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一停,濃煙散盡。
數十名無賴光着膀子飛快跑來,刁癩子扶起花牡丹一看,大叫:「眼炸瞎了,這一輩子算是完了。」
其餘無賴立刻堵在妙月醫館門口,一起歪着脖子叫喚:「掌柜出來說道說道。」
「小女子蘇妙月見過各位大哥。」一名身材婀娜的美貌女子從醫館中奔出,圍觀百姓眼前一亮,只見蘇妙月鼻高眼深,髮絲略微彎曲,望着刁癩子一伙人皺皺眉頭,然後施了一個萬福禮。
「閉嘴,誰是你大哥?亂套什麼交情。」無賴計老三熟練的衝上來大聲咆哮:「我兄弟眼被你炸瞎了,一輩子毀了,咋辦?」
蘇妙月道:「小女子便是醫師,先讓我瞧瞧眼傷勢如何?」
「你闖的禍,還讓你瞧傷治病,我等不是豬,不蠢。」計老三瞪大魚泡眼,血紅眼珠惡狠狠的乜斜着蘇妙月。
「小女子確信眾位不是豬,但若不讓瞧傷勢,那如何解決此事?」
「二百兩銀子。」計老三就等蘇妙月最後一句話,立刻伸出兩根手指一晃,道:「銀子交來,我把兄弟抬走,日後妙月醫館在十字街有麻煩,我等兄弟負責替你解決。」
「小女子醫館剛開門,那有二百兩銀子啊。」蘇妙月一臉黑氣。
「啥?沒銀子?我這兄弟長的玉樹臨風,他一跺腳十字大街顫三顫,這下眼讓你炸瞎了,日後咋辦,你說,你說?」計老三一臉凶氣,口水四濺,手指快戳到蘇妙月臉上。
蘇妙月眉頭一皺,道:「小女子真沒那麼多銀子。」
「沒銀子也成,你賠給我兄弟當個小妾吧。」刁癩子在一邊指手畫腳,道:「兄弟們進去翻翻,看有啥值錢的物件不。」
「哎,好了。」一群無賴蜂擁而上,把醫館門邊兩個小姑娘一把扯開,鑽進妙月醫館東翻西翻起來。
「光天化日,要搶劫啊?」兩名小姑娘一人抄根木杖,一人手持一個搗藥的石棒槌,眼中閃爍着一片怒氣,追進館內大叫。
「哎呀,兩個黃毛丫頭,竟敢拿傢伙比劃爺爺們,打一下試試,打呀,給你打呀。」一群無賴嬉笑怒罵,伸着腦袋湊上前去討打。
「小桃,小娟別動手,他們一群沒人品的無賴,在這耍橫訛銀子呢。」蘇妙月氣的臉色緋紅,綠色裙襦下的胸脯不斷起伏,鼻尖冒出一圈汗水。
「有人品誰當無賴?你有人品快給二百兩銀子。」刁癩子一步搶過來,一把向蘇妙月前胸抓來,吼道:「不給銀子,咱去京兆府見官。」
蘇妙月見刁癩子髒手抓來,駭的花容失色,拼命向後抽身一閃,腳步踉蹌着居然在寸許間避開一抓。
醫館外的圍觀百姓有人開始不服,一陣七嘴八舌的叫嚷:「大白天的,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三位小娘子嘛。」
「躺地上那個人眼沒傷,他想訛人。」一名長袍秀才站出來,支招說:「三位姑娘先別慌,先休要爭論銀子數量多少,先要搞清地上那位有沒有眼傷。」
一語驚醒夢中人,蘇妙月立刻醒悟過來,道:「這位說眼被炸瞎了,讓我先看看眼瞎沒瞎?再說銀子多少......」
「滾你娘的,叫你瞎**亂叫喚。」刁癩子一步跨出去,一拳頭狠狠砸在秀才臉上,又飛起一腿踢去,大罵:「關你屁事,快給老子滾,不然打斷你狗腿。」
「兄弟們,動手清場。」計老三一聲大喝,率先沖了出去,一群無賴倏地躥出妙月醫館,一個個呲牙裂嘴象一群土狗在陽光下嚎叫,恫嚇驅趕圍觀人群。
秀才捂着臉「呸」了一口血水轉身便走,兩名無賴撲上去從後面一通亂踹,口中喊着:「讓你管爺爺們的閒事......」人群嚇的轟然而散。
蘇子昂和楚天在無賴們剛鬧事時,便要衝上去制止,老捕頭宋德突然從一邊出現,一把扯住兩人,並搖了搖頭。
「宋大哥,這事不能管?」
「眼下管了沒用,咱前腳一走,這群無賴後腳又回來了,他們有大把時辰和你耗,便是抓到京兆府也因查無實罪,最多斥責兩句。」宋德低聲道:「何況他們多少都認識一些權貴人家,可以替他們說情開脫。」
蘇子昂問:「就這般看着不管?」
「不,等一等。」宋德沉聲道:「等他們把事鬧大,比如見了血,那時抓到京兆府最少拍他們數十殺威杖。」
「這伙無賴明明在欺負人,為何不抓?」
「唉,兄弟有所不知。」宋德耐心的解釋道:「當今天子以律法治國,古夏律法千條,比如狗咬了人,都細分為故意咬人,無意咬人,縱狗咬人,或是人踩了狗,狗才咬人。」
他嘆了一口氣,道:「兄弟休要小看這群無賴,他們人人熟背古夏律,天天在十字街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刁癩子敢自稱生不怕京兆府,死不怕閻羅王是有原因的。」
「律法也保護壞人?」
「是啊,律法只是一種明文規矩,保護好人的同時,也同樣的保護壞人,關健看你懂不懂運用這種文字規矩。」宋德眯起眼晴一笑,道:「眼下衝上去把刁癩子一群無賴抓到京兆府,花牡丹定會躺在地上打滾說眼壞了,咱怎麼辦?」
