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鎮的下午到處都是人,茫然的人海里,滿蒙清軍被倉促組織起來防禦。正黃旗的人十分號召,各個甲喇,各個牛錄分別在各自長官下迅速集結。
但輪到伊金霍洛旗的首領巴爾哈拉人時,忽然間都找不到了。
其餘蒙古各部一頭霧水,卻忽然發現不知何時有人驚呼了起來。
靠近東面戰場伊金霍洛旗部紛紛歡呼起來,他們發現巴爾哈拉回來了。還未等滿洲人傳達他們組織防禦的命令,就見巴爾哈拉帶着人迎頭就將這些女真傳令兵紛紛砍殺一空,隨後將清國的旗幟丟落在地。
看到這一幕,其餘女真士兵蒙古士兵盡皆愕然。
女真人禁不住齊齊後退,蒙古人卻嗅到了別樣的信息。
果不其然,很快巴爾哈拉傳唱之下,伊金霍洛旗的蒙古人紛紛高呼道:「大明皇帝有令,放下武器,蹲地抱頭,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無數喊聲響徹山崗,這後世清東陵的地面上。
其餘蒙古士兵見此,紛紛茫然地看向各部的札薩克。這些都是蒙古貴族,許多依舊與滿洲人一條心。但哪怕再對滿洲人忠心耿耿,此刻見多鐸將逃生的機會全部留給了滿洲八旗軍此刻也紛紛心灰意冷。
此刻這些蒙古貴族一見巴爾哈拉帶了個頭,頓時也就紛紛不管不顧,齊齊高呼道:「投降,投降!」
伊金霍洛旗一帶頭,又在明軍如此兵力優勢戰鬥力壓過的情況下。八旗蒙古軍再無一點士氣,紛紛屈膝投降,蹲在地上,高舉雙手,口中說着牙牙學語的投降二字。
……
看着這一幕,頓時頓時驚呆了。此刻他可是正在安排蒙古人的防禦啊。而身邊只有十數個親衛。正黃旗的主力大軍還在後方糾纏着石門鎮裏擄掠的金銀珠寶。
畢竟,蒙古人的炮灰還未消耗,滿洲大爺們還不想這麼早死。
圖賴站起身,一聲不吭地朝着身後大步跑過去。還未跑幾步,卻忽然間被幾個蒙古大漢近身撲倒在地。
他淚流滿面:「保不住了,我滿洲主力,保不住了!」
……
「第三步兵營的兄弟們,聖上有令,進攻!」齊賢大笑着,發起進攻。
王繼謨看着這一幕,激動難耐,禁不住老淚縱橫:「萬萬沒想到啊,當年我在宣大,每日苦心積慮就想着如何敵得過這圖賴大軍在邊牆肆虐。今日,卻能看到一戰圍殲圖賴大軍全部的景象。大明中興有望,大明中興有望啊!」
「宣府各部,進攻!」
「飛熊團、第一團……進攻!」
……
無數衝鋒號吹響,在漫山遍野的明軍歡呼着發起衝鋒。他們輕易地沖入敵陣,每每一句投降不殺便能換得十數百人的抱頭乞降。
蒙古人的士氣崩潰了,曾經驍勇善戰的正黃旗大軍面對迅速攻入進來的明軍,更是紛紛支撐不住。
有人直接選擇跟隨北方已經逃去馬蘭峪關的多鐸而去。
也有的選擇直接就地乞降。
唯有少數堅持作戰。
但他們的抵抗註定是徒勞的。稀稀落落升起的箭支擋不住如狼群一般協作的明軍小隊。當宣府軍抵達以後,朱慈烺在石門鎮上更是獲得了三倍的兵力。左右夾擊之下,縱然再驍勇的滿洲士兵平均下來也要一個對付足足五個。
當五個明軍士兵集結起來的時候,彼此寫作的突擊小分隊進攻下,縱然是五名滿洲士兵結陣迎敵也難以抵擋。更何況反過來面對明軍的兵力優勢?
