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不歡而散之後,直至進宮前,寒汐都不曾再見過唐不驚。就連進宮之時,也未見他的身影。還是影派了馬車前來接她,只道公子早已入宮了。
寒汐此番前去,頂得是唐家表小姐的身份。也巧,唐夫人娘家便姓韓,寒汐便借名「韓汐」,充當的是唐夫人三妹妹家的么女。至於寒瀟,則需在唐府再等些時日,等着宰輔家中那位公子遴選之日,方能入宮。
縱然寒汐見多識廣,但皇宮卻是她從未涉足過的地方。坐着馬車行至一處名為「璇啟」的宮門前,影便請了她下車,在她耳旁道:「姑娘,皇宮內除卻皇上、太后、皇后、太子及各宮妃位以上的主子,其他人不得在宮內乘坐馬車或軟轎,還得請姑娘步行一段才是。」
寒汐點點頭,輕巧地自馬車上翻身躍下。雖說她們走的只是一處偏門,卻也已經十分恢弘氣派,不愧為天家風範!守門的四名侍衛站得筆挺,目不斜視。一位宦官打扮的宮人手持拂塵,立在門內,正是太子派過來接應他們的內侍官。
影朝那內侍官作個揖,恭敬地喚了聲「公公」。那內侍官倒也不端着什麼架子,朝寒汐拱了拱手,態度頗為謙和:「想必這位便是唐府的表小姐了吧。太子殿下命我在此處候着小姐,小姐隨我過來便是。」
「有勞公公。」寒汐微笑着應下,一應的禮數得體合宜。
從這一處宮門走到太子東宮,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寒汐一路走着,一邊默默地在心底記下地形,觀察着周圍的事物。那內侍官走在前頭,寒汐與影並肩跟在他身後。影輕輕扯過寒汐的手,將一個物什放進她手中,壓低了聲音道,「姑娘且收好,隨身戴着。」
寒汐見那內侍官並沒有注意到她們的異樣。便攤開手心。只見一串珠子安靜地躺在她的手心處,看樣子便知不是凡品,卻不知是什麼製成。
寒汐有些詫異地看着影,目光中滿是詢問之色。影一手食指立在唇間。做出個噤聲的暗示,又低聲道:「姑娘只管戴着便是。」
見影不願多說,寒汐便也不再多問,只是默默將珠串收好。不過她心中亮如明鏡,這珠子自然不會是影送給她的。定然是唐不驚所為。
一路行至東宮,穿過幾進幾出的殿宇,內侍官將寒汐她們引到東宮內的花園裏。太子東宮內也有一處荷塘,與唐府那一池清淡雅麗的粉鶴不同,這裏滿池種着的,乃是極品的霞光映波。一池子妖冶到極致的紅蓮如同燃起的熊熊烈火,讓人不禁有些目眩。
太子倒是個頗有情趣之人,荷塘之上並未架橋,想要到達中心小亭,則需泛舟過河。寒汐踏上一葉停在岸邊的扁舟。遠遠地便看見湖中央一座朱漆金瓦的八角亭內,有一人華服玉冠,立在亭中。雖離得遠看不清容貌,但從那金絲祥雲蛟龍圖紋的衣裳來看,應該便是當朝太子司徒牧了。
除卻太子,還有一人則負手而立,紫金八團夔牛長袍盡顯高華氣質。即便是與太子站在一處,也絲毫不顯卑微,反倒更加華貴。
寒汐隨着那位內侍官下了小舟,踏上八角亭。低垂着眉眼做出恭謹的模樣,行至太子與唐不驚的面前。
內侍官先朝那二人打了個千兒,道:「殿下、唐公子,表小姐到了。」
寒汐聞言。便上前一步,跪到太子面前,依然垂着頭,禮數周全:「民女韓汐,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寒汐低着頭。只能看到面前那人滾着纏絲金邊的袍角和月白色金龍圖紋皂角靴。太子笑吟吟的聲音傳入耳中:「哦,面前這便是先生的表妹了嗎?看先生容貌如此出眾,表小姐想必也是位絕色麗人!起身吧,別總跪來跪去的,倒顯得本宮多喜歡令人跪着講話似的。」
「民女謝過太子殿下。」寒汐聞言起身。
太子的年紀應該比唐不驚長上兩三歲,然則竟公開喚唐不驚一聲「先生」,可見對其重視程度。聽聞他有意擢了唐不驚為太子少傅,那便是正二品的官職。只是唐不驚不肯,覺得於禮法不合,多次拒絕,太子無法,才只將他留在身邊做個謀略先生。寒汐起身之後,便垂頭立在一側。
看着面前少女不過十八九歲年紀,卻顯得內斂沉靜,如同一汪無波無瀾的湖水,愈發引起了司徒牧的興趣。他呵呵笑了兩聲,對寒汐道:「如何總是低着頭,又沒有犯錯。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寒汐聽他話語中夾着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