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
蘇子昂要求和田文林單獨面談,他想以此判田文林是否和拳頭幫有染。
「田大人。」蘇子昂拱手施禮,對田文林稟道:「金刀鏢局案已基本查明,是拳頭幫做的案,這個幫派大部分成員是胡人,今共抓獲三名胡人。」
「拳頭幫?」
「這是拳頭幫令牌和證人證詞。」蘇子昂交上幾個烏木令牌,還有周老六和一名夥計的文字證詞。
「三名案犯呢?」田文林詢問。
「暫由下官同門秘密看押。」蘇子昂將知道情況大約講述一遍,道:「田大人,兇犯全是胡人修士,需要嚴防他們越獄或串供。」
「你擔心走漏風聲?」田文林接過證詞大約一看,道:「眼下你想怎麼辦?能將拳頭幫主犯捉拿歸案嘛?」
他抖抖證詞,說:「按證詞所說,拳頭幫主犯可非一般匪首,他們應是高階修士。」
「回稟大人,想在洛都中找出兩名一心遁匿修士,幾無可能。」蘇子昂道:「但下官有一計,可將拳頭幫主犯釣出來。」
「說來聽聽。」田文林眼晴一亮。
「拳頭幫眼下並不清楚三名胡人凶匪具體情況,其中有一名中指叔他們志在必得。」蘇子昂鄭重說道:「下官欲將三名兇犯遊街示眾,一來安撫民心,二來給拳頭幫中人一個出場機會。」
「胡人遊街?」田文林在室內來回走了兩步,說:「這法子聽來不錯,只是邦交無小事,此事關係到域外胡人,且容本官稟奏陛下,請天子定奪。」
「諾。」蘇子昂連忙躬身施禮。
這次面見田文林,他未將黑鯊鎧甲交出,更未說出黑龍寨出現八百騎兵之事,只因擔心若全部說出實情,案件會被上交金吾衛或金鷹衛偵查。
萬里無雲,秋高氣爽。
蘇子昂站在京兆府左右看看,心神恍惚如夢,來洛都進京兆府任差役後,諸般雜事紛沓而來,道法方面雖得金昆子和木桑子親自指點,確一直在凝元境中期門口徘徊不前,若金依蕙知道,一定大加鞭策。
十字大街上人來人往,蘇子昂看看天空陽光,抬起頭,大步如飛般向大佛寺奔去。
七日前,蘇子昂從程千源府中出來後,將小金鷹交給大佛寺三竹方丈,今日便是約定時日,他單獨面見田文林,也是想給自己留出一個獨立空間。
從在平原郡薜大娘處分別後,蘇子昂心中一直疑惑,金甲美少女為何不辭而別,既然去意決絕,卻又為何要留小金鷹約自己見面......
大佛寺中人聲鼎沸,許多善男信女在佛堂燒香禱告。
蘇子昂從人群中疾步快過,直奔方丈大殿。
「阿彌陀佛。」三竹方丈笑意藹藹,合掌道:「蘇施主相托之事,老納已替你辦好,金鷹主人說,蘇施主在殿前侯上二個時辰,便能見得到她。」
「兩個時辰?」蘇子昂聽聞能見到金甲美少女,心中狂喜,卻也充滿憂慮,從擊潰螭龍閣開始,到今日拳頭幫出現,自己和楚天每一次出行都要小心翼翼,就怕人群中飛出一片弩箭,或一柄利劍,如在大佛寺固等兩個時辰,也許會多生出無數變化。
「蘇施主等不得?」
「等得,等得。」蘇子昂四下看看周圍人群,看不到一絲異常和危險,他又看看遠方,心中揣測,小啞巴會不會躲在暗處,正在偷偷察看自己?
秋日燥熱,太陽不懂世間人情悲喜,不急不慢在一點點慢慢挪動......
二個時辰後。
一名小和尚快步奔來,施禮道:「蘇施主,請隨小僧來後堂禪房來。」
「後堂禪房?」蘇子昂心中一愣,浮想蹁躚,還禮道:「請頭前帶路。」
後堂環境幽靜,數十株粗大古樹將一片禪房遮蔽的不見光陰,只聽到蟬兒葉間聲嘶力竭的鳴叫,禪房門外罩着一層輕紗。
「阿彌陀佛,蘇施主裏面請。」小和尚止步頌了一聲佛號,指指禪門,然後轉頭而去。
金甲、鳳眸、墨發、雍容華貴,冷若冰霜,笑靨如花,不屈眼神......無間海外光陰一瞬回流,好似在眼前一一重演,蘇子昂急不可耐的伸指在禪門上叩叩,然後推開禪門。
一股淡淡檀香味從禪房中飄出,在秋風中凝聚不散。
禪房中精簡至極,一個木案上檀香繚繞,一切如時光倒流,一名翠衫美少女俏立房中,雲髻凌空,秀眉帶翠,正是數年不見的金甲美少女。
少女不着金甲,身空一襲翠綠水紋紗質垂地長裙,渾身空靈,雙眸煙籠寒水,不沾一塵,雍容華貴,美艷不可方物。
只是在無間海初遇時,感覺少女象一柄寒意逼人的靈劍,鋒芒畢露,今日卻玉面含緋,鳳眸中稍有些矜持,一身煙水溫婉。
「臭啞巴,你讓哥哥在佛堂外曬兩個時辰太陽,自己卻躲在禪堂中納涼,看我不扭爛你的嘴。」蘇子昂瞬間百感交集,伸手向少女抓住。
少女未曾躲閃,鳳眸一紅,長長的睫毛上瞬間掛出數滴晶瑩淚珠。
「哎呀,掉眼淚來嚇唬我?」蘇子昂停下手,叫道:「難道我冤枉你了?」