……
巴爾楚渾拼命地跑着,數萬人行走在山路之中,擁擠不堪。他不得不拼命這才能夠在擁擠的道路上尋找到前進的空隙。
不僅如此,他還得為身後的多鐸擠出一點空隙。
多鐸陰沉着臉,一聲不吭地率領着餘下各部八旗軍朝着馬蘭峪關出發。這裏的山路格外難走,但沒有一個人耽誤行程。
已經漸漸混亂的戰陣里,曾經驍勇的滿洲士兵們悄然間已經失去了死戰的勇氣。在接連不斷的後退之下,他們畏縮了,恐懼了。
於是當他們被迫開始逃亡的時候,這些人悄然間已經失去了士兵的特徵。
沉重的鎧甲隨地可見,鋒利的長刀捅向了前方擋路不走的同族。更加可怕的是,所有的將官們看到這一幕仿佛都是瞎的一樣,紛紛視而不見。
軍紀在這一刻土崩瓦解,沒有了紀律的維持,這些人更多的就變成了一群流民。他們蜂擁着朝着馬蘭峪上跑去。
他們相信,只要衝出長城邊牆回到草原,大明的軍隊便只能望而興嘆。
而這一切的代價,便是清軍的後對被不斷的蠶食。
追擊的明軍們格外暢快。
自打與建奴作戰以來,他們從未經歷過如此讓人順心的一場戰爭。
李定國大步跑着,氣喘吁吁。第十步兵營的兄弟們今日已經連軸轉,不知道跑了多少個十里。但今日追殺清軍,卻依精神抖擻。他們已經分散成了小隊,喊着口號提着繩子。在一個個蒙古降兵的後頭跟着大喊,每每一句「投降不殺」的口號下去,身後就能多了上百個投降的清軍。
至於裏頭到底有多少是蒙古人,有多少是女真人,這一回也是沒人管了。
沒多久,猛如虎領着第七步兵營也追了上來:「咱們第一團好不容易打了這麼一場打仗,好事兒可不能讓你們都沾了啊。」
「哈哈,猛校尉。既然如此,不如咱們一起比試比試。看看今日能俘虜多少建奴韃子?」李定國看了看猛如虎,提議着,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是贏了,我請猛校尉吃酒!」
猛如虎是軍中有名的海量,大半俸祿都拿去買酒。李定國這個賭注正好撓到了猛如虎的心尖里。
聽到酒字,猛如虎果然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一樣,高聲道:「比就比!李定國,這賭注,我猛如虎接了!你可不許反悔。」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李定國大笑着,大步衝去。
「兄弟們,隔壁第三團的第十步兵營說要和咱們比能抓的俘虜誰更多,咱們能慫了嗎?慫了,咱們就得地人一頭!」猛如虎的後生在山谷里不斷迴蕩。
追擊的第七步兵營將士們聽了,頓時既是暢快又是傲然道:「不能慫!不能慫!兄弟們,給咱們第七步兵營,掙一個大臉!」
「第七步兵營,俘虜八旗蒙古千戶,合計六百餘人!」
「第十步兵營俘虜兩個建州八旗牛錄,合計奇百餘人!」
「第七步兵營俘蒙古郡王一人!」
「第十步兵營抓捕一名鑲白旗甲喇章京!」
……
軍中此起彼伏的叫聲響了起來,每一輪呼聲響起,都伴隨着無數垂頭喪氣的清軍被繩索捆起來。到最後,就連繩索也不夠用了,以至於只能喝令滿蒙清軍一個個寬衣解帶,脫得光光的這才安心這些敵軍不是詐降。
一時間,石門鎮東面的野地上,到處都是光禿禿的白腚黃腚。
以至於最後,就連軍中全部的輜重兵都上場,連伙夫都拿着一根棍子便降服上萬蒙古軍。
正當第七步兵營與第十步兵營兩軍爭先恐後殺去時,忽然間,前方的劉勝領着虎賁營高聲大呼道:「虎賁營已然擒獲鑲白旗固山額真漢岱!」
李定國與猛如虎聞言,頓時紛紛一愣。
「讓虎賁營搶先了!」
「鑲白旗也垮了……」倪元璐滿臉激動:「這建奴最強的兩部主力,正白旗沒了阿山便如沒頭蒼蠅。現在鑲白旗接連兩回失了固山額真,這定然要大潰了!」
朱慈烺卻將目光落在更北方的馬蘭峪上,輕聲道:「只是不知道天策突擊隊……能撈住什麼大魚……」
馬蘭峪鎮後山上有一處魯班廟,這裏代代為人祭拜,周邊更有好些百歲高齡的大樹。這些大樹枝繁葉茂,各個都足足要五人才能環抱。
眼下鎮下通往關城的道路格外擁擠,以至於心急火燎的多鐸不得不繞道走上山。
一連從石門鎮北撤馬蘭峪走了約莫有十數里,多鐸口乾舌燥,卻終於得以稍稍放鬆一會兒。
巴爾楚渾興高采烈地道:「已經到馬蘭峪月鎮內了。前鋒已經抵達關城,正在叩關。這馬蘭峪里明軍守軍果然不多,約莫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能入城了……」
多多緩緩點頭,卻忽然楞了一下,問道:「漢岱呢?」
場上一片寂靜。眾人彼此對望,都是十分茫然。這會兒只顧着逃命,誰還有別的心思去牽掛別人?
