」葉蘇離笑眯眯地說,「一隻我也吃不下,等會兒留半隻帶回去。」
「甭帶了,爹娘他們想吃,我再給他們做就是。叫花雞冷了就不好吃了,就算再熱一遍,也沒有剛做出來的味道純正。」作為一名廚子,葉子衿決不允許有人吃她做出的菜剩餘。
葉蘇離見她不高興,連忙大口吃起來,「行,等回去再去鎮上,我再去買幾隻雞。」
於是,侍衛們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兄妹兩個人狼吞虎咽地吃了兩隻雞。
這也太能吃了吧?侍衛覺得葉蘇離能吃掉一隻整雞,他們還能理解,但葉子衿那樣的小身板,居然在吃了一條魚後又撕了一隻雞,他們就覺得難以接受了。
「葉姑娘,這是我家主子贈送的果子。」一隻雞下肚後,葉子衿正覺得有些口渴的時候,一個侍衛拿着四隻蘋果過來。
古代蘋果叫柰,只有有錢人才能吃得起,特別是在這種初春季節中能吃到就更不容易了。
葉蘇離還有些不好意,葉子衿就不客氣了,她拿了蘋果洗乾淨,只要了一個,然後將其他三個遞給了葉蘇離。
葉蘇離想了想,準備將果子全都放進背簍中去。
葉子衿對他豎起了一個指頭,葉蘇離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又從簍子裏拿出一個和她一起啃起來。
吃飽喝足了以後六公子沒有開口要回去,葉子衿兄妹也就沒有說話,他們兩個人坐在一塊大石頭曬太陽,不大一會兒,渾身就開始冒汗了。
於是兩個人又挪身到了一處樹蔭下。
「葉姑娘,再麻煩你看看,如何斷湖引水。」一會兒,六公子主動過來想她徵求意見。
葉子衿其實有些不耐煩,她又不是水利專業,什麼都問她,她知道個屁呀!不過,她剛要拒絕,一抬頭就看到了六公子真誠的眼神。
哎喲,美男計都用上了!她狠狠心,最後還是沒有抵抗得住。
「走吧。」葉子衿有氣無力的站起來,心裏暗自想自己的節操是不是都去餵狗了。
一行人沿着山包往上查看了一會兒,葉子衿又給了他們一些相應的意見後,六公子這才滿意地下了回去的命令。
葉蘇離聽到後,心裏頓時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你們要是再敢將我當作貨物抗,我和你們沒完。」葉子衿先發狠申明。
費玉林咂咂嘴,看着她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哼,這丫頭美得,剛剛吃魚吃雞的時候沒有想到他,這會兒就是讓他扛,他還不願意了。
於是,一大堆人從盆地里爬出來,再下山都變成了自食其力。
葉子衿走得十分辛苦,她的體力根本跟不上大部隊,她暗暗在心裏開始罵娘了。
「哼哧。」忽然,不遠處傳來了野豬的叫聲。
「有野物。」葉蘇離緊張起來。
六公子等人則臉色未變。
葉子衿很聰明,直接拉住葉蘇離,將他拽到了六公子身邊站着。她也不說話,就用眼睛盯着六公子看。
六公子抬手做了一個手勢,侍衛們立刻抽出了隨身佩劍或者大刀蓄意待發。
從樹林中出來的是一頭野豬,個頭特別大,目測足有四百斤左右,膘肥體壯,應該是一頭公豬。
葉蘇離緊張地已經抽出了鋼叉。
葉子衿倒是顯得很悠哉,她也不管六公子是否嫌棄她,她就那麼厚臉皮地緊緊挨着六公子。
費玉林瞥了她一眼,嫌棄地又轉過腦袋,這丫頭不但小氣,而且還愛財,惜命,簡直一無是處。嗯,不對,她的廚藝倒是挺不錯。
野豬也發現了他們這群人,小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以後,忽然豬蹄子刨了幾下地,然後衝着他們就衝過來。
野豬的蠻勁大,在山林中,就是遇上老虎,這傢伙都敢拼一拼,所以一般獵人單個進山的時候,最怕遇上這傢伙了。
眼前的這一頭正發怒了,因此衝勁就更大了。好在六公子這一次帶的人不少,遇上一頭野豬,也算不得太大的事情。
