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朔的視野中,險道數十丈外是一條斷崖,但,隨着荀寧開啟藏在一片冰石下的機關,伴隨着隆隆聲,一段長約一里的冰層緩緩升了上來,打開了通往西涼國內的險道。
懸骨險道大概有五十里左右,彎彎曲曲像一條長蛇盤旋在深淵之上。
在這條狹窄的險道上,除了上面如棉花一般的積雪,藏在積雪下面的便是堅硬光滑的萬年寒冰,如果不小心一點,就可能跌入萬丈深淵之中。
對於楊朔,瞎子,和妖魅少女來說,這當然不算什麼。
只是讓楊朔皺眉的是。
「叔,我們為何不飛過去?」
瞎子這種等級地祭魂實力,自然能操控土雕帶着幾個人飛過去來冰州大陸這一路上也是如此過來的。
而,妖魅也會飛。
為何現在瞎子偏偏要選擇走路?
「因為這條懸骨險道的上下方都被『崩魂』的力量所覆蓋着,無論是掉下懸崖,還是飛上半空,生靈的靈魂都會被剝奪,而且...」瞎子簡潔明了解釋的同時,手指輕輕一彈,嘭!一團沙土化成一隻小鳥朝險道左側飛了出去。
忽然,
當沙土所化的小鳥剛剛飛離險道半丈的時候,黑漆漆地深淵中『嗖嗖』射上來數道黑影,嘰嘰怪叫着,扭曲着,發出一聲聲鬼哭狼嚎般的叫聲,爭先恐後地吞沒了小鳥。
「這是...」楊朔驚呼一聲,定神細看,才看見這幾根黑影的表面,懸浮着無數的張猙獰地面恐,有人類的,也有各種野獸的,就仿佛地獄深淵糾纏在一起的冤魂。
瞎子用黑洞的窟窿眼看似有些悲傷的望去像觸手一般的巨大黑影,淡淡朝身後的少年,道:「看見了麼?這些都是跌落深淵的死者,或者是被奪走的魂魄。這個深淵和彌散在整個冰州大陸上方的崩魂是聯繫在一起的,只要離開懸骨險道的範圍,這些死靈便會察覺到,便瘋狂的撲上來。」
楊朔算是明白了。懸骨,懸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只能把一副身骨懸在這險道之上!
「叔。這『崩魂』是如何形成的?」楊朔皺眉問道。
「我也不知道,據說,這『崩魂』之力在此存在了數萬年。」
「既然如此,西涼國為何還要選擇在這裏生存?」
瞎子搖搖頭,還是不知道。
瞎子念動了咒文,喚出藏在衣袍中的沙土,沙土順着他的身軀朝後蔓延,形成了一個七尺長形的沙土防禦,沙土的前面如同一把鋒利的箭頭。
這個防禦有效地阻擋了從北方刮過來的強風,也驅散了腳下厚厚的積雪。
越往北。寒風越烈,這些來自北方深處的寒風暴雪,在沒有任何阻攔的情況下,肆無忌憚地席捲着一切,對於行走在這隻有一尺寬,且彎曲光滑險道上的人來說,此刻的寒風最可怕!
有了瞎子在前面開路,以楊朔的實力來說,也顯得輕鬆,倒是他身後的少女顯得有些步履艱難。
楊朔知道妖魅已經好久沒有試着用自己的雙腳走路了。可是,讓他不明白的是,妖魅明明可以進入自己的身體,她非要自己走。
「小魅。要不你牽着我的手?」楊朔沒有回頭,輕語一聲,試着朝後面伸了伸手。
過了好久,
楊朔伸出的右手才接觸到一隻小巧而冰冷的小手。
她的手好冷!
楊朔心中笑了笑,也沒有任何雜念,只是在有些時候。不免有些可憐身後的少女。想她當年被人製成破靈,也絕對不是心甘情願,不然,現在何以如此渴望變成人類,卻痛恨人類。
背對着少女,楊朔看不見少女眼中閃過的一絲複雜的神色,少女低頭看着少年有力且溫暖的手掌,在她的記憶中,一切都是冰冷的,冰冷的人心,冰冷的術卵...
