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祁傲,長長鬆了一口氣,他認為自己賭對了,日後只要山莊之人提起這位註定會聲名鵲起的陸少俠,必定不會忘記他祁傲的仗義借劍之舉!至於得罪了幾個玄武堂的半吊子高手,他白虎堂青年俊彥,哪會放在眼裏。
而他身旁的祁俊,卻是在心下掀翻了滔天巨浪。當陸白使出震撼全場的無名劍招之時,那一剎那,他湧起一股無法與之匹敵的挫敗感,各種情緒紛至沓來,一時悵然若失。
「哥,那陸白使的是什麼劍法?」
「瀑雲劍法!」祁傲肯定地說:「你瞧不出,只怕在場一大半的人也都瞧不出來。」
「可是……三十六招瀑雲劍法我早已銘熟於胸,卻根本不知道他使的是哪招!」
祁傲點頭笑道:「二弟,你天資聰慧,但比之真正的才俊,還是略有不如。他把兩招相拆而接成新的一招,實在精妙絕倫!」說着,他自己就是一怔,又苦笑着嘆了一口氣,道:「就是我,也不敢如他那般臨場拆招。咱們飛霞山莊名傳天下,瀑雲劍法雖基礎之學,卻也絕無破綻可言。我輩也只是老老實實徹悟劍招之精妙,何曾想過敢把無破綻的完整一招拆接相拼,那不啻重新創造一門新功夫!陸白,這個陸管事,當真是悟性無雙啊!」
「啊,那大哥你也打不過他?」
祁傲搖頭笑道:「不能這般說。仔細想來,若是換我上場,必定不會留給他拆招的時間。況且他內力根基奇差,飛雲步似是而非,臨場應對下,他應不是我對手。」
祁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而那場上,司徒恨雙眼似揣着千百世的仇怨,赤手空拳,一步一步緩慢踱過來,於陸白五丈遠處立定,一字一頓說道:「陸管事,倒是小瞧了你!」
至他上場之後,陸白並不瞧他,低埋着頭,俊眉輕鎖。以亂招重創羅挺,實已耗費了大半本就不多的真氣,那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羅挺不笨,若被他消耗下去,只怕輸在第二場,也是極有可能的。
司徒恨見他不應話,冷哼一聲,再道:「雖不願,但我司徒恨不得不佩服你一聲天資縱橫,假以時日,江湖必有你陸白之名。可惜……煩惱皆因強出頭!今日擊敗了你,你的兩位義氣兄長,你的一干雜役,我會一個個親手幹掉!」
陸白憤而瞪去,司徒恨全力出手!
「唰」!
「煌夜」劍花瀑然綻放,陸白把新悟出的劍招舞得行雲流水,迎上司徒恨的拳頭。
司徒恨完全不留餘地,直把這一戰當成是生死相搏,氣勁橫發,拳拳帶風,周遭竟似颳起了龍捲一般。
「當」!
陸白於轉瞬之機,拼着被拳勁夾擊而氣息不順,電光火石間斬上司徒恨手腕。卻不料,竟傳來一聲金屬交擊的鏗鏘。精鐵護臂!陸白心下一震,暗道不好,卻已是遲了,被搶近身形的司徒恨絕無花假的一拳重重擊上心口中庭大穴。
「噗」!
漫天血霧蓬飛!陸白倒飛出數丈,只感覺經脈一陣陣抽搐,真氣早已渙散一空,五臟六腑已是受了極嚴重的創傷。
轟然墜地,陸白一陣頭暈目眩,噁心得再嘔出一口鮮血,已是滿目殘惡。司徒恨負手而立,並未趁勝追擊,臉上冷笑不止,這一場,便算是贏了!
銀鈴被陸白狂吐鮮血的一幕,驚嚇得哭出了聲。而寒青雪也是再也坐不穩,芊芊玉筍不住顫抖,死死地抓住身前桌角,苦苦抑制住滿心的難受。四周看客,無不扼腕重嘆,為這翩然瀟灑的年輕人,為他燦若百花的劍招。
「兄弟!」
趙堂大喝一聲,疤臉上,竟是虎目噙淚,雙拳緊握一把,就要衝進比武場。
風卷烏雲,遮去原本的晴空烈日,那因真氣交擊而呼嘯不止的天底下、擂台上,突然響起一聲似要撞破天庭、擊穿地府的嘶吼:
「慢!」
陸白倒轉劍鋒,拼盡了渾身意志,艱而難之單腳跪立而起。把手往趙堂處一攔,他咬碎槽牙,狀若瘋魔般猙獰狂笑,再又悶喝一聲:「輸贏!尚早!」
「哈哈哈哈!」司徒恨郎聲長笑,如同看待螻蟻般嘲道:「好個硬骨頭,好個不見棺材不掉淚!今日眾所見證,本人當不會下死手,哈哈哈哈,你儘管硬給我看!」
「兄弟,下來!」趙堂心似滴血,怒喝了一聲,幾乎要把胸膛炸裂,卻被張二握住手腕。他驀然回眼瞧去,張二隻是搖頭。
陸白展眉閉目,搖搖晃晃站直了起來,感受到體內那一豆黃芽搖曳欲墜,卻始終綿綿勃勃,一絲絲朝着上下百骸渡去悠悠真氣。
他輕輕橫手,把臉上鮮血胡亂擦去,明眸忽睜,吐字如珠道:「你不會放過我,我也絕不會放過你,此間擂台以輸贏定論,擂台下,我與你賭一把生死。司徒兄,請了。」
言罷,他豎劍胸前,又把雙眼緩緩閉上,只那劍尖,一點點、一絲絲輕顫起來。
西南角塔樓,在陸白遭受重擊的一剎那,萬千峰突然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微不可尋的真氣,似涌似動。他雙目悄然一縮,心神卻掛在了秦久悠的背上:他這是要救人?
只這一次,萬千峰沒有開口詢問,像是根本沒注意到一般。
「不自量力,世間蠢貨大抵如此。」吐氣如蘭,寒青霜說着話,眼角輕輕朝妹妹偏去,似乎是要提醒她什麼。
寒天涯微一招手,把屠蛟招到身旁,附耳吩咐了幾句。二莊主寒天淵顯是聽見了低語,略顯詫異地看了他哥哥一眼。
「好!」司徒恨雙目如劍,直直插向陸白,狠道:「陸小兄須知,如此形勢下你兀自不肯服輸,那錯手殺了你,堂主也定不會責怪於我!」
天上幾聲悶雷,似為這擂台助興。只道暴雨將至,卻不料驟響之後,烏雲忽然散去,陽光如撒,透射大地。
陸白死死咽下湧上喉頭的血,橫劍拉開,左手緩緩拔出腰囊金針,一根、兩根,接連往周身要穴扎進去八根針。
兩座塔樓十隻眼,如雷電激射,於他拔針的同時,穿刺在了他身上。
「司徒兄,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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