蘇子昂一愣,正尋思如何解決,只聽宋德又道:「真給他看眼?怎麼看他都會閉着眼一直慘叫,此事若在下面縣城,縣令老爺一通板子把他們打出去,但在京兆府一切只能依律行事,不能憑感情斷案。」
「這伙無賴一直這樣?」
「對,一直這樣,今天去這家訛頓飯,明日去另一家訛兩銀子,以前的京兆尹大人不知打過他們多少殺威杖,但這群不要臉的滾刀肉不怕打。」
「不怕打?」蘇子昂怒火攻心,極想問一句怕不怕殺?但面對宋德他又忍了下來,看事情最後如何收場。
「小娘子識字不?看看爺手臂上的字,念給爺們聽聽。」刁癩子見眾百姓被轟走,得意的伸出刺字的兩條手臂,開始威嚇三名女子。
「快點給銀子,不然就報官,你醫館甭開了,兄弟們天天躺這兒不走了。」
「快給銀子,不給銀子便砸了醫館。」
「給銀子,給二百兩銀子。」一群無賴晃着鋥亮的光頭,乜斜着眼圍住蘇妙月,給刁癩子幫腔。
蘇妙月氣的面色發黑,攢着拳一聲不吭,桃子和娟子站在蘇妙月身後如兩隻憤怒的小綿羊,氣的渾身打哆嗦,卻沒辦法解決。
蘇子昂一瞬間想起蘇子青當日生氣時的模樣,心中開始盤算如何繞過宋德和古夏律法,懲治這伙無賴......
「一群大男人圍着三名小娘子聒噪,真討厭。」洛都三少的許百榮擰着蓮步而來,翹着蘭花指對刁癩子叫道:「一群不懂禮數的粗魯傢伙。」
「許公子來了,你可得替我兄弟主持公道,這家藥館放炮仗把我兄弟眼炸了,你說咋辦?」刁癩子惡人先告狀,伸腳一踢,花牡丹立刻大聲慘叫起來。
「這位公子。」妙月醫館少女小娟道:「他的眼沒瞎,也不是我家鞭炮炸的,他們在耍賴皮。」
「啥叫賴皮?我給你一個銅板,你耍個賴皮給我看看。」
「小黃丫頭閉嘴,你才是賴皮呢。」
「別吵別吵,本公子計窮,本公子計窮。」許百榮翹着蘭花指一揮,道:「下面需請洛都三少第一才子田公子拿個主意吧。」
田旺旺輕搖牡丹扇緩步踱出,指着蘇妙月道:「這位小娘子要多想想,刁癩子一伙人為何不找別人,偏偏挑上你們鬧?」
「小女子不知,公子可否願意指點?」蘇林月一臉迷芒。
「這事只怪你長的太美。」田旺旺臉色一本正經,道:「仨位小娘子貌美如花,胸如洛波,站這十字街一站自會招蜂引蝶,男人們若是不來看兩眼,一定是瞎子。」
「就是,就是。」許百榮立刻出聲附和。
蘇妙月氣的一頭火星亂躥,藥館剛開門,先來一群無賴耍橫,再來兩名耍嘴皮子浪少,只是對方人多勢眾,實在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好熱鬧,今日春光明媚,遊俠和探花在這開大會麼?」向來極少出頭的楚天忽然挺身而出。
蘇子昂一愣,但隨即站在楚天身邊,兩人站在春光中,身材挺立如竹,一身青色官袍給三名女子帶來一片安全和溫暖。
「在下見過兩位護軍校大人。」田旺旺收起嘻笑神情,施了一個拱手禮。
「大人,我兄弟眼讓這家醫館放鞭炮炸瞎了,求你主持公道。」刁癩子又惡人先告狀。
蘇妙月銀牙一咬,剛要站出來辨解,卻見蘇子昂一擺手,道:「都甭說了,無非就是讓二百兩銀子鬧的嘛,這銀子由我楚師兄先墊上,以後大家和氣生財。」
楚天莫明其妙,但他素知蘇子昂足智多謀,必然伏有後手,便一聲不吭的退到一邊。
「蘇大人的面子得給,在下說個人情,就給一百兩銀子吧。」田旺旺笑道。
「行。」刁癩子見好就收,連忙陪笑道:「田公子說一百兩,就一百兩。」
「那位遊俠兒接銀子?」蘇子昂摸出一百兩銀子,似笑非笑的詢問。
「妙月醫館的小娘子好大的面子,竟勞兩位大人破費。」刁癩子向計老三一使眼色,計老三一臉賤笑將銀子接過去掖在懷中。
「沒事,大家和氣生財。」蘇子昂指指一直躺在地下的花牡丹,道:「把這位遊俠快抬回家喝點熱湯去,春天地寒,可別寒出病來。」
花牡丹光膀子躺地上半天,正凍的難受,聽了蘇子昂的話感動的剛想說話,確被刁癩子暗暗踹了一腳,連忙繼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多謝大人關懷,兄弟們快來把花牡丹抬回家。」刁癩子大聲吆喝,計老三和一群無賴搶上去將花牡丹攙了起來。
「看這一身泥髒的。」蘇子昂揮袖替花牡丹拂去身上泥土,笑道:「快回家歇着去吧。」袍袖一收時,從計老三身邊掠過,已施展白駒手將一百兩銀子又順回袍袖中。
「蘇大人真親民啊......」一群無賴感動的眼含淚花,歡天喜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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