而,現在她心中不禁在想:原來人的手如此溫暖。
.......
.......
瞎子雖瞎,但,他的心是明澈的,沙土防禦被他精準地控制在一個不會引來死靈的程度,不過,在這險道上行走,要一直維持這防禦倒沒什麼,只是瞎子高估了自己的體力。
瞎子是強大的祭魂者,卻不是擁有強大體魄的武者,在西域長年的枯坐,他的體力蛻化的厲害,更重要的是,他老了。
從瞎子醜陋的面容上,看不出他的實際年紀,其實,瞎子也是五十好幾的老人。
準確的年紀,瞎子自己也忘了。
「叔,要不我們休息一下。」楊朔也發現瞎子急促的喘氣着,於是,說道。
「好。」瞎子不是虛假的人,點點頭,旋即,旋即,雙指左右一揮,朝下方一指,四周的沙土彌散過來,緊緊卡住險道的冰層,形成一個三尺見方的小平台,整個沙土仿佛一個小小的營帳,擋住了風寒,為大家提供了一個休息之地。
「叔,喝點水。」楊朔從新得到的萬靈袋中取出一個羊皮水袋遞了過去,又翻找了一下從兔子小褲衩拿過來的存貨,選了一個乾淨的瓜果也遞了過去。
見少年遞過來的水袋和瓜果,瞎子似乎愣了愣,才用一雙枯瘦的手接了下來。瞎子心中很苦,因為他知道少年時從心裏尊敬自己,可是,少年越是這樣,他越覺得痛苦。也實在無法想像當少年從鹿苑口中知道當年一些事情的時候,自己應該用什麼顏面面對眼前的少年。
在年輕的時候,瞎子很怕死,也正因為這樣,他才在西域躲了十幾年,可是現在,瞎子覺得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要如何面對眼前的少年。
「楊朔...」瞎子忽然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猶豫了。
「叔,想說什麼?」楊朔手中拿着瓜果正在想要不要給妖魅吃,見瞎子問,他轉頭看着瞎子。
「我們繼續趕路吧!」
「哦!好。」楊朔點點頭,想了想。有笑道:「叔,不如讓我走在前面試試,我好歹也是風魄的祭魂者。」
「可以,但。你要小心控制靈力的範圍。」瞎子點頭,他沒有拒絕的理由,少年在成長,飛速的成長。
少年擁有先天武者的境界,擁有接近祭魂師的實力。
少年擁有風魄屬性,也擁有不為人知的血魄屬性,
少年擁有一隻能消除法術攻擊的破靈,還擁有一隻昔日祭神的破靈少女。
最讓瞎子欣慰的是,少年那股逆流而上,堅韌不拔的性格。
他已經不再是弱小的少年,已經不需要他人保護了。
而,瞎子相信鹿苑也很高興看見這一點,如果鹿苑還活着的話。
........
........
楊朔感受着猛烈寒風的流動,用靈力感受着寒風之間的縫隙。以自身的風魄靈力慢慢朝一個目標擴散開去。
漸漸的,楊朔自身的風魄靈力也像瞎子一樣,形成一隻無形的箭矢性狀,分開了猛烈的寒風。
楊朔不得不承認,這種維持風魄靈力的法子,比使出一個風魄法術更消耗靈力。
風魄法術一旦使出來,就沒事,這維持風魄就如同不斷地轟出一個個風刀一樣。
而,越往前行,寒風的力量越強。
最難之處。便是要把自身的風魄靈力控制在精準的範圍之內,稍有不慎,便會被寒風帶離軌道,而。引來那些在深淵下面蠢蠢欲動的死靈。
堅持!我行的!