侍衛比葉子衿想像得還要牛,一大群人居然只有兩個衝着野豬而去。
葉蘇離忍不住輕輕地發出了一聲驚呼,葉子衿再扭頭看過去,發現野豬已經被侍衛一掌拍死了。
另一邊,一把劍則插在了野豬的身上。
葉子衿兄妹看得目瞪口呆,野豬死得也太輕鬆一些了吧。
「下山。」六公子或許是見多了,臉上並無半點驚訝之色,只是淡淡地吩咐一聲。隊伍又開始動起來。
葉蘇離和葉子衿看着地上躺着的死豬,兩個人的目光都充滿了依依不捨。
葉蘇離想的是,這麼大的一頭野豬,得賣多少銀子呀。
葉子衿想的和他不同,她在想,這麼健壯純野生野豬,那是多好的食材呀,可惜沒機會嘗到了。
六公子微微側目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舍,嘴角不禁翹起來,「來人,將野豬帶下山。」
「是。」一個侍衛答應一聲,過去一把抓住野豬的一條腿,然後一甩,直接將野豬扛在了肩上。
葉蘇離看得目瞪口呆。天啦,這麼重的一頭野豬,他居然像玩似的就扛起來了。
葉子衿卻有些心塞,她想到了來時路上自己也是被人這樣扛着過來的。
「野豬都比你強,你這麼大人了,怎麼就那麼固執呢?」費玉林還在嘰嘰咕咕表達自己的不滿,「太陽已經開始偏西了,按照你這種龜速,估計天黑了也到不了村子。」
葉子衿噘着嘴巴瞪了他一眼,就往前走。
身後忽然伸出兩隻手給她來了一個公主抱,然後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冒犯了葉姑娘。」
知道冒犯還做!葉子衿下意識想瞪他一眼,不過轉而又一想,公主抱體面多了,而且有人帶着下山,不用自己走路多好。
想到這兒,她齜牙衝着六公子一笑,「不冒犯,我還要謝謝你了。」
心安理得享受起帥哥的貼心服務。
跟在六公子身後的費玉林本來等着看笑話,他想看到六公子被膽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罵了後的表情。
可惜葉子衿給了他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唉,我說小丫頭,你這就不對了。我帶着你上山可是被你罵了一路,為什麼他帶着你,你還感謝他?」費玉林火了。
「人品不同呀。」葉子衿衝着他齜牙一笑。
這個答案,他拒絕接受!費玉林咬牙切齒跟在他們的身後。
六公子的身手一點兒也不比費玉林差,一行人又如來時一般飛速穿梭在山林之中。
等夕陽落下最後的餘暉時,葉子衿等人終於回到了家中。
「你們總算是回來了。」馬氏見到一雙兒女安全歸來,眼淚頓時往下落。
「娘,別哭了,我們平安歸來,你應該高興才是呀。」葉子衿抱着她安慰。
「這是你的佣金。」一個侍衛給葉蘇離遞過去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不不,說好了不要銀子的,我跟着過去就是為了看看妹妹。」葉蘇離不停擺手。
「你幫着做事,這份銀子是你該得的,拿着吧。」費玉林插一句。
葉子衿沒有摻和,她讓葉蘇離自己做決定。
銀票還是被侍衛塞給在了葉蘇離的手中。
「兩位公子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在這兒吃頓便飯。」外面天色微暗,馬氏看了一眼兒子手中的銀票,良心上有點兒過意不去,出言挽留大家。
費玉林雀躍不已,終於可以吃頓中意的美食了。
「葉夫人不用客氣,我們還得趕回鎮上。」六公子卻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
心塞!費玉林差點兒又淚流滿面,好想吃頓中意的飯菜,他容易嗎?
