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魂記 第四十四章 破除障眼法

    雪老看了一眼「虛靈子」，憨憨笑道：「看來我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君少俠心中， 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有的都是正義仁心。我雪老不服強權，不服霸主，就服有德之士！可惜，相見晚 了！不能深交，真是遺憾！」

    聽雪老一番讚賞，君無雙很不好意思，道：「雪老言重了，即使是素不相識還要施以援手，更何況 是我們呢。我看還是別當誤時間，趕緊想辦法療傷吧！傷好了才能辦更多的事啊。」

    「虛靈子」搖搖頭，雙手用力推地面，讓身體坐得更直一些，說道：「君少俠有所不知，剛才那個 老匹夫，也不知是用了什麼妖術，竟然把我們的經脈吸走至少七層，而且還都是至陰的一面，有道是獨 陰不長，獨陽不生！若不是有『續命神丹』支撐，我們早就神魂俱滅了！」

    「說得對！」雪老顯得情緒很激昂，「既然怎麼都是個死，能為了破解『障眼法』而死，值得！真  是值得！這也是蒼天對我們的眷顧啊！」

    君無雙拉住雪老的手，急迫說道：「實在不行，我們就去『玉皇仙峰』，找『紫絳仙子』，求  她來為你們療傷，她法力高超，一定會有辦法的！」

    君無雙說完，雙手用力往起拉雪老。

    雪老急忙抖動身體，把君無雙的手甩開，又搖頭道：「君少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的傷，我自己心裏有數兒，就算『紫絳仙子』能夠起死回生，可我也要有時間等才是。」

    「這裏到『玉皇仙峰』不下數千里，此時又不能御氣飛行，僅靠兩條腿走，還沒等走到那裏，我們 就已經命赴黃泉了。而且還是白死了，『障眼法』也沒破除，你說遺憾不遺憾？」

    「再說，此時傷在神魂深處，就算保住命，也會落得修為盡失，形同廢物！成為狼族的恥辱！不能 頂天立地，還不如用這條命做點有意義的事！造福天下，也是造福我們狼族！」

    君無雙剛想再說話，「虛靈子」急忙制止道：「君少俠不必再說了！還是按照雪老的意思辦吧，『續命丹』雖是神丹，但也有時效，藥效一過，就回天無力了。」

    「這……」 君無雙欲言又止，急得直搓着手。

    他真想繼續勸說，哪怕有一線希望，也不願意看到兩位高修自毀生命。

    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該說的，能說的都已經說了。

    另外君無雙深知，能修煉到這種程度的高修，都已經打破生死觀，看淡生死，心中有的只有目標， 而且心念澄明，堅若磐石，不是輕易改變的。

    「君少俠！別在猶豫了，『虛靈子』說得對，時間不等人啊！難道你就忍心看着我們臨死，也要空 留遺憾嗎？好了，劫數難改，君少俠還是趕緊把『通玄筆談』交給我們吧。」

    雪老在說話時，明顯有些氣脈不足，呼吸很粗，話一說完，身體鬆軟的靠到樹上，用力深吸了兩口氣。

    「嗯，有道理！萬界生靈都要面臨生死，能修煉到長生神境的，我還沒見過。早也罷，晚也罷！沒有遺憾，輝煌而去，也算是一種福德！就把這種福德送給我們吧。」

    「虛靈子」說完，把手伸到君無雙面前。

    「我……」

    君無雙一時茫然，論本意真不想把「通玄筆談」遞過去，他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就算兩位高修能破除「障眼法」，就會如念兒說的那樣性命不保。..

    但君無雙在思索片刻之後，還是把「通玄筆談」遞了過去，因為他已經看得出來，兩位高修的呼吸漸漸急促，雙手還在微微的抽搐，為了讓呼吸順暢一些，還不停的仰起頭動動脖子。

    種種跡象，讓君無雙隱隱感到，兩位高修真的已經大限已到了。

    面對兩位即將離世的高修，君無雙感到若是自己不能成全他們的要求，實現他們心中最後的輝煌，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罪過。

    「虛靈子」一接過來「通玄筆談」，疲憊的臉上瞬間露出欣慰的笑容，用力挪動身體，身體幾乎要 和雪老挨到一起，向雪老笑了笑，把「通玄筆談」往起一舉：

    「我們今天的死，完全是為展露天機，幫『葛大聖人』實現願望，可不是被那個老匹夫『晏子濤』擊潰的，你說是不是？」

    「是！怎麼不是！就憑他，就算單打獨鬥，他也不是咱哥倆的對手！我們是為了萬界生靈而死的！   哈哈哈……」

    雪老說完，竟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在仰頭的一瞬間，兩行清淚順着臉頰、脖頸上雪白的狼毫滑落而下。