楊朔雙手合十成劍指,全神貫注,腦中沒有絲毫放棄的念頭,根本不去想『不行』二字。
有時候,他逆流而上的性格讓人覺得可怕。
五十里的險道,如同蝸牛一般。楊朔一行人走了足足兩天,瞎子領頭走了半天,其餘都是楊朔走完的。
當看見一條雪白的地平線出現在前方時,疲憊的少年終於興奮起來,卻不敢大意,直到腳底踩到鬆軟嘎吱的白雪時,他才藝屁股坐到地上,長嘆笑道:「呼~!哈哈!我們走出來了!」
瞎子也鬆了一口氣,坐到地上休息。
而,妖魅少女也是一臉疲憊,走到雪地的瞬間,『嘭』一聲展開自己壓抑兩天的赤紅翅膀,噗噗的扇了扇,白雪在她的扇動下,飛舞起來,甚是好看。
「叔,我們離西涼國還有多遠?」楊朔看了看遠方,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他迫不及待的問道。
瞎子仿佛沒有聽見,扒開眼前厚厚的積雪,從雪下抓起一把動土,嘴角一笑,自語起來:「故鄉的土啊!我終於回來了。」
三十幾年之後,再次踏上故鄉的土地,任誰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動。
楊朔望着瞎子,也忍不住扒開積雪抓起一把動土看了看,心中嘆道:娘,兒子替你回來了。
見着一老一少臉上深情的神色,妖魅愣了愣,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雖是出生在這裏,卻無法體會兩人的心情,她也知道那是因為自己胸口缺少一件東西。
瞎子抓了一把凍土往袖中一放,旋即,他單指結印,默念口訣,隆隆,地面的白雪一陣翻騰,一大片凍土從雪下翻湧出來,剎那間變化成一隻巨大的坐騎。
是一隻長着類似龜類,卻長着十分粗壯四體的獨角獸,體型長達半丈。
「好了,我們走吧!離西涼國已經不遠了。」
「是。」楊朔一喜,縱身一躍上了龜背。
見少年投過來的目光,妖魅猶豫了一下,未曾展翅高飛,也跳了上去。
隆隆!
在瞎子的控制下,這隻土獸飛速的奔跑起來,強壯的四蹄踏的白雪飛濺,朝正北方急去。
整個冰州大陸的地面依然是朝下延伸,數丈之內還不覺得,當土獸奔出百丈之後,楊朔回頭看見懸骨險道的出口越來越高。
讓楊朔感覺詫異的是,來到這裏之後,風停了,連一絲微風都感覺不到,天空飄落的白雪,直直落到地上,仿佛每一片白雪都有它固定的位置。
楊朔沒時間思考這些,因為前方出現了一個尖峰。
楊朔知道那是一座冰山的尖峰。讓人不得不驚訝,在其他地方看山,都是先見山腳,在看見山峰。而,這裏則是先看見山峰。
那感覺就好像是,一座山一點點從大地中冒出來的一樣。
隨着距離一點點拉近,楊朔赫然發現,遠處這座冰山無比龐大。起碼高達千丈,而,冰山朝四周的大地蔓延開去,重重疊疊的小山峰東西連綿無邊無際,就像一個巨人的手臂環抱着大地。
「那是我西涼國的聖山,西涼國就是這座聖山的背面。」這時,瞎子解釋道。
楊朔點點頭,終於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叔,你可知道鹿苑現在具體的位置?」
鹿苑傳遞的風鴿上只有簡短的幾個字,並非提及自己身在何處。不過,瞎子也能猜出來。
「我估計他被困在聖山腳下。」
「為何?」
瞎子又解釋道:「如果他被囚禁在西涼國內,不可能向他傳遞信息,更不可能讓我帶你來這裏。」
半刻之後,
土獸帶着眾人終於來到聖山山腳之下,瞎子未讓楊朔和妖魅落地。
而,一個碩大無比,直徑三丈的冰洞入口,呈現在楊朔一行人面前。冰洞似乎貫穿整個冰山,卻因為洞內曲折。看不見另外一頭的情況。
楊朔驚訝的仰頭望了望高聳的冰山,又看看冰洞,心中不得不佩服西涼國祭魂者的強大,居然能憑藉魂魄靈力在冰山腳下開鑿出一個如此碩大的隧道。這隧道有多長?數里?還是數十里?
