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沃德現在的形象實在讓人難以恭維,上身是件連牌子也不知道的運動服,褲子咋一看像是阿迪達斯的,在仔細一瞧確定d沒寫成b?
懷裏還揣着昨天去伊普斯維奇時的參賽證,冬天的衣服沒必要天天洗就拿來繼續穿。
這兩天忙得也不知道是個白天還是黑夜,鬍子沒怎麼刮,頭髮也長了點。整個人不像二十四的小伙,麥克維叫叔叔一點沒喊錯。
他去還胸牌,皮爾斯主動請纓帶小傢伙去他爸爸那,他們周末還約好了一起去看比賽。
……
英國的行醫執照分兩種,家庭醫生和醫院醫生,前者從事普通診療,後者則是專業診療。英國的醫生專業資格證是相當值錢的,歐盟;美國和各個大洲普遍都承認這本證書,素有全球執照之稱。
像陳希這樣怎麼看怎麼像華人的女孩,在市中心的公立醫院裏做一個主治醫師,真的是個了不起的成就。
…………
「陳,手術結束去神外會診」,
外面有人在喊。
裏面卻像是大學圖書館裏,平穩,靜怡。周圍一圈被藍色的幕布遮着,透不進一點光。手術室里密密麻麻的儀器設備,無影燈,塔吊,呼吸機,監護儀等等。
女孩的臉上全是冰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哪有初見時,像春天花朵盛開一樣的美麗笑容。
手術服,手套把她全身每一處肌膚都蓋得嚴嚴實實,刀握在手裏,那種靈魂深處的平靜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
「止血鉗。」
聲線沒有顫抖,宛如一汪平靜的湖面。
額頭上浮現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現在是清理腦腔的關鍵時刻,容不得一絲的馬虎大意。
她說道:「擦汗」
手上的動作平穩依舊,這該是一雙天生能握刀的手。
就跟足球場上的羅納爾多一樣,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天才。陳希十六歲就學完了大學裏所有的醫學課程,長到現在二十四的年紀,大大小小的手術也做了近千台。
她就是醫學領域的真正天才!
陳希拿手術刀的樣子,和她在生活里完全不一樣,泰山蹦於前而色不改,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這是一份發自內心的嚴謹和認真。
孟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精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手裏的這把刀就是承載的天降大任,女孩在用自己的專業知識扮演着別人生命中的上帝。
手術一分一秒的過去,「縫合吧」,她語氣舒緩了不少,平靜地說道。
天才的方式總是不盡相同,海德沃德執教樸茨茅夫,球隊裏一半的人比他大,陳希帶醫療團隊手底下三個實習生,也統統比她大。
沃德收復這幫刺頭,整頓球隊紀律可廢了好大一番功夫,可陳希只是簡單地在手術台上露了一手就折服了所有人。
手底下實習的年輕人,人種全齊了,一個黑人,一個黃種人,一個白人。英國的種族歧視沒有美國那麼嚴重,但一個歐洲國家,註定黑人,黃種人在選定醫生這種職位時不被待見。
英國南岸沒人要的實習生,估摸着全在她這了。陳希毫無疑問是個好醫生,卻不見得是個好老師,縫合的中國帥小伙張嘴準備問點什麼,人已經消失在手術室的門口。
……
「陳,看看這個。」
女孩進了會議室很不顧形象的用嘴巴叼起了個杯子,一隻手扶着杯沿,另一隻手在桌上亂摸。
與剛剛的形象判若兩人,仿佛手術刀會賜予她第二人格一般。
「陳你也該淑女一些,中國人不是常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嗎?」
古特曼醫生是樸茨茅夫中心醫院新任的教授,頭髮里都有些花白,年輕時在整個歐盟區都排得上名號,年紀大後就帶了陳希這個唯一學生。
「有吃的嗎?一大早一台手術我早飯還沒吃呢!」女孩撅着嘴巴,並不理會,把杯子裏最後一滴水倒了出來。
「嗯?」她回過頭注意到身後出現的海德沃德。
表情有些驚奇地問道:「大叔?」
沃德太陽穴不經意地跳了跳,他手裏還拎着兩個大號袋子,都是買給麥克維的。
「哎呀,怎麼都是零食啊」陳希翻着膠袋,不滿地嘟囔着。
他本來是去還胸牌的,但皮爾斯的檢查報告出來的很快,一來二去就這麼給耽誤了。索性去隔壁超市買了點東西帶給小男孩,結果在病房的走道又碰到了麥克維的父親,聽說今天有個會診就一道過來了。
「陳希別胡鬧了!」古特曼就像是個大家長制止了孩子的行為。
會議室陸陸續續來了些其他的醫生,三四十歲的居多。這個年紀是外科醫生的黃金期,就像足球領域的三十歲以前。歐洲這個年齡階段,經驗手法還有體力都是巔峰狀態,沒有人可以想像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在手術室一呆幾個小時,就算站得住,手也不一定拿得穩。
海德沃德跟麥克維的老爸坐在了最後面,兩個人簡單地交流着病情。
陳希看着手裏的清單和報告,臉上的笑容逐漸地消失,她想起了幾個小時前樂高積木被撞得滿地都是的場景,小朋友還那么小那麼可愛。
「麥克維,4歲零三個月,鞍區神經母細胞瘤」,古特曼醫生理了理手裏的文件說道。
「這是一種嬰幼兒常見的惡性腫瘤。」講話針對的不是在坐的醫生,而是坐在後面的兩位。
「神經母細胞瘤不同個體的差異很大,根據危險度我們將它分為低中高三檔。」
「普通的低等瘤可以帶異物生存,長大一點在開這一刀。中等的立即手術往往可以取得很好的療效,但很不幸麥克維患得是高危母細胞瘤。」
海德沃德眼神一縮,手裏的礦泉水喝了一半停了下來,什麼意思?他明明記得小朋友說,手術做完了,馬上就可以去上學,還要去俱樂部參觀呢!
「醫生……這?」旁邊的父親已經站了起來。
古特曼說道:「他兩歲的時候做過一次腦部腫瘤摘除術,最近的一次是復發,我們很抱歉。」
「如果是普通的神經性母細胞瘤,第一次手術後就應該康復了。」
老教授頓了頓,低垂下了腦袋,避過了這位父親有些恐怖的眼神。
他說道:「雖然很殘忍,但我們不得不告訴你。」
男孩的父親麥克斯把手裏的報告單捏在手裏,就像隨時可能被揉成粉末。
「第二次的病理切片顯示,這個瘤還有可能復發。」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5s 3.923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