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後一個太子 第十九章:大明使節

    九年前,松平信綱到達九州之前,板倉對原城起義軍發動了突擊進攻。在原城義軍的奮力抗戰下,板倉軍隊大敗,損失三千九百餘人,板倉重昌戰死。松平信綱到達九州後,以板倉的失敗為教訓,改變戰術,圍而不攻,等待城中糧盡,義軍自動瓦解。

    事實證明,松平信綱的戰術是對的。

    面對圍城,義軍戰鬥力迅速下降,在十數萬軍隊的進攻之中,義軍大敗,叛亂平定。

    德川家光的閉關鎖國正式完成,一切似乎都恢復了平靜。伴隨着時間的流逝,切支丹三個字已經漸漸少有人提及。

    沒想到,現在竟然會在薩摩藩看到切支丹教徒,而且還是天草時貞侄子。

    &意思了……」鄭森眯着眼睛,似乎猜到了天草久二的心思。

    天草久二的心情其實非常緊張。薩摩藩雖然與外界交往頗多,對天主教徒有些寬容,但島津家可也是出兵參加了平定島原之亂的。眼下主持島津家的島津光久就是當年島津家的主將。

    故而,天草久二雖然是他的本名,其實他一直以來隱姓埋名,這是第一次主動公佈。之所以如此做,顯然也是因為他察覺到了幾分希望。

    因為,鄭森知曉切支丹教徒以後並沒有第一時間下狠手。

    在天草久二看來,恐怕以為十字架的搜查早就發現了。中國人既然沒有趕盡殺絕,自然就是留有同情,至少沒有惡意。

    想到九年前那個慘烈的往事,天草久二覺得自己有必要做出選擇了。

    更何況,這一回被明人抓住,一場大火燃起,所有殘留的切支丹教徒紛紛變成窮光蛋,實際上已經走上了絕路。

    與其繼續在幕府的統治之中苟延殘喘,以至於連信仰都丟棄,還不如拼搏一個希望。至少,天草久二是知曉大明並沒有禁絕傳教,是對基督徒容忍的。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天草久二決心帶領切支丹教徒投靠明人,甚至聯絡本地百姓,一起造幕府的反,造薩摩藩的反。

    中國人既然連串木野都打了,難道還不是戰爭麼?

    對於鄭森而言,他卻是感覺有些遺憾。

    他明白天草久二早上來的原因,不外乎是覺得大明與薩摩藩為敵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天草久二明白,鄭森也明白。

    可惜,鄭森並非是與薩摩藩決裂。

    他只是想讓日本人明白鄭氏不是軟弱可欺之輩,中國人踏上日本的領土,可以遵紀守法,卻絕不會被欺凌。

    鬥爭是妥協的過程,妥協卻絕非鬥爭的結果。

    鄭森只是想要追求一個與日本人相處更好的身份關係,卻絕非是想與日本人決裂,如天草時貞一樣造反起義。

    切支丹教徒無疑是一個可以打交道的力量,但現在卻顯然沒有必要與他們結盟,甚至牽扯進去。

    心念於此,鄭森斟酌着話語,打算先安撫稍許,再婉拒他們的投靠。

    就當鄭森想要開口的時候,一名男子氣喘吁吁地大步跑來。

    見了那人,鄭森有些驚訝:「三念叔,你怎麼來了。」

    來人名作鄭三念,是鄭芝豹手下的親信。但是,上一次知曉鄭三念的行蹤時,那會兒鄭三念還在琉球奄美大島上呢。

    突然間又跑回了日本,鄭森不由感覺有些驚訝。

    鄭三念氣喘吁吁,滿頭大汗,顯然是竭力跑過來。

    &松……你沒事啊?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就好啊,沒事就好。我從琉球回來,是因為那邊出大事了。芝豹和我都緊急趕了過來,芝豹現在正在尋港口停船。我帶着一隊人馬,急匆匆尋了個漁港先搶渡了過來。我們原本還擔心你們已經遭遇不測,沒想到……唉,等等,怎麼這麼多人跪着?」