多鐸心底里一沉,看向後方。
果不其然,鑲白旗的軍陣已經一片慌亂。除了各個牛錄大多數是本地鄉里還有基本的組織外,整個鑲白旗已經一片混亂。
「漢岱……恐怕糟了毒手了……」這時,一個穿着鑲白旗甲冑的將官哆嗦着嘴巴道。
多鐸閉上了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氣:「二十六年來……我大清何曾有此大敗。何曾有此敗績啊!」
眾人紛紛上前寬慰。
但多鐸眼見眼下局面,卻是禁不老淚縱橫:「如此大軍,已然為我大清精銳半數。如此勝算,更是對戰明軍以來從未有過之充足。如此準備,亦是費心竭力,前有退兵詐降,後有兩面夾擊。這賊老天啊,打到現在,竟是還殺不敗那朱慈烺。這究竟要如何,才能殺敗了那朱慈烺!」
「豫親王,眼下糾纏過去可不是時候啊。咱們還是早些退出關內吧!」
「豫親王,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眼下,挽救足夠我大清精銳才是啊。」
「勝敗乃兵家常事,豫親王不必掛懷啊!」
……
無數嗡嗡鬧鬧的聲音在多鐸耳邊響徹,但一想到入關獎金二十萬的清軍眼下可以逃出升天的卻只有這麼最後約莫兩萬人左右。多鐸便只覺得悲從中來,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在心底里升騰起來。
這股絕望裏面,夾雜着羞恥、憤慨、不甘心以及那一絲絲仿佛命中注定的因果……
「難不成,這是天要亡了本王嗎?」多鐸說完,猛地站直了身子,扯開身勸慰的將官,站在半山腰上一處巨石上,挺直了身子看着山下無數金錢鼠尾的滿洲將官朝着北面涌去。
一股前所未有強烈的不甘心在多鐸心中升騰起來:「我多鐸……」
嘭……
猛然間,一道清脆的轟鳴之聲炸開,一道鉛丸以每秒兩百米的速度從魯班廟的大樹上飛出,在多鐸下一個字還未吐露出來的時候,從多鐸的後背里鑽入進來,砸碎了金屬鎧甲,劃破血肉,漸起鮮血,猛地一頭鑽入進了多鐸的心臟內。
「豫親王!」巴爾楚渾禁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幕,迅疾跑過去。
這時,其餘滿洲人也終於反應過來,齊齊朝着身後大樹里圍剿而去。沒多久,他們就紛紛空手而歸。
這時,多鐸的身邊已然聚集了一層一層的滿洲將官。
他們看着多鐸嘩啦啦流淌鮮血的胸口,只覺得天崩地裂。
多鐸虛弱的看着眼前眾人寄過來,一張張面孔重重疊疊,不斷流淌的血液將無數的體力流失,讓他越來越無力。破碎的心臟已經無法再供氧,多鐸所有的雄心都在這一刻飄散無蹤。
「我多鐸……不甘,不甘心啊!」多鐸慘然地笑着,他的目光在一張張面孔里划過,最終落在巴爾楚渾的身上,澀然道:「巴爾楚渾!帶着我八旗健兒走,能多帶一個,就多帶一個!這一仗,我們輸了。下一回……不能了……不能……不……」
多鐸一頭歪倒在地。一陣哭腔響起。
「砰砰砰……」忽然間,密林里又是驟然間又是一陣猛烈的開火聲響了起來。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高喊着道:「本將施展邦,特領大明皇家近衛軍團第二團第二步兵營到!韃子們,束手就擒吧!」
巴爾楚渾見此,猛地將手中多鐸的屍骸丟落,高呼道:「留住性命,我們還能報仇!跑啊!」
多鐸的目光無神地看着巴爾楚渾帶着一幫滿清將官撤離了戰場。
十息過後,席斌摸着腦袋,嘿笑一聲:「竟然……竟然成了……」
「多鐸也死了啊……」一旁,汪洵大笑:「可以高奏凱歌了!」
「我大明贏了!」
「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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