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公公雖是皇上派來,可也不要忘了,在這裏是誰說了算!要再敢胡說八道擾亂軍心,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不等楊浩反駁,朱常渭繼續道:「無論是流寇還是建奴,只要是大明仇敵,皇上絕不會與之和談,兵部尚書陳新甲是怎麼死的,莫非公公已經忘了?楊公公,親兵們在你賬內搜出足足兩斤千年高麗參,好像是從建奴那邊弄過來的,公公向皇上稟告時,可不要忘了說此事啊,」
「你敢威脅雜家?「
楊公公眉頭緊皺,頓生殺心,手指伸向腰間短弩,正準備將朱常渭一箭射死,卻被身邊侍衛攔住。
「等建奴來攻,就看殿下好好殺敵!」
公公悶哼一聲,頭也不回朝城下走去。
朱常渭望着楊浩遠去背影,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片刻過後,又臉色陰沉,皇上派這個硬茬子來做監軍,可見對自己已然起了疑心。朱常渭並不是膽怯之人,不過每每想起朱由檢在京師對付百官所用的手段,不由讓他感覺脊背發涼。
「監軍大人沒有異議,那就開始備戰吧!建奴很快就要上來了!都給老子奮勇殺敵,斬殺首級者,除朝廷賞賜的十五兩白銀,本王額外再賞二十兩!有人砍下鰲拜的腦袋,賞銀一千兩!有膽敢後退者,老子就把他皮剝了!就想太祖爺當年做的那樣!」
秦王朱常渭已是一貧如洗,為了這次出征,他還欠下京師一紅院頭牌三百兩嫖資,另外還向朱由檢借了兩千兩銀子。
儘管如此,卻並不妨礙他在手下面前吹牛。
無論戰勝戰敗,銀子都是沒有的,因為對在場的大多數明軍來說,戰爭過後,他們都不存在了。
「殺奴!殺奴!」
「多好的腦袋啊,朱常渭為何要砍啊?」
昌平棱堡五里之外,鑲黃旗步兵統制鰲拜伸手撫摸着木匣子裏盛放的人頭,臉色陰鬱,忽然,滿洲第一勇士的目光聚焦在被明軍斬首的腦袋後面兩條稀疏的金錢鼠尾鞭上,他凝視了很久,竟然說出了那句頗為有名的話。
「留髮不留頭!明軍這要留髮不留頭啊,」
鰲拜生性冷酷,平日寡言少語,很少能見到他像今天這樣生出無限感慨。
不過眼下還不是他浮想聯翩的時候。
左右兩邊坐着鑲黃旗旗中各位牛錄額真,約有二十人上下,除了這些牛錄額真,還有三個固山額真,這三人地位尊貴,與鰲拜不相上下。
無論是牛錄額真還是固山額真,無不是百戰餘生,是精銳中的精銳,坐在帳中,便是一言不發,也讓人感覺殺氣騰騰。
小半個時辰前,眾人突然被鰲拜召集過來,本以為是要與明軍開戰,沒想到卻在中軍大帳見到了狼狽不堪逃回來的朝鮮統制都俊明。
美男子都俊明手捧木匣跪倒在地,全身顫抖。半個時辰前,他帶着兩名戰甲首級回到清軍大營,然後一直跪倒在地,他左耳匆匆包紮,傷口處還有血跡滲透出來。
各人目光紛紛投向這位倒霉悲催的朝鮮人,眾人眼中沒有絲毫同情,倒是充滿了熊熊燃燒的怒火。
「都統制,明人怎麼說的?為何只有你活着,鑲黃旗的勇士卻被明狗殺了!!」
鰲拜竭嘶底里吼叫,他馬紮上站起身,渾身上下都是膘肉,一雙樹根般的毛茸茸的手掌更賦予了他人熊一般的存在。
都俊明身體顫抖,顯然還沒從失去左耳的疼痛中恢復過來,他不敢抬頭,只望見鰲拜那雙毛茸茸的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條馬鞭。
都俊明惶恐不安,因為這條馬鞭和剛才朱常渭抽打自己的那條是一樣的。
「說,明軍為何要殺咱勇士!」
馬鞭抽打在都俊明身上,鮮血飛濺,朝鮮人倒在地上,來回翻滾。
眾人漠然望向都俊明,眼中沒有一絲同情。
這時從坐席中站起來個牛錄額真,衝到都俊明面前狠踹一腳,怒吼道:
「鰲拜主子,少和這高麗奴才廢話,把他殺了,給我手下那兩個戰甲報仇!」
說話的是鑲黃旗牛錄額真克塔譚,被朱常渭砍頭的兩名戰甲就是從他牛錄里調撥的。
克塔譚今年不過三十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此刻恨不能將朱常渭碎屍萬段。
鰲拜朝這位年輕牛錄額真揮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旋即揚起馬鞭,抵在都俊明下巴,一字一句道:
「召集你手下人馬,準備攻城。」
「啊,」
都俊明驚叫一聲,跪在地上沒有動。
他緩緩抬頭,臉上都是恐懼神色。
就在不久之前,都俊明剛從昌平城堡前壕溝跨過,雙腳踩在堆積如山的包衣奴才屍體上,那種絕望感不親身經歷是不能體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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