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熊團的營盤裏內氣氛有些古怪,朱慈烺的掃視之中,與樞秘處軍師並無上下從屬關係的錢志情不自禁的一板一眼帶領麾下將士列隊,竟是有些緊張了起來。
「內務不錯。」朱慈烺點評了一句。
錢志聞言,莫名地感覺到了放鬆,以及轉瞬升起的喜悅。
「軍人應有之姿罷了其實」還未等錢志裝逼一般地謙遜着,這時,又一個士兵回了營盤,此外,還帶來了一大堆氣喘吁吁的將官。
回來的是席斌,他拿着寧威的證件去了飛熊團樞秘處。很快,樞秘處的首席軍師夏晨帶着全軍軍師都跑了過來。
錢志當然認得首席軍師夏晨。這位夏晨並不是從樞密院裏空降的新貴,而是一早就跟着徐彥琦衝殺在前的老兵,從前就是京營里的悍勇之士,因為年歲還算壯年被推薦進了陸軍學校進修,親耳聽過朱慈烺授課,後來重新回到樞密院便參加了飛熊營入朝後的歷次大戰,這才先旁人一步成為樞秘處的首席軍師。
正因為此,錢志這才驚訝會在這裏見到樞秘處的首席軍師。
很快,錢志驚訝的神情就被另一個重量級的驚訝蓋過去了。
因為,徐彥琦也來了。飛熊團的主將,郎將徐彥琦親自來了。
徐彥琦神情很急躁,帶着夏晨衝進營盤裏見到了朱慈烺這才鬆了一口氣。
很快,更加讓錢志震驚又激動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敬愛的猛將,率領飛熊營打下一個又一個大勝的郎將徐彥琦一見那人,當下拜倒。「末將,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被譽為團里最為睿智之士的首席軍師夏晨緊隨其後:「吾皇萬歲」
營盤裏頓時轟動了,所有人爭先恐後,近乎習慣地紛紛道:「吾皇萬歲萬歲」
錢志與席斌等人行禮完了,都只覺得如在夢幻。
「行了行了。」朱慈烺連忙過去,扶起幾人:「這麼多禮節可不好,在軍中也要學文官那一套?往後,給我記住命令,軍中出戰,一切以軍禮為先。我既是大明全軍的總統帥,又是皇家近衛軍團的軍團長。你們往後直接以軍團長的禮節稱呼。記住,袍澤之間,軍禮為先!行了,急沖沖的,有事情?」
朱慈烺當然預感到了有急事。他為大明皇帝,可謂是時時刻刻都有軍事機密要批閱處理。朱慈烺本以為現在能抽空,就偷偷跑出來玩耍一會兒。
只不過看眼下這景象,顯然是預料岔了。看夏晨與徐彥琦這麼急切的表情顯然就知道有要事要處理。
只不過,朱慈烺萬萬不會想到,緊急軍務來得是如此急切而集中。
徐彥琦招呼着夏晨來說。
夏晨當即道:「的確緊急軍情,樞秘處已經在緊急安排推演了。這是需要立刻報聖上知曉的具體情報」
說着,夏晨拿出了一封封被用漆封好的大紅色密信。這是保密級別最高的標誌。
朱慈烺沉着臉,擺擺手,道:「犒勞一下士兵們,另外給朕準備一副筆墨,也不用再跑其他地方了。就在這裏,朕要看看。」
營盤內座椅本來就有,雖然都是行軍簡易用具,但朱慈烺不在乎這個。
很快,這一部新兵營的小旗們得到了他們的犒賞:去輜重營里開小灶。而這個營盤就成了朱慈烺的臨時營帳。
朱慈烺不愛繁文縟節,與徐彥琦、夏晨等人問了幾句軍中近況眾人就紛紛散去,除了又增加了飛熊團的暗哨外,這一處營盤裏很快就只剩下了朱慈烺與一旁坐在士兵鋪蓋上的寧威。