    鄭三念一頭霧水,但無論如何,日本人跪下來顯然比自己的中國人跪下來要強。

    &個啊……說來話長,啊,我長話短說。昨晚,林鳳探聽到了消息,日本人究極了一群流浪武士,暴亂流民,想要洗劫我們。恐怕三念叔也聽說過,我們到了日本亂七八糟的事情就沒少過。這世道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我想了想,就帶人把這裏一鍋端了。連人證,物證都準備好了。這官司,告到江戶我們都不理虧。」鄭森信心盎然,事實上如果真是之前那樣,的確是告到江戶都沒事。

    這是徹底的正當防衛。

    鄭三念聽完,終於長長呼出一口氣,既是感覺後怕,又是感覺自豪:「後生仔做得好啊。這一回,倒是真的讓你立功了。」

    &念叔,琉球發生什麼大事了?要急匆匆趕了過來,難道打敗了?」說着,鄭森感覺語氣有些弱弱。

    不過中文博大精深,鄭森這話到不像是喪氣話。

    你說打敗,可以理解成了打敗了第二艦隊,也可以說是被打敗了。當然,看鄭三念的神態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鄭三念搖搖頭,否認了鄭森的猜測。

    鄭森心中剛剛鬆了口氣,就聽鄭三念並沒有賣關子地直接開口道:「琉球的事情解決了。但那是大明解決的,皇帝陛下排出前往日本的使節王夫之來往首里江戶跑了一趟,擬用重開中日貿易換取日本人撤離琉球。也就是說……我們的麻煩來了……」

    鄭森目光一凝,他何等聰明,當即就聽出了這一切的意思。

    &念叔……你的意思是……」鄭森喃喃地說着,有些難以消化這個災難性的消息。但很快他就回過味來,無邊地慶幸自己當機立斷,下手早。

    &錯,日本人應該也是收到了消息。要不然不會如此……痛下殺手。」鄭三念說着,咬牙切齒:「忘恩負義的日本人!」

    鄭氏千里迢迢來此,本就是吃准了自己獨霸中日貿易,又有龐大的水上力量可以幫助薩摩藩抵擋大明的水師艦隊。

    沒料到,一轉眼,鄭氏就被賣了。

    薩摩藩眼見沒有鄭氏用武之地,又心痛於琉球的丟失,於是決心從鄭氏手中找補損失。

    想到這裏,鄭森忍不住重重一嘆。

    父親的這一回豪賭,顯然是輸了。

    而今,鄭氏的局面變得異常尷尬。留在日本更猶如在沸水大鍋之中。

    去留如何?


    &台灣島嗎?」鄭森腦海湧起了這個念頭,但很快就放棄了。

    鄭氏能繼續起如此龐大的資產,能夠在巔峰時期擁有二十萬水手,上萬船隻,靠的就是中日貿易。雖然與荷蘭人做生意,與東南亞展開貿易也有一部分利潤佔比。但由始至終,日本才是大頭。

    薩摩藩失去琉球,好歹還有薩摩藩本部。

    但鄭氏失去中日貿易,那就等於日本丟了本州,如何能接受?

    這是無法承受之痛。

    &之,人沒事就好。」似乎想到鄭森其實還只是個學生,鄭三念不想他感受太大的壓力:「我們一同去見芝豹吧。」

    &鄭森隨口應下,目光卻忽然間落在了剛剛離開的天草久二身上。

    &下。楊朝棟!」鄭森高喊。

    楊朝棟大步跑來,沒有聽到琉球消息的楊朝棟還沉迷在今日大勝的歡樂之中:「少主,請發令!」

    &將那些切支丹教徒收容下來。在中國城給他們找個地方先住下,不用特殊對待,但也不要虐待。說不定,罷了,先不和你說這些。總之,這些人我有大用。」鄭森滿懷心事地離開了。

    楊朝棟不明就裏,但還是忠實地執行了鄭森的命令。

    ……

    看到鄭森安然無恙出現在自己面前,又聽聞了鄭森昨晚的夜襲,鄭芝豹好生感慨,看着眼前這個年輕英武又不失沉着的少年郎,既是鬆了一口氣,又是笑道:「福松,立功了。你給我們鄭氏,給在中國城裏的數萬父老鄉親都立功了。我要謝謝你,這一份功勞,真是太及時了。」