「楊朔,妖魅,我先提醒你們,進洞之後,除非親眼發現鹿苑,不然。無論看見什麼,或者聽見絕對不能離開土獸。」這時,瞎子朝楊朔兩人嚴肅道。
「這又是為什麼?」楊朔好奇。
瞎子嚴肅解釋道:「這冰洞是西涼國強大的先祖們為了拒絕外界進入,拒絕西涼國人離開國土,而,設下的最後一關。」
楊朔皺眉。雖不知眼前這隧道裏面有什麼,但心中不免想到:這西涼國的先祖們可真夠變態,設下冰神殿,懸骨險道和這隧道...這簡直是在鎖國自居,為何?難不成怕國人忍不住殘暴的統治都跑了?還是怕強大的祭魂之術流傳出來?
難怪鹿苑他們不願意回來,就算我也不願意生活在這裏。
「我知道了。」楊朔點點頭。
瞎子手指一揮,土獸慢慢朝冰洞隧道走了進去。
楊朔一行人進入這聖山隧道的時候,離大秦盛典祭魂大會開幕,僅剩下一天。
.......
.......
楊朔好奇的望着四周,三丈(三十米)高寬的冰洞看似是某種巨大的東西鑽出來的一般,拱形的冰牆上不見一絲接縫,整個冰牆如鏡子一般光亮,左右上下都清晰的映出人影。
很平靜,四周的天地靈力也未見異常。
可,楊朔發現瞎子似乎很謹慎,控制土獸以剛好快過人行走的速度前進着。
就這樣大概行了兩三里的樣子,依然沒什麼。
「咦?」楊朔忽然皺眉一皺,他剛剛朝左邊的冰牆看了看,一隻土獸,自己,妖魅,瞎子,沒錯。
可是,他又看看右邊冰牆中的影子。
靠!
土獸上多了一個人影,多了一個渾身被黑袍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影,這人影就站在自己和妖魅之間。
楊朔趕緊揉了揉雙眼,左右看了看,沒錯,左邊正常,右邊居然多了一個人!
「叔...」
「不要亂動。」瞎子似乎早已察覺,楊朔一開口就被他擋了回去。
楊朔一震,趕緊用靈魂跟妖魅聯繫。「你看見沒有?我們之間多了一個人,就在右邊的冰牆上,多了一個人影。」
可是,楊朔發現身後的妖魅少女看了看右邊的冰牆之上,眼神有些詫異的望着自己,回了一句讓楊朔毛骨悚然的話。
「我什麼也沒有看見。」
不是吧!沒看見,那麼大的人影你沒看見?
等等,不會只有我一個人看得見吧?
楊朔傻傻愣了愣,又朝冰牆之中的影子看去。
只見,冰牆中的黑袍影子,居然伸出一雙大手,慢慢揭開了自己的頭帽,竟是一個神情肅穆的中年男子。
這一瞬間,
楊朔忽然明白了,這個映在冰牆中的影子的確只有自己看得見,因為冰牆中的人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因為,冰牆中的人是楊朔十分熟悉,十分畏懼,十分痛恨的一個人——楊一清!!
這是我的心魔!我內心映照出來的東西。
冷靜,冷靜,我根本不需要理他,瞎子叔也提醒過,無論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都不要理。
楊朔輕輕吐了一口寒氣,讓自己的心境平靜下來。
「楊朔,你想要什麼?」
忽然,一道聲音刺入少年的耳朵,就仿佛有人在他耳邊輕語一般。
「你以為你來到這裏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可惜,你找不到。」
「你以為你現在很強嗎?你母親當年很強,比你現在強一百倍,可是,她又能做什麼?要不是最後我出手,她早就死了,也不可能有你,你應該感激我,可你卻恩將仇報!」
假的!假的!我這是的心魔。
楊朔忍着,眼睛不再看冰牆中的人影,直視前方,但,他的心卻在不斷的翻滾着....
那虛幻的楊一清朝他靠了過來,嘴角冷笑着,在他耳邊不斷低語。(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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