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神殿之前,南宮涑又何嘗不記掛着後殿的妻子和女兒?離天逝與淚夫人已經通過波瀾陣,將局面控制住了。任那三百士兵如何威猛,還是被困在波光淋漓的法陣中,找不到任何出路。
離湘確認連嫣和瀟兒沒事以後,也已經回到了前殿。南宮一族的大將軍童玉懷則緊急召集了神宮鐵衛,守護殿前。一切應該很快就會結束了,南宮涑心想。等神宮鐵衛將這些士兵拿下,這一場叛亂就會終止。
只是,該拿南宮洗怎麼辦呢?是該將他永遠囚禁在湖底,還是將他廢去法力放逐?雖說他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是念及這麼多年的手足之情,南宮涑竟開始猶豫了。
然而還未等他想清楚,一聲慘烈的尖叫刺穿空氣,打斷了南宮涑的思路!那叫聲如此悲痛,尖銳凌厲地仿佛能刺傷耳膜!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叫驚到,只是九天神宮的人面上是疑惑與不安,而南宮洗帶來的人面上卻滿是欣喜之色。看來,岸上的大軍已經成功進入湖底,並且悄無聲息地避開防禦,繞到了南宮族人居住之地,開始了廝殺和進擊。
「主、主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個宮人渾身是血的踉蹌着跑來,一下子跪倒在南宮涑面前。
南宮涑的眼皮突突直跳,濃烈地不安感襲來。他看着那人身上刺目的鮮血,聲音都有些發顫:「何事如此驚慌?」
那宮人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惶恐:「有人,好多人,他們佔據了外圍,殺了好多人!」
「什麼?」南宮涑大驚,神宮外圍城郭居住的都是普通的族人,手無寸鐵,無力抗敵。他立刻去尋南宮洗的身影。卻發現他趁着自己不留神,已經不知去向!
南宮涑心裏一沉,南宮洗定是趁着他們防禦之時,偷偷溜走。帶人殺到了神宮外圍。畢竟在天水湖生活了十數年,南宮洗清楚滴明白九天神宮的薄弱環節在哪裏!
想到這裏,南宮涑立即囑咐離天逝和淚夫人:「二位繼續守住神殿。離湘,童將軍,你們速速與我前去外圍!」
當南宮涑趕去外圍時。那裏已經徹底變了模樣,滿目瘡痍!成千上萬的黑衣士兵,正在面無表情地四處廝殺掠奪。自南宮涑有記憶以來,這裏一直是和樂安康、淳樸幸福的地方。九天神宮本就是一處世外桃源一樣的存在,族人居住在外圍的城郭,皇族居於中間的神殿。而他的族人,一直敬仰他、愛慕他,視他為神明,感謝他的庇佑,使他們免受貧苦、戰亂、疾病。但現在。因為他的過分信任和疏忽,他的族人正遭人屠殺!
當一個不過十來歲的孩子滿身是血的倒在面前,南宮涑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怒氣。他大喝一聲:「南宮洗!」
果然,那個身影自黑衣士兵中浮現而出。略顯蒼白的臉色,瘦削頎長的身形,與他有兩三分相似的五官,這就是南宮洗。他的模樣跟三年前沒有多少區別,但南宮涑卻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南宮洗面上帶着無所謂的笑意,朝着南宮涑聳了聳肩,道:「阿涑覺得。如今這番景象如何?難得見你動怒,情緒如此失控,真是精彩!」
「為何如此喪心病狂?」南宮涑忿恨無比,只想立刻撕掉對面那張偽善的面具。「他們也是你的族人,你如何下得了手?」
「我的族人?」南宮洗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誇張地笑得彎下了腰,道,「我視他們為族人,他們可曾以我為尊?這些趨炎附勢的走狗。只會將我打上『逆賊』、『亂臣賊子』的標籤,他們何時正眼瞧過我?」
此時,外圍城郭的情形已不容樂觀,南宮涑無心再與南宮洗交談。屠殺還在繼續,他必須施法營救他的族人!
南宮涑閉上眼睛,周身蒸騰起肅殺之氣!空氣中的水汽自他周圍凝聚,漸漸形成了一把利劍。那劍通體晶瑩剔透,如同冰雪雕成,鋒利寒冷,正是九天神宮歷任宮主的武器「玄冰神劍」!
南宮涑睜開眼,伸手握住「玄冰劍」,黑髮與白袍皆無風自起。他面色嚴峻沉靜,宛如戰神!
南宮洗看到那神劍被祭出,面上竟閃過一絲近乎狂喜的表情。他貪婪地盯着「玄冰」神劍,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玄冰』,難得你竟願意用如此神兵寶物來對付我。」
玄冰神劍在南宮涑的手中,散發出耀目的白光。南宮涑周身漸漸湧出凌冽的殺氣:「今日,我便手刃了你,來慰藉慘死於你刀下的亡魂!」
說罷,白光大盛,玄冰劍分裂成數十把小劍,懸在空中,圍繞着南宮涑。南宮涑右手捏訣,食指與主劍劍身處輕輕一點,所有小劍立時四下散開,急速朝着正在屠殺的士兵刺去!
