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場 第五十章 計

    今天海德沃德看起來心情不錯，走進新聞發佈會的大廳嘴角就帶着笑意。老特拉福德的會議室裝修得富麗堂皇，過往無數的風雲從這裏捲起，在這裏跌宕。曼聯先閒的榮耀鐫刻在這裏，喬治貝斯特；埃里克坎通納；92班等等……

    他今天來的應該是最早的，半個小時總是有的，會議室的架子上擺了很多沒有出版過曼聯內部的刊物，沃德取來一本隨意地翻看着。

    書裏面大多是插圖，只是開頭的一張黑白照片一下吸引了目光。圖片裏兩個男人正在接受採訪，其中一個英姿勃發，條紋領帶，右手自然得握成拳頭垂在腰腹間。另一個人則略微恭敬一點，頭微微低垂，雙手背在了身後，那是年輕版的弗格森。這是張1981年聯盟杯決賽留下的照片，博比羅布森的伊普斯維奇碰上了阿伯丁。那個時候更有教練魅力的，還是羅布森爵士，他可能無法與現在的弗格森爭鋒，但他培養的弟子卻是老弗爺最為頭疼的對手。一個是世界上最成功的球員，外星人羅納爾多，另一個是特殊的穆里尼奧。

    再往後翻，經典的92班橫空出世，青年隊教練里克哈里森領着那支偉大曼聯的核心天才，左起開始，吉格斯；巴特；碧咸姆；加里內維爾；菲爾內維爾；斯科爾斯和特里庫克。92班給人的記憶是足球場上夕陽下一起踢球的小夥伴，循着舊日足跡，無與倫比的快樂成為的日子，一起踢球然後一起放學回家。還記得阿蘭漢森的「靠一幫孩子，你什麼都贏得不了」嗎？92班的老夥計把這句話變成了世界足壇歷史上最大的笑話。在強大的球員，到了球場遇到真正的緊要關頭，他們同樣會怕得要死，但這些老夥計從來都是無所畏懼，身邊的夥伴永遠都是最可靠的盟友，這是支真正的紅魔，真正讓海德沃德感到畏懼的紅魔。因為除了死，你無法讓他們放棄戰鬥，放棄信任身邊的夥伴，這樣的隊伍可以創造任何奇蹟。

    海德沃德思考了一會決定不在往後翻，停留在了這一頁，看着電視機上沒有聲音來回滾動播放，1999年曼聯同阿森納的足總杯半決賽重賽，加時賽中，埃弗拉的傳球被吉格斯在中場搶斷，他開始了長途奔襲，一路過掉了埃弗拉；迪克遜；基翁和亞當斯，然後一腳勁射打破了希曼的十指關，這是足總杯歷史上最偉大的進球。吉格斯關雲長附身，來了個千里走單騎，把曼聯帶進了決賽，這是英格蘭足球史上的重要一筆，弗格森紅色帝國里的重要一筆。

    老特拉福德隨處可見這樣的電視機，到處播放着那些經典進球，有的年代久遠比如會議室里的這個。還有的很近，比如餐廳里放着的邁克爾歐文在96分鐘超時絕殺曼城的進球，這一粒幾乎成了弗格森時間的代名詞；又比如小將馬切達對陣阿斯頓維拉時，禁區內轉身左腳鐐射直掛遠角的進球，他讓曼聯重回了榜首，雖說這名球員往後的日子淪為水貨，日趨平淡。

    曼聯是想告訴球員們，你為紅魔出場，今天你以曼聯為榮；明天曼聯以你為榮，每個人都可以創造屬於自己的傳奇。在這樣的氛圍里，新來的年輕人想不興奮都難。這比還處在聯賽發展初期的中超，貼大字報，貼標語喊口號，強出了不止一點半點。

    …………

    十幾分鐘後會議室里陸陸續續來了不少記者，他們對於樸茨茅夫的教練員這麼早出現在採訪區表示驚訝。看着這張年輕到不可思議的臉，記者們自動腦補成新人的緊張。好比去參加考試，考官是校長；是教導主任之類的。

    曼聯確實不一樣，隨隨便便一場足總杯來的記者比樸茨茅夫幾場英冠加起來都要多。

    球員還沒到，弗格森也只是提前到了幾分鐘到了。大鼻子；白頭髮；臉上全是皺紋，眼睛倒是囧囧有神，散發着精光。爵爺明顯對坐在教練席但年輕到不像話的海德沃德來了幾分興致，與他點頭致意。

    賽前的新聞發佈會是在下午，比賽明天才開始，這個點通常是英國人喝下午茶的時間，很多記者帶着蛋糕餅乾或者咖啡。

    弗格森跟一些常年報道他的記者都很熟了，沒有傳言中的不合，也沒有恨不得打一架的趨勢。他指着記者手裏蛋糕開着玩笑，「豐盛的下午茶，我就沒那麼好運了，到現在還餓着肚子。」

    看起來也上了歲數的記者舉着手裏的食物，像獻寶一樣說道：「爵爺要不也來點？」

    弗格森嘴角掛着笑，一點也不嚴肅，「真的？」

    記者自顧自的咬了一口，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爵爺你太胖了，還是少吃點甜食，對你身體有好處。凱西也不會允許的，老頭你回去又得挨罵了。」

    凱西是他的妻子，爵爺是個著名的好男人好老公，也是個全世界著名的妻管嚴。

    弗格森愣了一下，嘴巴里罵了句英國諺語，會議室頓時哄堂大笑，一片歡聲笑語。

    海德沃德坐在一邊就像多餘的一個，被人忽視沒人在意，記者顯然也不會關心一個新來的毛頭小子。他不是穆里尼奧，會嚼着口香糖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然後大放厥詞。

    沃德喜歡用自己的方式。

    他看了看剛剛隨手撿的雜誌，摸索了半天才在口袋裏找到一支水性筆。海德沃德揉了揉臉，露出的表情說不出的詭異。

    他湊上前，很輕輕地或者說小心翼翼地更合適，拍了拍弗格森。

    爵爺回過頭，注意到是剛剛那個小伙子，可能是覺得有些冷落了這個客隊教練，準備陪着說上幾句話。但下一秒他聽到了對方語氣裏帶了點顫抖，露出了幾分恭敬地說道。

    「爵爺，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海德沃德這種姿態仿佛是見到了心儀已久自己的偶像，把對方當做了無所不能的神，人生的導師。

    弗格森注意到了他的年齡，還不如他的兒子大呢，很是欣慰地笑了。接過這支水性筆也沒看底下的書到底是什麼，灑脫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亞歷克斯·弗格森」，還寫上了一段名人名言以示鼓勵。

    海德沃德一副激動莫名的樣子，低垂着頭好像在欣賞，但嘴角一絲絲地笑容還是出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