「費公子,別忘記給我介紹一個好一些的瓦匠師傅。」葉子衿衝着他齜牙一笑。
「忘不了。」費玉林沒好氣地回答。
「葉姑娘,以後說不定還有事會麻煩你。今日辛苦了。」六公子對她客氣的拱手道謝。
「知道了。」輪到葉子衿的心情不太美妙了。如果可以的話,她倒是一點兒都不想再見到六公子了。
雖然她不知道六公子的身份,但一個對改良水稻特意執着的人,根本不會是一個普通人。無論六公子改良水稻的目的是什麼,葉子衿都不想參與。
她這個人,其實是很怕麻煩的人!
「他們上山是為了?」家裏多了不少銀子,葉良祿不但沒有覺得高興,心裏反而有些不安起來。
鄉下人樸實,想法做事都實實在在,但今天家裏發生的事情打破了他的認知,估計外面的人也不會相信,只是去領個路就能賺到這麼多銀子。
「真的是找野生稻子,讓我看看地形。」葉子衿不想隱瞞。
「爹,他們就是到內谷中去看了看。」葉蘇離證明。
「他們真的要在這兒種稻子?」葉良祿吃了一驚。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葉子衿點點頭。
「以後,你別犟脾氣上來得罪了那位六公子,我琢磨着這位六公子身份不簡單,費公子的身份已經很高了,但他對六公子說話時一言一行都帶着恭敬和謹慎,你別腦子一熱,得罪了貴人還不知自。」葉良祿語重心長地對幾個兒女訓話,關注的重點當然是葉子衿,「窮人的命不值錢,貴人丟下一根稻草都能壓死窮人,窮苦的人真的死了,估計也沒有人能幫着伸冤。自古以來,衙門是對着有錢人敞開的。爹不求你們大富大貴,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生活在一起就好。」
「爹,我知道了。」葉子衿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她明白,葉良祿這番話是發自內心的話,是一個父親對兒女最低的期待。
「子衿,這些銀子是你的,娘不會貪了。」馬氏將銀票推給了葉子衿,「你收好了。」
「這些銀子我就不要了,用來蓋房子吧。」葉子衿說,「四百兩的銀子,足以按照我們的要求去蓋了。我想乘機蓋一個作坊,下半年,我就想將作坊運行起來。」
「妹妹,你真的要開作坊?」葉蘇涼驚訝地問。
葉子衿點點頭,「做飯雖然是我長項,但我不會像別的廚娘一樣整天泡在廚房中。即使要做廚子,我也做那種頂尖的廚子,隨心所欲的廚子。爹和娘不會笑話我吧?」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爹都高興。」葉良祿笑着答應了。
「這五十兩銀子也填進去蓋房子。既然要蓋作坊,那就蓋得大一些,省得以後不夠用。」葉蘇離的話不多,他默默地將銀票放在了馬氏的面前。
「這些銀子」馬氏還想將五十兩的銀票收起來,留着給葉蘇離娶親用。
葉蘇離搖搖頭說,「以後家裏的日子會越來越好,不怕娶不上媳婦。」
「孩子說得對,只要我們一家人的心擰成一股繩,以後不怕日子過不好。」葉良祿大笑起來。
「野豬咋辦?」葉子楣終於可以說話了。
「明日做成煙熏肉。」葉子衿笑着順口回答。
第二日,一個老者帶着幾個漢子出現在葉家院子外面。
「請問,這兒可是葉子衿家?」老者拱手問。
一聽來人是找葉子衿,馬氏立刻衝着廚房喊了一聲。
葉子衿笑嘻嘻地出來了。
「幾位找我?」她疑惑地看着老者問。
