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婆由我身後竄出,那身手卻與之前那位步履蹣跚的老者判若兩人,她仍然躬着腰,給我的感覺是她的四肢都在奔跑,活像一頭母獅子一般,沖向了遠處那群人,口中肆喊着什麼,但這又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語言範圍。
以疤臉為首的那群人似乎覺察到了我這裏的異變,木質的長矛不再敲擊手裏的木盾,轉而紛紛刺向那渾身像是血葫蘆一般的樹人,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幾位忠實的奴僕,我確信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但卻用自己的身體死死護着最初與老巫婆通行的那兩女一男,就像是守護着他們的信仰一般寧死不離左右,我是見過他們中其中兩個的身手的,那猶如獵豹般的速度令我生畏,但畢竟寡不敵眾,後退的途中便又倒下了兩個,但卻仍然一同阻止着疤臉一眾闖入他們的聖地。
原本的距離就不遠,加之老巫婆的體能着實讓我刮目相看,轉眼間她就已經接近人群,在其中一個女人手中接過她的拐杖,我這時才清楚的看明白她那拐杖的樣子,那根本不是什麼拐杖,杵在地上足有一人多高,拐杖的頂端掛着一顆像是山羊一樣動物的頭顱,四周圍着獸皮做成的傘裙。
她就這樣站在當場,兩隻腳像砌進土裏一樣一動不動,那堅挺的身子板兒怎麼也看不出老態,倒像是個在家說一不二的母老虎一般對着她的族人口中喊着什麼,不時的還會用單手捂住胸口向我的方向拘禮,伴隨着她口中喊着的「珊娜」。
慢慢的,那群人的鼎沸聲逐漸平息了下來,站在最後的幾個土著居然撇下手中的長矛向着老巫婆伏地跪拜,再沒有之前的凶煞。
這就是他們的文明,原始社會最為簡單最容易傳承的管理方式,只要有足夠的能力和鑽研萬物的悟性,從而創造出這些未開化人類腦海中異想出的神權,就可以成為巫者,將整個部落統一在一個人的手中並將它發揚光大傳承萬世。
但,這種邪靈式的神權通常掌握在男性的手中,這是由於蠻荒年代,大量原始人類依靠武力解決爭端和生存,女性在武力問題上本就是弱勢,所以,假如一個部落的巫者是個女人,通常,這個部落還會有一位族長掌控全局,活像是一個團長加個政委的組合。
但眼前的情況卻大不相同,很顯然疤臉並不是族長,因為族長很明白,神權永遠有利於他對部落的控制,而絕不會這樣明目張胆的踏入聖地,假如他真的是族長,大可在私下裏把老巫婆幹掉再換了新人傳承也就是了,沒有必要如此大動干戈。
就在此時,腦海中似乎靈光一現的出現了另一種腦洞。
這會不會是一個母系氏族部落呢?老巫婆現下的這些舉動,顯然是這個部落的一切權利的終結者,那麼,這種可能非常大,假如真的是這樣,我可算是開了眼界了,畢竟,這種部落的女人們可是權貴,一輩子的任務就是生,可勁兒的生,跟誰都生,保不齊這疤臉就是老巫婆的兒子都說不定,至少也能混個女婿大侄子什麼的血緣關係。
眼前這種緊張的局勢里我居然還能如此神遊天外,假如放在現代社會,絕對是一朵奇葩,但時下我卻不用過於擔心,只要老巫婆手中的權利如我所想,那麼,疤臉的這一小撮勢力就翻不起什麼大浪,權利這東西,特別是神權,無論放在我腳下的這座小島,還是放在我生活過三十年的那個社會,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雖然我不能說凌駕於社會法律,但很多時候,法律也在為這種東西作着細微的變化甚至妥協。
可任何事,都是在你越放鬆警惕的時候越是會發生驚變。就在我像是看鄰居罵街起鬨架秧子的時候,疤臉卻轉過身背對着老巫婆對那些已經伏地乞憐的土著們高呼着什麼,雖然我聽不懂,但那慷慨激昂的語調我卻再清楚不過,不外乎就是什麼「站起來吧,用我們的血肉建設新的美麗島嶼」之類的戰歌,突然,他用閃電般的速度抄起身邊的一隻長矛擲向了自己一方不遠處的土著,隨着一聲慘叫,土著應聲倒地!
