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你在那邊過的可好?」狂風捲起漫天飛雪,飄落的潔白似乎能將這世間一切掩蓋。更新最快
&親,我過得不好,無知無覺的活着,卻又不敢去死。」
青司靠着墳瑩,眼淚尚未流出,就被凝動在眼角。
&親,你與父親走的慢些,等到這西周沒了,等到那些該死之人都死了,咱們一家三口再去黃泉路上慢慢團聚。」
風雪依舊,高辰邁着幾近凍僵的雙腿,往前一步又一步的走着。
腳印在白雪之上留下,又被身後傾天冰雪覆蓋。
&親,歇一歇吧。」
有聲音從風波林後傳來,青司用拇指揩去那滴凍淚,將取下的青銅面具緩緩覆上臉頰。
那些被大火燒燙,烙印成無法泯滅的痕跡,就如同這雪一樣,被人仿佛不着痕跡的抹去。
青司的手指不經意的撫過臉頰,她的面容全部被大火燒毀,這張臉是季行止與鳩摩於自己百般拼湊出來的。
曾經的西周第一美人,沒了能讓人稱讚的臉蛋,餘下的或許就只有一顆浸滿仇恨的野心。
青司提着半空的酒罈緩緩站起,即使眼前風雪迷人,可任有一角厚重紙傘從風波林後緩緩露出。
高辰高舉着手中的紙傘,緊緊地跟在身旁這人的身邊。
他的年紀尚幼,即使手臂高舉,這傘也歪斜的厲害,可是他並不在意,依舊固執而艱難的撐着。
能讓堂堂隴西世子持傘而行的,這世間就只有一人。
他的面容蒼白而消瘦,風雪捲動他的衣袖,竟讓這西周戰神顯露出幾分嬴弱不勝涼風之感來。
即使他的腳步急切而虛浮,可是他卻走的很慢,她記得,他好像給自己來了一劍。
青司垂眼看向手中的酒罈,眼底有苦笑百般掙扎而過。
明明那劍是可以結果了高秀德的,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停下了。
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樣,除了……那扎向自己心窩的一劍。
&堂西周攝政王,即使身受重傷也要附庸風雅的來這風波林賞雪嗎?」
青司的聲音低沉而暗啞,就像是淬滿了怨恨毒汁的曼陀羅。
&口!」高辰睜着一雙異色瞳孔,羞憤的看着眼前這個神女,「不准你這麼說我父王,我們……」
&同賞雪對吧?」青司緩緩的笑着,仰頭狠狠灌了一口壇中烈酒。
&惜啊這雪景雖好,卻是由累累白骨堆積而成。」
高漸離似乎沒有聽到耳邊這些譏笑,他緩慢的邁着步子,卻目光堅定的看着前方沒有墓碑的荒涼墳瑩。
說不上為什麼,青司覺得心裏有把邪火騰的升起。
他來做什麼哪……
緬懷故人?
誠心悔過?
還是來她這裏燒傷一把紙錢,再假惺惺的落上兩滴淚?
&知道的吧,她根本不想見到你。」青司嘴角勾着笑意,眼中火焰幽幽亮着,「你這個殺人兇手。」
青司的聲音在這風雪之中響起,讓那一路沒有停下的腳步,驟然頓住。
心臟劇烈的疼痛着,高漸離眉頭一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來。
&親,您沒事吧。」
高辰急忙跑過來,查看高漸離的傷勢,「院判說了,您現在不能隨意移動,偏您……」
高漸離搖了搖頭,將那絲血跡在指尖抿去。
他知道,他們說的都對,如今母后去世,他應該呆在靈堂守靈,可是,他就是很想過來看看。
看着高漸離這副硬撐的模樣,青司嘴角笑意越重。
&道嗎,你現在像極了一隻兔死狐悲的狐狸。」
&住口!」高辰看着青司怒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麼說我父王!」
&要我知道什麼?」
面對這隻曾經軟糯的喊着自己姐姐的貓兒,青司那顆冷硬的心腸,總會有一角鬆軟下去。
&她在失去母親之際,你父親與高祖帝兄弟情深?還是她在苟延殘喘只求一死之時,你父親正做他悠閒自在的攝政王?」
顰着的眉頭越來越重,嘴角溢出的鮮血也越來越多,他的身體看上去快要撐不住了,可是青司這才說的興致漸起。
&貓兒,你吃過烤肉嗎?」
高辰不明白眼前這神女為什麼要這樣問自己。
&過,怎麼了?」
&我告訴你,我遇見百里青司時,她的模樣就像一塊只會喘息的烤肉。」
&的手指焦黑,被火焰灼傷的手臂,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掉落下大片皮肉,你吃烤肉時聞到的是肉香,可是她身上發出的只有焦糊的氣息……」
&說了!」高辰跑到一側,捂着胸口乾嘔起來,他吐的太過劇烈,最後竟是連眼淚都稀里嘩啦的掉落下來。
那些尋常裝起的大人模樣,如同落在淚上的雪花那樣消融不見。
&親,我們快回去吧,院判大人找不到你,又該急了。」
高辰一邊舉着衣袖胡亂的擦着眼淚,一邊用那壓抑到顫抖的聲音說着話。
他不敢讓高漸離看見自己哭,他怕他會忍不住難過。
可是高辰舉着的衣袖還未放下,那裏就見高漸離緩緩倒了下去。
青司心裏一緊,她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見高辰已經跑了過去。
&親!你怎麼了!」
高辰扳着高漸離沉重的身子,想要將他扶起。
邁出的腳步猶豫再三,終被青司又被自己唾棄的收回。
過去做什麼哪?
青司心下苦澀的看着雙眸緊閉,面如金紙的高漸離,明明這人也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兇手之一。
提着酒罈的手指不自覺的收緊,即使只是這酒罈輕微的重量,也讓她脆弱的筋骨覺得酸痛難當。
這就是他高家,賜予她的。
青司勾着唇角,轉過身去,大約是這酒罈太重,重的她連嘴角上的笑意都無法維持住。
不如就讓他死了吧,免得,以後對上時,還心有不忍。
&親?父親?」看着昏迷的高漸離,高辰一時手足無措。
&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四周風雪莽莽,他們出來時,又誰都不知曉,若是……
高辰看向那個正在離開的背影,踩着滿地積雪踉踉蹌蹌的跑出。
&求你,救救他吧。」高辰攔在青司面前,那雙異瞳被眼淚染得一片紅腫,「他受了重傷,又冒着風雪徒步走了三十多里,你若是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青司掀了掀唇,卻又硬着心腸冷下臉去。
&救。」
&求你了,」高辰拉着青司的衣袖,帶着哭腔的聲音一句句的哀求着。
&年壽元二十年壽元,只要你答應救他,我什麼都願意。」
青司垂頭看向眼前苦苦哀求的高辰,「你真的什麼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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