少女一轉身奔向禪房中的木案,蘇子昂這才發現,木案上竟備有筆墨紙硯,只見啞巴少女提筆,「唰、唰、」寫下兩行字;
「你等兩個時辰便惱火,那我等你兩年怎麼說?」
「哦。」蘇子昂一聽少女說兩年中掛念他,心中轉怒為喜,笑滋滋詢問:「小啞巴,這兩年你過的可好?」
少女點點頭,長長睫毛一抖,隨手寫道:「你呢?」
「從和你在平原郡分別後,我機緣巧合之下,拜入太華派修道,近來到洛都參加歷練。」
「你來洛都這麼久,才想起找我?」少女一看蘇子昂身上綠色官袍,面色不善。
兩人當年在無間海外逃生時,蘇子昂便發現少女極愛生小氣,兩人常常一邊翻山越嶺,一邊鬥嘴,一會又和好,然後再接着吵,不過他懂得如何降服她。
「好了,好了,先別生氣。」蘇子昂略一回想少女喜好,道:「到洛都沒立刻找你是我不對,我讓你騎會大馬吧。」
說着他一蹲、撩起長袍,道:「數年不見,有沒有騎過大馬?」
少女鳳眸中景象變幻,一片羞澀、一片迷離、一片熾熱,騎大馬這種食髓知味的旖旎感覺似是太美妙,她咬咬嘴唇,縱身躍上蘇子昂後背,雙手自然而然扯住對方兩耳,一切輕車熟路,重溫舊夢。
「變輕了?是想我想的吃不下飯,還是沒穿金甲的緣故......」
「我剛來洛都時也曾想着找你,可一想,若天天找你混飯吃,你多半又會避而不見,記得在薜大娘家中要兩片金葉子你都捨不得......」
「你是金鷹衛,怎麼身上沒有等級氣息?這是你們金鷹衛獨門斂術之法嘛?」
「你回洛都後,有沒有想過我?」蘇子昂心神蕩漾,又如昔日般獨自念叨。
我回洛都後,曾回去平原郡外薜大娘處找過你。」少女一掙下地,略一斂神,立刻端莊雍容,揮筆寫道:「我以後到那能找到你?」
「蝴蝶園,我如今住在蝴蝶園。」蘇子昂其實知道啞巴少女曾回去找過他,這也是他來大佛寺的主要動力,心情感動之餘,他計算了一下,道:「再有十數日,蝴蝶園便能修繕完工,到時請你去園中做客。」
少女望着蘇子昂神采飛揚的臉,眸中微不可察的閃過一抹異樣神采,隨後點點頭。
「小啞巴,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微微一愣,凝神看看蘇子昂,伸出纖纖素手,揮筆寫道:「知夏。」
「知夏,知夏。」蘇子昂念叨兩句,笑道:「這名字不俗,你家也一定住在洛都城中?」
知夏點點頭卻沒有再寫字,她伸手指指禪房外,長長睫毛泛動,鳳眸一片嚮往。
「你想去禪房外騎大馬?」蘇子昂搖搖頭,道:「這可是大佛寺,寺中全是善男信女,咱倆行為不端,公然對大佛不敬。」
想了想,他嘆了口氣,說:「知夏啊,哥哥真不敢陪你出去走走,我來洛都日子不長,卻得罪不少人,什麼殺手,盜賊都有,最近還多了一大批胡人,連化神修士都出現了,他們保不准什麼時間出現偷襲......」
「殺手?胡人?化神修士?」知夏一臉驚詫,揮筆問道。
也許因兩人一起經歷過生死患難,也許因兩年來蘇子昂經歷太多起落,也許因知夏不會泄密,也許蘇子昂只是想找個親密的人說說話。
安靜禪房中,蘇子昂一個人將分別後所有經歷慢慢訴說,只將於婉的事情有所報留,無師自通,他知道這件事絕不可對知夏交待。
知夏一直靜靜傾聽,偶爾淺淺一笑,溫婉嫻雅,沒有寫下一個字。
「知夏,你是是武士還是修士?」蘇子昂忽然停了話頭,詢問道。
知夏羞澀一笑,提筆寫道:「武士。」
「啊,又是一名女武士。」蘇子昂原想詢問是幾階武士?一想知夏身為金鷹衛,最差也是九階武士,而自己剛摸到凝元境中期邊兒,男弱女強,臉上無光,不問也罷。
知夏鳳眸流轉,瞧瞧蘇子昂沮喪臉色,露齒一笑,提筆寫道:「想學武士嘛?我可以教你。」
「不。」蘇子昂拒絕,道:「我金師姐便是武士,有她教我足夠。」
「金師姐是誰?」知夏面色一寒,一股冰冷意念倏地撲面而來,提筆唰唰寫道:「你和她很好麼?」
「我師尊是太華派秀水峰首座真人,她令金師姐代師傳藝。」雖遠隔萬里,蘇子昂對金依蕙仍不敢有絲毫不敬,道:「她為人冷冷的,除了傳藝,極少和我多說一句話,我平時很怕她......」
知夏聽蘇子昂說完,面色緩和,敵意全無,提筆又問:「方才你說得罪了大批域外胡人,為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蘇子昂悄悄拉起知夏縴手,滔滔不斷的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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