「鄙人姓王,你叫我王頭即可,我是個瓦匠。」老者首先自我介紹了一番,「聽費公子說,姑娘要蓋新房?」
葉子衿聽了立刻滿臉堆笑,「是是,我正想蓋房子了。」
「姑娘要是信得過我,不妨說說要求。」王頭也算是個耿直的人,站在門口就直奔主題了。
「你是費公子介紹來,我對你自然信得過。」葉子衿笑眯眯地將人往裏面讓,「來來,院子裏坐。」
王頭也不客氣,帶着幾個漢子進了院子裏,馬氏和葉子楣趕緊將凳子搬出來了。
一看家裏全是女眷,王頭的眉頭不禁皺起來。
葉子衿察覺到他的不自在,暗笑,其實鄉下沒有那麼多講究。不過認真想想,還是將男丁叫回來比較好。
「幾位稍等,我叫我爹一聲。」廚房裏正在做豆乾,馬氏和葉子楣走不開,葉子衿只好親自跑到屋後大叫了幾聲。
不大一會兒,葉良祿父子就都回來了。
葉良祿一聽過來的人是瓦匠,立刻熱情招呼起來。葉子衿趁機進屋將自己昨晚在油燈下畫好的圖紙拿了出來,「王頭,你看照着這樣的圖紙能否建造一個?」
王頭接過圖紙仔細一看,很快他的眼睛就發亮了,「請問姑娘,這張圖紙是誰畫的?」
「我,我自己胡亂畫的,不知道幾位能不能蓋出來?」葉子衿笑眯眯地問。
「姑娘簡直是天才呀,我還從沒有見過如此獨特的小樓了。」王頭激動地誇讚她。
天才個屁!葉子衿汗顏,頂級的廚子不禁刀工好,雕工也要好。到了古代因為條件不足,她還從沒有露出雕工了,雕工好畫工也就不錯了,她只不過是將現代家中的別墅縮減了一些,沒想到就得到王頭這麼高的評價。
「胡亂想罷了,還希望王頭不要笑話我。」葉子衿笑着回答,「王頭能不能幫預算一下?」
「行,我看看呀。」王頭笑着答應了。
王頭做預算的時候,葉子衿到廚房,將葉子楣做好的豆漿倒了幾碗端了出來。
「廂房、牆院和小樓的話,用材料加上工錢的話,大約五百兩左右。」王頭笑着經過認真演算,最後報出了一個合適的價格。
這個價格恰恰是葉家目前能拿得出手的銀子。
葉良祿和葉子衿全都鬆了一口氣,「老哥有沒有認識賣結實一些的青磚的熟人?」
「做這一行這麼久,哪能不認識幾個熟人。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明日我帶你們過去。」王頭看着圖紙愛不釋手。
「那就麻煩老哥了。」葉良祿也高興起來。
葉子衿終於鬆了一口氣。
下午的喜訊接二連三到來,村長一進門就告訴葉家一個好消息,「我在村子裏已經幫你們的事說了,等會兒就有人過來詢問。你們也甭抹不開面子,什麼人都讓進。都是一個村的,大夥之間也都熟悉,你們挑着做事踏實的人過來,偷懶滑奸的就別要了。」
「多謝村長。」葉子衿笑着說。
「要是謝的話,你得空給我做些下水做下酒菜就好。」村長打趣她。
「行,沒問題。」葉子衿大笑起來,「今天還得勞煩村長跑一趟,我家想蓋房子,這兒周圍的土地我全買了。」
「你們要蓋新房?」村長吃了一驚。
「孩子多,三間草屋住不開呀。不瞞村長,這些天孩子上鎮上擺攤,家裏也做了一點兒小生意,手裏是有了一點兒銀子,我們商議一下,還是儘快將房子蓋上了。」葉良祿作為家主,立刻解釋了一番。
「房產乃是正事,行,我趁着天色早,這就幫你跑一趟。」村長立刻匆匆地站起來。
「麻煩村長了。」
「滾犢子吧,說那麼多客氣話幹什麼。我就等着丫頭給我做下酒菜了。」村長邊說說走,一會兒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到了晚上,地契果然到了葉家人的手上。
