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陵守太監跪在地牢中,屁·股高高撅起來,一動不動。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朱聿鍵望着被丟在地上的手鍊腳銬,身體踉蹌,差點又要摔倒。仿佛還在夢中,他面露悲戚之色,望向王谷國珍道:
「皇上隆恩,臣沒齒難忘,谷千戶,皇上近來可好?」
若非皇上有恙,很難想像京師會發出這樣的詔令。
朱聿鍵知道,詢問皇帝龍體安康是大忌,尤其對他這樣的戴罪藩王來說。
不過事已至此,也顧不得這些了,再說,朱聿鍵從來不是考慮自身安危的人。
谷國珍語氣平緩道:「殿下不必揣摩聖意,莫說是殿下,就是小臣,也揣摩不透。正月初一,皇上在朝堂上手刃奸臣,威震天下,想來龍體是無恙的。」
朱聿鍵一臉茫然站在原地,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谷國珍接着道:
「成祖顯靈了,饋贈給咱大明幾萬兩黃金!末將離開京師時,皇上還在紫禁城操練兵馬,殿下這次進京,必定大有可為!」
朱聿鍵身子微微晃了晃,差點又要摔倒。
「成祖顯靈了?」
唐王灰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成祖爺顯靈,大明中興有望啊。
谷國珍忽然想起什麼,連忙道:「差點忘了,王公公在外面等着宣讀聖旨呢?不能讓他等久了。」
「王承恩?」朱聿鍵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就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公公,現在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皇上派他來宣讀聖旨,可是給足了殿下面子!」
谷國珍示意兩位親兵上前,攙扶住朱聿鍵。
「請殿下沐浴更衣,接聽聖旨。」
朱聿鍵望了眼自己千瘡百孔的棉袍,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很多天沒有洗澡了。
半個時辰後,鳳陽知府官邸。
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手持拂塵,緩緩展開一道三尺多寬的青玉軸聖旨。
身前一丈開外,朱聿鍵身穿袞服玉靴,恭敬跪倒在地,身後還跪着一片鳳陽官吏。
王承恩抬頭望朱聿鍵一眼,餘光掃過黑壓壓的蟒袍,目光轉回聖旨,朗聲道: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聖仁廣運,凡天覆地載,莫不尊親;帝命溥將,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查前秦王朱存極,身負皇恩,喪師失地,恬不知恥,認賊作父!戕害三秦,人神共憤!即日罰為庶人,河南唐王朱聿鍵,少小聰慧,就藩信陽,志存高遠,崇禎八年,狄夷洶洶,九邊披靡,唐王奮高祖餘烈,聚義兵勤王,功莫大焉······封朱聿鍵為秦王,就藩西安,待蕩平闖逆,恢復三秦,再行封賞!欽哉!」
朱聿鍵行三叩九拜之禮,雙手顫巍巍接過聖旨,還要再行叩拜時,王承恩上扶住他。
「唐王,從此就要稱你為秦王了,哈哈哈哈!不必拘於禮節,快快請起,皇上還有口諭。」
朱聿鍵又要跪下,被王承恩攔住,公公咧嘴笑起來,顯得格外親切。
「又不是宣旨,殿下就不要折煞小臣了!」
說着他上前一步,來到朱聿鍵耳邊,壓低聲音道:
「皇上讓殿下趕緊先上一趟武當山,登上金頂拜謁真武大帝,為大明祈福,」
朱聿鍵神情有些疑惑,壓低聲音道:「王公公,皇上不是讓臣去陝·西麼?」