而朱慈烺,徐徐拆開了一封又一封的密信。這是樞密院匯總各處的軍事情報合集。
「代王與周王已密會於大同代王府,代王已然應允宗藩改制條件,支付軍資銀十萬兩,糧三萬石犒勞守軍」
「漠南蒙古西土默特部有異動,情況不明。」
「偽順軍分兵兩路,北路由任繼榮偏師北進,目標為大同宣府等邊鎮。」
「山西總兵周遇吉率部入駐寧武關」
「偽順軍主力由李自成、李岩、劉宗敏等大將統帥東出太原,兵發井陘關。」
「督師李建泰駐紮真定」
一封封情報的信息展露在朱慈烺的腦海里,也許是信息太多,朱慈烺微微感覺有些疲倦。加上連日來安排軍務的操勞,喉中一陣不適,朱慈烺忽然輕輕咳嗽了起來,在這小小營帳昏暗的光線里,朱慈烺忽然覺得有些頭腦發昏:「這兩天軍務政務堆到一起了,恐怕有些身體不適」
寧威緊張起來:「聖上,末將去喚隨軍醫師。」
「嗯。」朱慈烺沒有逞強,一邊揉着太陽穴提神,一邊在白紙上輕輕寫寫畫畫了起來。
「宗藩改制的事情,代王那邊若是辦好了,短時間內邊鎮應該無礙。宣府大同都是老資格的邊鎮,若給與充足軍資,加強文官對軍隊的掌控力,並不難讓將士恢復對堅持作戰的信心。而今朕已經御駕親征,只要短時間內寧武關不被任繼榮攻破,那此路無礙。而且,若沒記錯,此前開打寧武關之戰的可是李自成呢。而現在」朱慈烺的手指頭在地圖移動着,最終落在了井陘關的位置上。
「已經換成了任繼榮,這說明順軍的主力是東路,而非北路。北路的壓力實際上並不大,只是,北路壓力小了,東路的壓力就大了。」
東路,壓力最大的是井陘關。
這是山西通往中原的一條主要道路,而今,順軍的仇恨值已經被吸引到了這裏。在井陘關的東面,也就是真定府上就有一個大,大明內閣大學士,督師李建泰。他帶領着數千官軍準備進剿山西,無論是名義上的威脅還是實質上的威脅,李自成都會出兵收拾李建泰。
當然,比起歷史上主力北伐出寧武關,李自成改到井陘關應該更多是因為朱慈烺的原因。
不多久,朱慈烺就能兵出保定了。
他的目標,一樣是李自成。
「就是不知道這一戰到時候是在井陘關開打,還是在真定保定府開打」朱慈烺眯着眼睛,仔細思量了起來。也許是思量得過於深入了,就連外間漸漸有了腳步聲都沒注意到。
朱慈烺的帥帳戒備森嚴,朱慈烺開始思考軍機的時候更是不敢有一人打擾。故而,朱慈烺縱然聽到了也不會中斷自己的思緒,而只是會想,或許是寧威帶來的隨軍醫師吧。
「咳咳」朱慈烺又輕輕咳嗽了起來:「還有,北路邊鎮的南面壓力固然無礙,但是更北方的漠南蒙古的西土默特部一樣是個問題。而今漠南蒙古都是滿清的天下了,這個被我打殘了的韃子是不會放棄的。要讓錦衣衛盯緊了一點,甚至,要做好分兵北上的情況。」
「而現在我要對陣李自成。那麼,首先,決定戰場在哪兒。至少,不讓他在我們不喜歡的地方出現。咳咳」朱慈烺又輕咳了一下,揉着腦袋,打算休息了一下。
這時候,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重了。
一個清脆的女生弱弱地說着,幾乎貼着孔洛靈的耳朵細語:「洛靈姐姐,就在這裏了丙丑營,就是新兵營呢。就是那個營盤。不過,真的要去麼,這裏的人好少」
「當初,又是誰巴不得過來呢?行了,你真要怯場,我自己去。不過,倒是真有些奇怪,這兒真是格外安靜。」孔洛靈踏步入內。
往常,隨軍醫師來巡診了,哪個不是趨之若鶩的?