地契上的名字是葉良祿,葉良祿看了地契有些難為情,「子衿」
「我是無所謂了。」葉子衿擺擺手,「這一處是爹娘養老用的,以後咱家還得蓋房子了,大哥二哥姐姐,每個人都蓋一座。」
「那你自己呢?」葉子楣故意氣她。
「我呀,有個住的地方就行,不講究。」葉子衿擺擺手。人性很難說,以後大哥二哥娶親,姐姐嫁人,誰也說不好兄弟姐妹之間能走到哪一步。
但她還真的不在乎,因為作坊是她的,她還有一身廚藝,走到哪裏,都不會餓死了。
「趁着人都在,我將話說明了。」葉良祿嘆口氣說。
他和村里人不同,不會偏向任何一個孩子,哪怕葉蘇離是長子,他也不會偏心到將葉子衿的銀子硬拉拔給葉蘇離,「該房子買地的銀子是子衿出了大頭,我打算保留這一處的地契,周邊的土地和作坊全都算給子衿。以後你們要蓋房子,再買地契就是。」
馬氏聽了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她又不知道說什麼。
她的腦子裏是傳統的農村思想,兒子最重要,女兒也不能撇下。不過,蓋房子的銀子的確是葉子衿出了大頭,他們得了這一處院子,就該知足了,否則的話,也容易傷了女兒的心。
葉子衿隨房產地契是真的沒有概念,關於作坊,她倒是很上心。既然當爹的願意為她考慮,她也不會拒絕其好意。
「還有,這處房子蘇離是出了五十兩銀子,以後家裏積攢了銀子,這部分錢我和你娘也會補上。」葉良祿最後又補充一句。
「爹,我們聽你和娘的話。」葉蘇涼沒有意見。
「爹,我沒有意見。」葉子楣也表態。
至於葉蘇離,他是家中最老實的一個孩子,對父母的決定,他更沒有意見了。
一切妥當以後,第二日葉家這邊就熱鬧起來了。開荒一天二十二個銅板做工錢,不出村子就能賺到銀子,這樣的好事情哪裏找去?
村長一宣傳,整個村子裏的勞力幾乎全來了。
「老二呀,五叔是看着你長大的,你這是有出息了。」
「老二,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可要先緊着咱們自己人。」
「二哥,咱們平時的關係不錯。」
為了得到這份工,拉關係的,提人情的,甚至搬出了長輩名頭的,一時之間,葉良祿焦頭爛額。
那邊,馬氏也被女人們包圍起來了,根本脫不開身。
來的人太多,葉良祿夫妻又是實在人,大家都是一個村的,夫妻兩個都抹不開面子。
「爹和娘撐不住了。」葉子楣輕聲在葉子衿面前嘀咕。
葉子衿呵呵一笑,然後慢條斯理站出去大聲開口,「你們找錯人了,我們家的銀子都在我手中,銀子也是我賺到了。所以我爹我娘說話不算,開工的人選必然我來才行。否則的話,工錢我一個子也不給。」
喧鬧吵雜的院子頓時安靜下來。
「胡說八道,黃毛丫頭信口雌黃。你賺到的銀子也得交給爹娘,你能當什麼家?」老爺子和陳氏擠了進來,說話的是老爺子。
葉子衿呵呵一笑,「老爺子,各家有各家的過法,我們家的銀子是我賺的,就得我說了算數。誰要是不服氣,誰出工錢唄。」
此言一出,議論紛紛,很多人都指着葉子衿說她不孝。有幾個族老甚至仗着長輩的身份出來出頭了。
「老二,你這樣教導孩子可不行。」
「對對,你看看村子裏有誰家是讓姑娘當家的。」
「我不管你們怎麼想,既然你們手裏有銀子,你每個月必然交出八兩銀子過去。」陳氏不耐煩地說。
馬氏臉色一白,當初分家都說好了,長輩居然說反悔就反悔?