一時間,人群中仿若沸水翻騰,炸開了鍋。兵刃相接之聲、利刃入肉之聲、慘叫聲、哀嚎聲、哭喊聲,此起彼伏。細小尖銳的光劍沒入一部分大周兵將的血肉之中,有些武藝高強、反應敏捷的,用自己的兵器擋住了光劍的攻勢。被兵戈擊落掉在地上的光劍,不出片刻便又凌空而起,圍繞在南宮涑周身,準備發起下一輪進攻。
南宮洗看着原本倒向他這一邊的局面,又有被扳回的趨勢,面上毫無驚異惶恐之色,仿佛這一切他早就料到。他仰頭大喝一聲:「收!」
只見南宮洗一聲令下,所有黑衣黑甲的士兵,如潮水一般迅速向他身側集結過來!
南宮涑也收回光劍,警惕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此時,離天逝與淚夫人也已經擊斃了神殿前的侍衛,趕來支援。童玉懷帶領鐵衛,匆匆查看着族人的傷勢,進行救治。
淚夫人不解地望着退回南宮洗身邊的部隊,訝異道:「這是要準備撤離之勢嗎?如何正在征戰,卻突然收兵?這個南宮洗,到底又有何詭計?」
南宮涑絲毫不曾放鬆戒心,抿唇道:「靜觀其變。」
只見一部分黑甲士兵圍繞着南宮洗,漸漸組成了一個奇怪的陣型。他們一層一層,圍成一個巨大的圓環,南宮洗在圓環的正中,正是陣眼所在,其餘的人則在外層護法。黑甲士兵一邊按不同的秩序緩慢移動,一邊口中念念有詞。慢慢的,黑氣自陣法中升騰而起,詭異的氣息撲面而來!
向來沉穩的離天逝也不禁變了臉色,驚道:「不好,這竟是嗜殺禁術,鬼門阿鼻陣!」
「什麼?」南宮涑也大驚不已。他自然也聽說過這個陣法,卻不曾料到南宮洗竟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
鬼門阿鼻陣,他只在術法書籍中看過,因太過陰毒,無論正道邪教,皆視為不可饒恕的禁術。施法之人需用千人的生命和靈魂為血祭,引四方惡靈,在短時間內可獲得無比邪惡的力量,足以毀天滅地!南宮洗竟要不惜以上千士兵的血肉,來毀滅他南宮一族嗎?
想到這裏,南宮涑大吼:「南宮洗,速速停手!」
「停手?」南宮洗挑着眉頭,故作一副疑惑的樣子,「敢問主上,屬下為何停手?事已至此,我定當令你墜入阿鼻地獄!哪怕要我墜入魔道,萬劫不復,我也不在乎!阿鼻陣一旦啟動,絕無停手的可能。南宮洗,速速受死吧!」
他話音剛落,只見陣中千人身軀同時一震,細密的血霧自他們的身體中噴發而出。有人的面上露出了疑惑和驚恐的的表情,可是身體卻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根本動彈不得!想來,這些士兵根本不知道這是個怎樣有去無回的陣法。他們本也是無辜之人,卻被南宮洗騙到這裏,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一時間,血氣蓋住了濃黑的鬼氣,空氣里滿是甜膩的血腥味!
南宮涑的眼皮突突地跳得厲害,他立即召集其餘眾人:「諸位,我族現今面臨滅頂之災,實乃涑錯信了奸人所致。涑一介罪人之身,無顏面對龍神,但族人無辜,還望諸位竭力助我抗敵!」
「謹遵主上之命!」以離天逝為首的眾人皆神色肅穆地應道。
眾人紛紛祭出自己的武器,一時間,各色光芒交相輝映。離天逝與淚夫人等人以自身靈力為南宮涑護法,南宮涑催動玄冰神劍,白光大盛。光芒匯聚一處,形成一柄無比巨大的利劍,直刺鬼門阿鼻陣!
與此同時,阿鼻陣中千人的血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紅色骷髏頭,陰森可怖。白色巨劍與紅色骷髏頭於空中鬥法,彼此壓制,只看哪一方可以堅持的長久一些。兩方的法陣之中,所有人都竭盡全力。只是,阿鼻陣的威力太過強大,南宮涑等人俱十分吃力。雙方僵持不下,而連嫣便在這時從神殿跑出來,躲在巨大的白玉柱子後面,擔憂地看着南宮涑。一種剜心地疼痛籠上心頭,連嫣隱隱有種不祥之感……(未完待續。)
第一百零六章 道不盡往昔(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