武當山作為皇家道場,有明一代,香火旺盛,朝廷派有官員駐守,藩王上山祭拜倒也無可厚非,只是現在突然派自己過去,不知所謂何意。
「殿下有所不知,去年十月,闖賊逼近西安,朱存極不戰而降,將秦王府的數萬銀兩獻給李自成做軍餉,據說還接受了闖賊的封賞,皇上知道後,龍顏大怒,秦王乃天下第一藩,歷代皆宗室重親,眼下雖然被闖逆佔據,必定很快恢復,便將秦王府作為殿下府邸······」
朱聿鍵忍不住打斷王承恩道:「公公,本王也非貪戀富貴之人,只是皇上派我去武當山,恐怕不是祈福這麼簡單吧!」
崇禎皇帝能將秦王這個爵位賞賜給自己,足見對自己的信任,然而朱聿鍵現在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滿腔血勇的少年,他現在思量的有很多。
「殿下不必多問,只管去就是了,等你祭拜完畢,便返回京師,皇上等着你!殿下這些年在鳳陽遭罪了,皇上在京師日夜掛念殿下,讓奴婢從內府中拿了兩顆高麗千年參,皇上自己捨不得吃,說是要給殿下進補。」
說話之間,司禮監小太監捧着兩個精緻木盒。
打開盒子,裏面各裝着一顆上品人參。
望着眼前兩顆高麗參,朱聿鍵身體顫抖,忍不住熱淚盈眶,又要跪倒在地,被王承恩扶住。
「秦王切莫如此,」
「皇上如此厚愛,臣愧不敢當!請公公帶回京師,臣不敢享用!」
王承恩上前一步,貼着勤王耳邊低語:
「秦王不可辜負隆隆聖意,收下吧!」
朱聿鍵聽見這話,,遂不再推辭,雙手捧過木盒,端端正正放在案几上,再次朝京師行跪拜之禮。
站起身來,眼前一陣暈眩,王承恩眼明手快,一把將秦王扶住。
「殿下!殿下!」
朱聿鍵緩緩睜開眼,雙手輕輕搖擺:「讓公公費心了,在獄中呆久了,身體虛弱,」
谷國珍忙派人將秦王扶進內院休息,一面命人去鳳陽城中延請醫師。
當日,在醫士照料下,秦王氣色明顯好了許多,谷國珍正要煮人參湯,被醫士勸阻,說是人參乃大補之物,秦王身體虛弱,還不能直接進補。
醫士又說秦王身體無妨,只要調息數日便可恢復。
見朱聿鍵無礙,王承恩道:「秦王殿下身體不適,雜家也不該叨擾,只是當今時局危險,雜家從京師出來時,已經聽到了不少消息。」
朱聿鍵靠在梨木椅上,聽王承恩這麼說,知道非同小可,微微喘息道:「什麼消息,公公但請說來。」
王承恩壓低嗓音,急切道:「賊酋李自成率六萬人馬號稱四十萬,由西安出發,攻掠山·西,不日即將攻打京城,」
」山·西陝西驛斷絕,你們如何能知道這些?」
谷國珍時刻關注北方態勢,從去年十月闖賊攻獻西安開始,已經沒有陝西商旅南下鳳陽了。
朱聿鍵臉上也露出疑惑目光,這位舊唐王曾經有過打仗經驗,知道在戰場上想要準確了解敵方兵馬動向是多麼困難。
「當然是皇上知道了,皇上不止知道李闖人馬部署,還知道他們將要攻略的關隘城市,」
王承恩臉上露出得意之色,仿佛是他自己發現闖賊行蹤一樣。
谷國珍和朱聿鍵兩人臉上都露出驚愕表情,谷國珍首先反應過來,壓低嗓音道:
「是成祖顯靈了嗎?」
王承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沒有表示反對。
「皇上說了,闖賊東犯,意圖不在京師,只是掠奪山·西,以戰養戰,因此,秦王殿下。」
朱聿鍵抬頭望向王承恩,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可立即招兵,奔赴京師,皇上只給你四個月時間,北上勤王!」
朱聿鍵劇烈咳嗽兩聲,吐出血來。
谷國珍神色滄然:「末將疏於照料,讓殿下受此磨難!那些天殺的太監!殿下,這就斬了他們吧,」
朱聿鍵緩了口氣,淡淡道:「不必了,這種人是殺不盡的,本王定當完成皇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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