    君無雙看在眼裏，心中一陣酸楚，他也曾在微笑中流淚，也經常笑着笑着就哭了，心境如此，所以 他能體會到雪老此時的傷痛，此時的笑不過是一種豪情的展示，此時的淚卻又宣洩出太多的無奈和牽掛，

    以前聽念兒說過，雪老志向遠大，他要讓狼族不斷學習修煉，進入一種文明，獲得人類的認可，擺脫獸類的稱呼。

    可此時，「雪玲」、「雪雁」兩姐妹的修為，才剛剛略有小成，其它雪狼還處在入門階段，況且現在還都是生死不明。

    可能在平時並不覺得難捨，可是當一切願望都破滅的時候，不得不拋開一切的時候，那種牽掛的痛，要比刀子剜心還要疼。

    君無雙朦朧感覺到，「雪狼族」已經擁有自己的文明，若不是為了生存，他們根本不需要模仿人類 的習慣，而真正喪失文明的恰恰是人類中那些獵殺者，是那種血腥的殺戮，打破了文明應有的平衡。

    須臾，雪老長出一口氣，勉強支撐起身體，向君無雙深深一揖，道：「經過這場劫難，我雪狼族已 經元氣大傷，也不知道念兒能不能帶領雪狼逃出去，若是日後萬一能遇到她們，還請君少俠多多照顧， 在此謝過了！」

    君無雙急忙上前扶住雪老，道：「雪老千萬不要謝我，經過這些時日相處，我和她們早已經心靈相通，不管到任何時候，我都會把雪狼當做家人，即使雪老不交代，我也會全力以赴的！」

    雪老滿意的點點頭，淡淡笑了笑，如釋重負一般。

    這個時候，「虛靈子」向君無雙一招手，說道：「君少俠，我無家，無族，也不需要你照顧。但我  也有一事相托，等日後見到我們『十大游神』的其它老九位，一定要告訴他們我是怎麼受的重傷，免得   那個老匹夫搬弄是非，讓他們多留心眼兒，別再遭了小人暗算！」

    言罷，遞過一個指頭肚大小的「銅鈴」，道：「拿着它，其它老九位見了它，就知道我已經先走了。」

    君無雙木訥的把銅鈴接過來，又呆呆的點點頭。

    此時君無雙思緒繁雜，神色極為壓抑，有種難以言狀的無奈。

    聽兩位高修的話，明明就是在交代後事，絲毫沒有求生的心思。而且臨終之言，沒有絲毫擔憂自己的去留，交代的全是別人的安危，這又讓君無雙肅然起敬。

    這時，「虛靈子」坦然的向雪老一仰臉，微微一笑道：「怎麼着，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雪老略一猶豫，道：「等等！」

    然後向君無雙一躬身，道：「君少俠，此時還得有勞你去山坡之上，把那些雪狼的 屍體埋了吧，否則明日一早，那些利慾薰心的惡人，必然會重返雪狼谷，剝下雪狼的皮毛，想想真是不 忍心啊！」

    君無雙知道雪狼皮毛價值千金，也知道那些權貴子弟都貪婪無比，若是雪狼落到他們手裏，的確會 被糟蹋的不像樣子。說不定還會把剝了皮毛的雪狼，拿到皇城去炫耀。

    此時聽雪老一說，急忙答應一聲，起身往山坡上跑去。

    看着君無雙漸漸遠去，雪老長出一口氣，拉住「虛靈子」的手，欣慰道：「今生為道友，黃泉不分手！」

    「虛靈子」把另一隻手也搭在一起，神態坦然道：「一世為兄弟，萬界不分離！」

    「走一趟！」

    「走一趟！」

    兩位高修說完，一起仰天大笑，爽朗笑聲震徹山谷，回聲盤旋，久久不絕……

    轟——！

    君無雙剛跑上山坡，突然聽到一聲沉悶的巨響，心中猛然一顫。

    一種不祥的預感猛地衝上來。

    急忙回頭看去，見雪老那裏塵土沖天而起，枝葉橫飛，半空中一片明亮，如同炸開的銀河，星星點點的光芒慢慢向下飄落，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