「娘,當初說好了,你們不要我們的養老錢。」馬氏氣不過站出來。
「那是我們當爹娘的心疼你們不易,你們現在手裏有銀子,就該交錢養老。否則的話,你就是大不孝。」陳氏發怒。
老爺子皺着眉瞪了陳氏一眼,死老婆子要銀子也不看看場合。
陳氏一點兒難為情的意思都沒有,她要銀子可不是真的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寶貝孫女葉蘭澤。在她看來,葉蘭澤是福星,曾經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因此全村人都應該感激葉蘭澤。葉良祿作為葉蘭澤的親叔,手裏有銀子,更是應該多為葉蘭澤想想。
「娘,八兩銀子太多了。」葉良祿為難。
馬氏則直接被氣哭了。
老兩口的態度讓葉子衿吃了一驚,以前住在一起,她就知道陳氏和老爺子偏心,不過那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底線呀。
看樣子,葉蘭澤在老兩口心目中地位比她想得還要重了。
「怎麼辦?」葉子楣擔憂地看着葉子衿問。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涼拌了。」葉子衿笑眯眯地回答。
她懶洋洋地又開口,「當初分家的家底都在那兒,我爹一直在吃藥,吃藥的銀子都是我想辦法賺來的。」
「都是你賺的?你臉大!」陳氏最不喜歡了她,偏偏葉子衿還不識好歹,在他們老兩口面前大呼小叫起來。
「我臉不大,但是我會賺銀子呀。」葉子衿嬉皮笑臉地回答,一點兒不在乎她惡劣的態度,「各位族老都是參與老宅分家的,我們家出來手裏有多少家底,你們都很清楚。開的荒地是我們兄妹到鎮上出攤賺來的,所以地契上的名字是我們兄妹四人的。家裏的豆製品本來是我的生意,不過後來我決定給爹娘了。不知道祖父和祖母從哪一部分里算那八兩銀子?」
「大人說話沒有你小孩子插嘴的地方。」陳氏惱羞成怒,對葉子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更是氣不過。
「爹娘,我告訴你們呀,你們正要將豆乾生意賺來的銀子給老宅子,那我就將生意收回來了。反正醉春樓的掌柜也只認我一個。當然,如果你們拿不出孝敬的銀子,他們將你告了,大不了將你們賣了,然後我們兄妹再將你們贖回來唄。」葉子衿說得很不正經。
「放肆,太放肆了。」一個族老倚老賣老,拎着拐杖就想去打葉子衿,「災星,果然是災星。」
葉子衿冷笑一聲,她連老爺子和陳氏的面子都不給,還在乎一個外家的同姓。
「你敢打傷我,我直接就去告官。」葉子衿發狠。
「你倒是告去。」老爺子也覺得她欠揍,「對長輩不敬,對族老不尊,打你還是輕的。就是打死你,官府也不會追究。」
「是嗎?」葉子衿冷笑起來,她笑眯眯瞄着外面。
一直站在外面看熱鬧的費玉林不得不站出來,可是還沒等他表現。
錢多串卻先竄到了葉子衿邊上,「誰敢打她?別說打死她,就算傷到她一個手指頭,本公子也要搞得他家破人亡。」
錢多串的身形奇胖,他站出來,村里人多少還是能猜到他的身份了。加上錢家帶來的小廝,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說話的族老就沒有了多少底氣。
「胖子,表現不錯呀,今天請你吃寶塔肉。」葉子衿慢悠悠豎起一根手指。
一聽有吃的,頓時胖子的精神頭更足了。
費玉林一看,糟糕,好處都要被胖子給佔去了,不行。「動用死刑,報到官府,輕則三十大板,重則出了人命的,直接判流放。」
「你是誰?」陳氏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問。