    &是侄兒應該做的。」鄭森謙遜了一下。

    鄭芝豹在中國城裏尋了一間屋子,擺擺手,道:「琉球的消息,三念剛剛應該也給你說過了。這不是個好消息,我們鄭氏,真的是……走到最艱難的地步了。」

    說着,鄭芝豹也不由感覺苦澀。

    原本,他還十分期望自己是杞人憂天。那些日本人不會真的對鄭氏動手。

    但是,鄭氏的武力遠在種子島、奄美大島。留在薩摩藩的既是人質,也是肥羊。日本人動手的幾率並不低。

    事實證明,日本人的決心很大,也非常狠辣。

    兩千餘人,已經足夠洗劫一群老弱婦孺了。

    還好鄭森先下手為強,爭取到了鄭芝豹的回歸。

    &父也不比過於憂慮。」鄭森寬慰地說着,又道:「說不定,還會有更艱難的時候呢。」

    鄭芝豹習慣性地接受安慰點點頭,但聽到最後一句話,卻是不由失笑了:「你這小鬼頭。」

    &父見笑了。」被鄭森這麼黑色幽默了一把,氣氛倒是沒那麼凝重了。

    鄭芝豹沉吟稍許,站起身,背對着手,道:「不過福松說的也對,此前哪一場災禍面對的時候,不是感覺是最難過的關。但只要我們鄭氏還在,還在擴張發展,就肯定會有更大的災禍。也肯定能挺過現在的難關。不管如何,現在我帶兵來此。就算薩摩藩要動手,一時半會國內那些兵馬也別想再傷我等族人一根毫毛!」

    作為鄭氏眾將,鄭芝豹一向以智勇雙全聞名,手中的兵馬也是能打能殺的精銳。他帶着在琉球的兵馬就是一支要打硬仗的。原本的對手是明軍鄭芝豹都不害怕,而今對手變成了薩摩藩,那自然更加不怕。

    &等父親大人從種子島回來,更不會有薩摩藩的好果子吃。」鄭森說。

    鄭芝豹緩緩頷首:「你父親很快也應該回來了。關於如何與薩摩藩打交道,一會兒我們還會再談。你這一回做得好,我打算也帶你去與幾個叔父一起談談往後的道路。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下曾經在報紙上發表過一篇文章,有一句是『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這是小侄先下手為強的想法。也是小侄接下來一個計劃的核心。」鄭森露出了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

    鄭芝豹緊緊握拳:「對,就是這麼個意思。什麼計劃,來與我說下。」

    鄭森說着,便將自己剛剛想的計劃一一道出。

    只見鄭芝豹聽着,目光越來越亮,隨後放聲大笑:「我鄭氏出了個好兒郎啊!」

    ……

    島津官邸。

    樺山久守失魂落魄地一人單馬,一路回了這裏。

    比起出發時的意氣風發,志得意滿。回來時的樺山久守完全變了一個樣,不僅灰頭土臉,戰馬上佈滿大火過後的灰燼,就是整個人也是披頭散髮的,完全不像是一名武將的模樣。倒像是乞丐……

    顯然沒有乞丐敢冒充島津光久的家臣。

    但樺山久守這番模樣回歸,卻是讓不少人吃了一驚。有人幸災樂禍,覺得樺山久守搶到了一個好差事。

    也有人憂心忡忡。

    島津光久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只是聽了樺山久守的匯報以後,滿目沉重。

    樺山久守怔怔地看着島津光久的腳丫子,尋思着自己是不是該自裁以謝罪過了。

    但很快,島津光久的話語打斷了樺山久守的思路:「罷了,罷了……就在剛才,我還收到一個消息。鄭芝豹回來了……搭建着最新的飛剪船,帶着鄭氏兵馬回來了。」

    若是樺山久守如期進攻,恐怕反而會與鄭芝豹剛好碰上。

    什麼意思,難道自己敗了還是個好事?

    &先出去收拾一下,你的事情,先放放再說。大明天使……要來了。」島津光久有些不耐煩,又有些患得患失。

    原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怪不得主公已經不在乎鄭氏這隻肥羊了。

    事實上,明使來此,哪怕鄭氏是出逃而來,若是看見薩摩藩的人殺戮漢家兒郎,那也絕不會答應。

    到時候,更是不會有薩摩藩的好果子吃。反而現在沒殺成是好事。

    &怎麼個事……」樺山久守哭笑不得,卻又感覺好生荒謬。

    鄭氏是背叛大明,打算與大明為敵跑到了日本。沒想到,反而是大明在日本的使節救了他們。



第十九章:大明使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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