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奔回家,進了房就坐在凳子上倒水。容
棱這會兒還沒睡,看她動靜大,輕輕摟了摟趴在他腰窩處打瞌睡的醜醜,確定女兒沒被吵醒,才問:「怎麼了?」柳
蔚咕咚咕咚灌了一整杯水,壓着火,把之前的事說了。容
棱聽完,眉眼動了動,聲音淺淡:「那便算了。」柳
蔚還是氣:「我真沒想到他還叫人?他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容
棱嘴角噙出一絲笑:「睡吧。」
柳蔚帶着一肚子火去洗漱,洗漱完了上到床榻上時還煩。
容棱睡在外側,醜醜還趴在他身上,柳蔚也怕驚動女兒,不敢再大聲抱怨,只壓着聲音念叨。
容棱一手摟着女兒,一手摟着妻子,一會兒拍拍這個,一會兒拍拍那個。
到底得了安慰,柳蔚總算消了點氣,把臉枕在容棱腹部,手指攪着他的衣服帶子:「早知道聽你的,不去管這樁閒事。」
容棱掌心撫着她的髮絲,一下一下的揉:「現在置身事外,也不晚。」
柳蔚又抬起眸看他:「不過岳單笙似乎真在這兒,找個時機我得見見他,你說,他若也活着,那其他人……」
當時龍捲風侵襲,太多人生死不明,柳蔚擔心容棱,擔心小黎,擔心醜醜,也擔心大妞小妞、明香惜香,還有師父。
這些人現在都沒有消息,但會不會,他們也都倖免於難了?
容棱也有這個想法,但他沒說出來,有些事不說還能抱有希望,說了,反而害怕失望。這
一夜,夫妻倆睡得都不太好,早上起來時,就聽說了另一個消息。亭
江州府尹萬立被摘去頂戴,現正被押往西進縣受審,人已經在城外了。
因為案情的主因是由萬氏引起,切入點是萬氏的情況下,萬立只能先被帶來西進縣,只有確定了萬氏真的獲殺人罪,且萬立這個父親真的為其包庇遮掩過,才能正式對萬立在亭江州任職期間的一切行為進行復檢。
而順序就是,要扳倒萬立,就必須先定萬氏的罪。
西進縣這番可是眾星雲集,小小的縣衙門,擠滿了高階大官。
宋縣令這個小縣令在一堆大人物里是氣都不敢多喘,但偏偏,因為萬氏的案子是在他管轄地發生,他作為父母官,還必須參與全程審理。
巡按府其實已經接手了部分權利,但部分卻不代表全部,因此,萬氏的案子審理的還是莊常,副審的也還是宋縣令。
萬立是在剛過晌午的時候被帶進城的,考慮到他之前的職位,押解官差對他很是客氣,一路上更是照顧有加。抵
達縣衙門後,莊常親自出來接管嫌犯。他
看到萬立,先就笑起來了,而後同其鞠了鞠躬:「見過師兄。」莊
常師承太師羅庸,而跟在羅庸身邊最久的學生,就是萬立。
萬立能得亭江州府尹一職,也是由羅庸當初一手提拔引薦的。萬
立長得頗為嚴肅,沒有莊常那麼愛笑,一番變故後,他更是心情極差,對着莊常就使臉色:「一兩句話的師門情,萬某受不起。」莊
常只是笑笑:「今年春天去亭江州拜訪師兄時,師兄可不是這個態度。」
萬立臉都拉長了:「你污衊於我,還指望我對你和顏悅色,以禮相待?莊大人怕是欺人太甚!」莊
常嘆了口氣:「是不是污衊,是不是陷害,師兄心知肚明,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莊常你……」
眼看兩人這是要吵起來了,宋縣令頭皮發麻的站出來,趕緊打圓場:「書房準備了茶水,萬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裏面請,有何事,大家裏面談,裏面談。」
萬立現在是暫時被述職,說難聽點,他頂多也就是個協助調查,案子到底能不能定論還是兩說,而這種情況下,貿然得罪萬立,絕對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宋縣令好言好語的把人請了進去。
到底顧忌這裏不是自己的地盤,萬立沒有發火,順着台階走了下去,卻對莊常更是冷面相待。萬
立今日抵達西進縣的消息早上就傳來了,在西進縣的官員幾乎個個都收到了風,可現在出現在衙門的,卻只有一個莊常,一個宋縣令,沒人願意當這個出頭鳥,哪怕是巡按府內部,也是選擇了一番,避免了直接跟萬立面的面,把人給得罪死。
這些官場之道大家都心知肚明,沒人說破,也就這麼不尷不尬的虛與委蛇着。衙
門沒辦法將萬立關押,宋縣令特地命人打掃了間客房,讓萬立暫住,算是給了他最大的尊重。
萬立雖說住在衙門裏,但房門外還是需要人看守的,看守的人也安排好了,但離開時,萬立提要求了:「我要見茹兒。」莊
常一張彌勒佛的臉,溫和的道:「不可能。」萬
立眼睛眯了起來:「你們對她用刑了?」莊
常不回答,只保持着一張笑臉:「提審上堂的時候,師兄自然能見到令千金。」
萬立一步衝過來,揪住莊常的衣領警告:「你要是敢傷我寶貝女兒一根汗毛,我要你在仙燕國呆不下去!」莊
常揮開他的手,一臉輕蔑:「師兄還是先顧好自己吧。」離
開後院時,宋縣令能感覺到,萬立還在背後盯着他們看,他滿頭是汗,緊張得手都抖了。而
出了院子,莊常突然止住步伐,沉思一會兒,看向宋縣令:「宋縣令似乎對柳仵作異常推崇,可否與本官細細說說?」
宋縣令沒想到莊檢察吏會問起柳蔚。
畢竟蔣氏的事情結束後,柳蔚就沒再因公事來過衙門。
宋縣令不明所以:「大人這是……」
莊常冷笑着道:「萬立如此胸有成竹,此案必在着手打點,審理公正上的事,本官可擔保不讓他投機取巧,可私底下他若還有別的作為,本官想,派你去盯着。」
「我……我我我?」宋縣令聲音都變調了:「莊大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莊常吐了口氣:「就是看你不知道,才想讓那柳仵作與你一道,本官與他聊過,算是能看出其是個睿智曉理,邏輯分明的人,他與你一道,本官也放心。」
宋縣令委屈的嚷嚷着道:「柳……柳先生不會同意的,您不給她錢,她不會幫您辦案的,上回下官雇她,可是花了一千兩銀子呢,整整一千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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