轉而,孔洛靈自我解釋,心道:「也許是不知道我要來巡診吧」
這樣想着,他莫名有些感覺心跳加速。仿佛直覺預感到了什麼不一樣的事情一般,他掀開營帳,想了想,又將營帳掛了起來。
提步入內,孔洛靈赫然看到屋內一個男子揉着腦袋,輕輕咳嗽了起來。
見此,孔洛靈迅速進入了狀態:「我是巡診來的隨軍醫師,你生病了。」
「嗯。」朱慈烺依舊在自己的桌案上寫寫花花着,應了一聲,毫無回復。許是這一回身子真有些不爽利,聲音也沙啞了一些,變得陌生難聽又吃力。如此一來,就更加讓他不願意開腔了。
孔洛靈微微一愣,一慣被軍中將士們奉若仙女的美貌女醫師竟然遭到了冷遇。她突然就對眼前的這個男子生氣了無數的好奇心,進而仔細開始打量了眼前的男子。
這個男子伏案疾書,揉着太陽穴,半張面龐被遮住不見。面目依稀有些熟悉,也分不是熟悉的俊俏還是見過的熟人。這一張俊俏的面龐看起來十分年輕,眉眼有些稚嫩,但五官格外稜角分明,俊俏的柔和與軍人硬朗的氣質結合起來,讓人有種格外的魅力。更難得的,這樣一個男子身上沒有見到尋常將士看到她是那種推崇的星星眼,冷漠,理智,表情分外平靜。
正是這樣的平靜,讓孔洛靈對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心裏。
「咳咳差不多想好了。寧威,記令。咳咳」朱慈烺忽然猛地一陣咳嗽,腦袋一陣暈乎,讓他頓時伏在案頭上,顯得格外虛弱。
就當朱慈烺掙扎着要起身的時候,一雙冰涼白皙的柔荑落在了朱慈烺的額頭上,讓撐着半張臉的朱慈烺愣住了。
「熱病,身熱。是否是左肋發痛?」一道熱氣撲面而來,透着微微清香,卷帶着吐字清晰標準的官話響起,卷帶着關切的問候,直入心懷。孔洛靈直接施診了。
朱慈烺迷迷糊糊地聽着,心下有些疑惑,但在這莫名的清香與關切下還是下意識回想了一下,發現左肋還之狠有些發痛。他哀嘆一聲,明白自己這是真病了。不過一想到方才那麼多軍機要務,他也顧不上了,搖頭道:「是有些痛,些許小事,無礙。寧威去哪裏了?算了,肯定不在。既然如此,你便記下命令吧。」
「漠南蒙古西土默特部即可加強探查,查明異動。」
「李建泰身在真定,李自成不日就要殺來。讓他即可出城,援助井陘關。」
「還有第二團咳咳」朱慈烺又猛地咳嗽了起來,伏在案上,良久緩不過來。
孔洛靈無奈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說:「既然生病了,那就要好好治病。好好一個小兵,想着什麼軍機大事。雖然一句都讓人聽不懂。」
對於眼前年輕男子的胡言亂語,孔洛靈倒是沒放在心上,心道:英兒瞧上的這個小兵既然胡言亂語的時候都念着軍機大事,至少是個上進有功名心的。那一句句命令瞧着有些厲害的樣子,應是個有才學的呢。
這般想着,孔洛靈反而緊張了起來,伸手過去抓着朱慈烺的手,輕輕把脈,心中回想着當初所學,:「熱之為病,有外至,有內生。外至可移,內有定處,不循經序,舍於所合,與溫相似,根本異源,傳經化熱,伏氣變溫,醫多不曉,認為一體,如此殺人,莫可窮極。」
她瞬間想到了張仲景所著傷寒雜病論里的論述。身子發熱,左脅痛,脈弦而數,最關鍵的是,嚴重的還有狂言亂語。顯然,這是熱邪乘肝了。
「熱邪乘肝,得尋黃連黃芩半夏豬膽汁湯方。」孔洛靈大聲高呼道:「英兒,快去尋黃連二兩、黃芩三兩、半夏一升、豬膽大者一枚取汁。右四味,以水六升,先煮三味,取三升,去滓,納膽汁和合,令相得。為這位將士分溫服用!」
「噯」外間鄧英兒高聲應下,迅速去了。
朱慈烺聽着這女子乾淨利落地治病起來,也也沒力氣爭辯,心道隨軍醫院醫師既然開了方子,那就吃着好了。
只不過,人家醫師真給自己看病了,那他也不能平白使喚人家,心下有些過意不去,朱慈烺無奈搖了搖頭,直起了身子,打算自己去尋人傳令。不在帥帳,的確是有些不方便。
只是,朱慈烺這發病來得急,心裏還逞強,身子卻不配合,這才剛站起來一下子就讓他腳下一軟就要摔倒在地。
緊接着,一道既羞又媚的驚呼響起:「哎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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