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荒原上,鎧甲錚然有聲,長槍與順刀組成密密麻麻的鋼鐵森林。大筆趣 www.dabiqu.com
身穿鴛鴦戰襖的潰兵們,在敵人追擊下,瘋狂往西逃竄。
戰馬,車輛,大纛,狼藉遍地,風呼嘯從耳邊吹過,不時有人被長槍刺中,倒在地上,卻無一人敢回頭。
敵軍騎兵奔騰而來,從兩翼包抄,馬刀在空氣中划過,不斷收割着潰兵方陣邊緣的生命,被馬刀砍中的人摔倒地,很快被踏成肉泥。
步騎形成的包圍圈開始縮小,加劇了潰兵們的恐慌。
他們擠在一起,背貼背,肩並肩。絕望揮舞兵刃,尖叫着,咒罵着,哀嚎着,直到筋疲力盡。
一張張酷似黃鼠狼的臉在周圍晃動,滿口黃牙,嘴唇上翻,臉上充滿嗜血的狂熱。
經歷過槍林彈雨,早不知害怕是為何物,然而這一次,齊孟還是感到深深的恐懼。
齊孟終於醒來。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他躺在一張床上,身邊有個女人。
「拔步床?」
傳說中的拔步床,高兩米,長五米,如一座小房子,平時上下須登上扶梯。
眼前這張明顯比博物館看到的更大,名貴木料製成的床架上,鑲刻有龍鳳祥雲之類的圖案,昭示着主人的非凡地位。
淡淡的檀香味讓一切變得很真實。
「我在哪裏?」
古色古香的房間,貨真價實的青花瓷,龍鳳圖案的屏風,富含光澤的實木家具。
隨便挑出一件都價值不菲。
剛才還在金三角雨林執行任務,怎麼突然就來博物館了?
莫非金三角也有中國古代博物館?
被褥上繡着祥雲騰龍圖案,似曾相識。
「難道,穿越了?」
房間角落,金黃澄澈的東西閃爍亮光,仔細看時,竟是剛才繳獲的黃金,周圍還堆放着各式武器。
零五式微沖,m1917型左輪手槍、九五式步槍,重型狙擊步槍,莫辛-納甘步槍、ppsh-41衝鋒鎗魯格爾左輪手槍,魯格爾左輪······
還有十多箱彈藥。
「牛頓愛因斯坦伽利略棺材板壓不住了!」
齊孟跳了起來,八步床嘎吱一聲,幸好床上的女人沒醒。
「皇上,明日元旦朝會,快些安歇吧,」
元旦朝會?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突然被人叫皇上,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哪一年元旦?」
「明日就是崇禎十七年啊。」
那女人邊說,邊將纖纖玉手搭在齊孟脖上,似還有話要說,不及開口又昏沉睡去。
齊孟看了看女人曼妙的身姿,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入非非。
崇禎十七年是公元1644年。
難道穿越到了明末,而且還成了朱由檢!
齊孟不是明粉不是歷史專業大學生,不是圖書館管理員不是天朝歷史發明家,對明朝的記憶,只存於電影與千家講壇中。
他很清楚,崇禎十七年意味着什麼。
1644年的大明,用風雨飄搖來形容都是溢美之詞。
實際上已經完蛋了。
松錦大戰過去兩年,明國傾盡國力打造的九邊精銳損失殆盡,遼軍退守山海關,由吳三桂統領。
吳三桂一生,兩次叛主,最後被挫骨揚灰,也算是死得其所。
朝廷最後一支機動兵力——孫傳庭統領的秦兵——在朱由檢的猜疑催促之下,早於去年便全軍覆滅。
崇禎十五年,清軍過山海關,沿山東南下,長驅直入,一度攻略江淮。
明清之間的戰略緩衝地帶,已經推進到華北平原。
大明王朝外部風雨飄搖,內部也不容樂觀。
流賊席捲天下,李自成定都西安,張獻忠佔據四川。
接下來的歷史就很簡單了。
1644年三月,順軍兵臨城下,固若金湯的京城很快投降,朱由檢斬殺妻女,最後在煤山自盡。
吳三桂充當清軍先鋒,與清軍一起,將李自成趕出京城。
由於缺乏穩定防線,加上兵力部署失誤等原因,李自成從京師敗退後,一退再退,最後莫名其妙死在湖北。
大順軍由此分崩離析,漸漸退出歷史舞台。
此時南明幾個小朝廷在忙着爭奪所謂正統,掌握實權的左良玉等軍閥對清軍望風而降。
大名鼎鼎的史可法,堅持騷操作,堅持聯虜滅賊,拒不與順軍大西軍合作。
雖有李定國、張煌言這樣的英雄,然而,命運的天平最終向滿清傾斜。
定國難定國,可望不可望。
我大清最終一統天下,百年文字獄,高壓禁錮,成就千家講壇專家口中所謂的「康乾盛世」·····
國破家亡,神州淪喪,一幕幕在眼前浮現。
雖不是民族主義者,不是憤青,對朱家也談不上什麼感情。
他還是感到深沉悲傷。
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就像剛才那個夢魘,讓噴刻骨銘心。
大明滅亡,亡在建奴流賊,亡在文武官僚,也亡在東林黨、復社、楚黨、浙黨,藩王宗親。
誠如朱由檢臨終所說。文臣皆可殺。
當然,作為大明天子的朱由檢,更應該去死。
不過他不可能舉起魯格爾左輪自裁,以謝天下。
他,要活着。
留給他的時間不過三個多月。
逃走?南遷?
像大慫那樣南渡,逃到南京,逃到廣州?讓多爾袞「搜山檢海抓崇禎」?
如果逃跑有用,最擅長逃跑的永曆皇帝就不會被吳三桂追上,勒死在雲南了。
或是留在北·京,和李自成死磕?
好像也不現實。
李自成從西安一路殺來,明軍望風而降,只有山西副總兵周遇吉因為無處可逃,在寧武關抵抗了一天,僅僅一天,就被後世吹上了天。
此時京城能夠依賴的,只有京營和宦官,京營和宦官的戰鬥力,不提也罷,比邊軍更爛。
如何能抵擋流賊?
苦思冥想,頭痛欲裂,千萬個腦細胞奔涌而出。瞬間,穿越者與皇帝靈魂記憶融合。
一幕幕慘劇浮現眼前。
哥哥朱由校臨終時顫抖的手,鳳陽老家被挖的祖墳,陝西吃觀音土的饑民,抗稅不交的東南縉紳········
明末悲歌如幻燈片在眼前閃過,朱由檢猛地抬起頭,眉宇之間殺氣騰騰。
「李自成!多爾袞!朕就在這裏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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