與此同時,另一聲悽厲的叫聲一同傳來,只見老巫婆在灰黑的夜色中逐漸彎下了腰、繼而跪在了地上,頭不自然的垂了下去,原本盤在一起的頭髮散落一地,將她的臉孔和大半個身體罩在其中,場景十分可怖,而她的身後,竟是站立着一個手中緊握尖石的女人,見老巫婆倒地,她用充滿厲色的眼神環視着四周,口中不時的發出「絲絲」的聲音,那聲音像是一種威脅,威脅一切敢於反抗的人,當然,也應該包括了我!這個女人我見過,正是初見老巫婆時她身後的那兩個女人中略微豐滿眼神呆滯的一位。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可以說眨眼之間事態就已經到了另一個拐點,疤臉幾個踏步便摟過那個豐滿女人並搶過老巫婆屍體手中象徵神權的權杖。
整個人群鴉雀無聲,整個緩坡僅僅只能聽見不遠處海浪輕微的拍打着山體岩石的聲響,隨後,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狂吼,那豐滿女人竟然當着眾人,用手奮力的撕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遮蓋,赤裸着站在眾人身前高舉權杖,而權杖的一端竟筆直的指向了站在近十米以外的我,同時,原本伏地的幾個土著也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撲向正在伏地哭泣的那一男一女,而疤臉則伴隨着吼聲喘着粗氣憤怒的向我奔來,活像一頭公牛一般想把我撕碎。
正在我舉槍準備幹掉這頭「野獸」的時候,一個人影由老太婆屍體的位置爬起,吼叫着將疤臉撲倒在了途中,隨即扭打一團,正是那個老太婆的男親隨。
在我現在的意識里,這個略顯稚嫩的小伙子對我來說應該是敵非友,無論我是一種自救還是一種利用,至少現在,我的敵人應該是疤臉而非他,但兩人完全混打在了一起,拳頭像不要錢一樣向着對方身體致命部位招呼,這讓我的鳥銃完全無法施展,就在這時,疤臉似乎在身下不知道哪裏摸出一塊不大的石頭,握在手裏猛擊那小伙子的頭部,這也為我閃開了一個很有利的空間,我沒有開槍,而是將槍挎在後背,抄起左手的長矛向疤臉刺去。
他們手中的這些長矛標槍,要麼是利用尖骨或者魚骨做矛頭,要麼乾脆就用鋒利的尖石頭,我明白我這一刺下去未必能幹掉疤臉,但仍然不打算用鳥銃幹掉他,畢竟鳥銃只有一發的機會,只要我能刺中他沒有骨骼保護的幾個部位,讓他能喪失戰鬥力,就已經達成了目的,另外,在我的潛意識裏,仍然認為自己並沒有權利去剝奪任何一個人的生命,除非生死之際,可能這也是我選擇用長矛而不是鳥銃的原因之一。
距離不遠,只一呼一吸間就已經到了疤臉的身後,由於他單腿跪在地上錘砸着那個小伙子,我之後側過身瞄準了他的肋下小腹沒有骨骼保護的地方向上刺去,可誰知就在這一瞬之間,疤臉似乎意識到身後有人一般,邊扭過頭邊用手劃拉着可能存在的武器,這讓由下向上刺出的長矛經過他手臂的抵擋剛好划過他的肚皮,直直的刺入了他的下顎,矛尖兒透過他的右眼,血粼粼的破眼而出,我被這一幕驚呆在當場,大腦里一片空白。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734s 4.310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