「我是首富之嫡孫,我姓費。」費玉林在平安鎮的名氣不大,葉家村根本沒有多少人認識他。
天下第一首富!眾人倒吸一口氣,這可是大人物呀,比錢多串還要厲害的人物了。
聽說費家用的恭桶上面都塗着黃金了。
眾人立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
「葉姑娘是我的朋友,誰和你過不去,也就是和我過不去。你放心好了,別說小手指,就是動了你一根頭髮絲,本公子也輕饒不了他。」說完,他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剛才放出豪言的族老。
族老腦門上的冷汗頓時往下流。
所謂的族老,也就是同姓中輩分比較高的老人,按照鄉下的規矩,同族遇上大事的時候,是要徵求這些族老的意見的。
這年來,族老們在村民們的敬意下,一向很傲氣,他們在村里說的話,也很少有小輩敢反駁的。誰也沒有想到,今天在葉子衿這個小災星面前丟了面子。
「表現不錯,一份醉排骨。」葉子衿衝着費玉林一笑,也豎起了一根手指。
「能不能改成叫花雞?」費玉林小心翼翼地問,自從從山上下來以後,他連做夢都夢到叫花雞。縈繞在他心頭的那副香味因為沒有吃到,簡直在無限的放大,饞得他在睡夢中都在流口水。
「行,沒問題。繼續。」葉子衿樂呵呵地一笑。
「做父母教訓子孫後代,費公子也要插手嗎?」葉老爺子惱羞成怒。
「一道蒜瓣魚。」葉子衿開口。
得,這道菜沒有吃過呀!費玉林和錢多串眼睛同時一亮。
「剛才不是說分了家嗎?」
「既然說不要銀子,也經過族老們的見證,再出爾反爾的話,那就是為老不尊,就算是鬧到衙門,也討不到好。」
兩個人給出了不同意見,但無一不是向着葉子衿的。
「姐,剝蒜,多剝一些。」葉子衿笑眯眯地喊一句。
葉子楣一聽,立刻竄進了廚房端出了一籃子的大蒜。
陳氏和老爺子被氣得臉色鐵青,不過他們也不敢再逼着葉良祿出養老的銀子了。
葉良祿看到父母鐵青的臉色,心裏也不好受。但他也不是愚孝的人,最後還是忍着沒有說話。
「要報名的趕緊呀,等會兒我還要下廚了。」葉子衿懶洋洋地說,「先說好了,心裏嘀嘀咕咕對我不滿的人,請後轉,門就在那邊。我可不能讓人拿了銀子,再在背後說我的不是。」
「好,好,老二,我看你是不想在族裏待了。」一個族老不甘心地指着葉良祿教訓。
「這破地方有什麼好的,不如搬到鎮上或者定州城去。有我們錢家在,看誰還敢欺負你們。」錢多串頓時怒了,當然他也有小心思,要是葉子衿一家搬到鎮上去,他就可以天天到葉家去打牙祭了。
「自選一道菜。」葉子衿笑眯眯地給出優惠。
「我也要吃叫花雞。」錢多串高興得差點兒蹦起來,他雖然和費玉林不對盤。不過費玉林這小子最狡猾了,他念念不放的東西,肯定是最好的。跟着選的話,准沒錯。
「沒問題。」葉子衿爽快地答應了。
「憑你的手藝,在鎮上都委屈了你。反正你們的院子還沒有蓋,不如跟我到州府去。買房子的銀子不夠的話,我可以借給你。」費玉林對着她挑挑眉說。
去州府呀!村民們倒吸一口氣。村里人還沒有人去過州府了,大家去的最遠的就是鎮上了。葉家難道真的要發呢?
「自選。」葉子衿懶洋洋地說。
「聽說錢家那天在你這兒吃了餃子,我也想嘗嘗。」費玉林也自選了一道主食。
「成交。」葉子衿冷笑着看着村民們。
「子衿,我過來幫你,不要銀子。」一道俏麗的聲音響起。
葉子衿抬頭一看,忍不住笑起來,原來是她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9s 4.030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