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雪只覺眼前是一片走不到盡頭的黑暗,他雖睜着眼,但在這漆黑如墨的環境中,他和瞎子也沒什麼區別。
「這是哪裏,我怎麼來到這裏的……」
雲飛雪的聲音並不小,可是他根本聽不到任何回音傳來,就好像從懸崖扔下去一塊石頭,下面完全沒有回音傳來,因為懸崖下面深不見底。
這裏沒有任何回音傳來,表明此地空曠不見盡頭,唯一存在的只有走不盡的黑暗。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有沒有人在?」
沒有人回答雲飛雪,無邊的孤獨和恐懼忽然如跗骨之蛆朝雲飛雪身上襲來。
人因未知而恐懼,所以人的共性是懼怕黑暗,因為黑暗中蘊藏着太多的未知。
雲飛雪也是人,他也不能例外,此刻他只能懷揣着一絲希望朝前方筆直的走去,他只希望前方能出現哪怕燭火般的光明。
但他失望了,他此刻已精疲力盡,似已耗費所有精氣神,但四周依舊是一片茫茫黑暗。
雲飛雪徹底絕望,他癱坐在地,只覺這地面也忽然變得鬆軟,就如同坐在柔軟的棉被上面。
於是他的身體忽然透過這種柔軟的感覺不斷下沉,恐慌再度襲來,雲飛雪想大叫出來,但他發現自己現在連說話都難以做到。
就在不斷下沉之際,他陡然感覺到一股熱氣傳來,而後他陡然睜開雙目。
眼前,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女正發愣的盯着他,雲飛雪陡然起身環目四顧,但見自己正躺在一個柔軟的大床之上。
房間之內香氣四溢,整體顏色都已粉紅為主,一陣陣胭脂粉底的味道不斷傳來,看着四周這粉色的海洋,雲飛雪斷定這必定是一個大家閨秀之家。
但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裏,這又是什麼地方,雲飛雪心中充滿疑惑。
可緊接着他便反應了過來,自己被那青衣神王追殺,最後動用天魂開天斧的力量才將其擊退,再到後來,他隨便闖進一個巨大的星域之內,然後就失去了所有意識。
也就是說,這裏已經是混沌無界內了。
「你醒啦……」
面前的少女正端着一碗液體看着自己。
「你……是你救了我?」
少女紅撲撲的面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雲飛雪,她輕聲說道:「是……是我家公子救的你,我只是在此服侍你的飲食起居呢。」
「你家公子是……」
「是我!」
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
只是聽到這個聲音,雲飛雪只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陰陽怪氣,說男不女,當他走進來的時候,雲飛雪更覺此人猶如妖精。
他確實是男的,但男兒身卻塗着滿面白色的粉底,那雙眉毛更如柳葉一般粗細,鮮紅色的眼妝看起來充滿妖艷的美。
美是美,但云飛雪怎麼看都不像那麼回事,畢竟一個男兒身,為何要弄成這樣呢?
但對方畢竟救了自己,不管他是什麼人,自己總該是要有所感謝的。
「多謝相救!」
「我救你,可不是為了要你的感謝。」
讓雲飛雪更加詫異的是,此人說話就好似唱歌一樣,他用着陰陽怪調的語氣好似是將這句話給唱出來的一樣,聽起來不但怪異,更是詭異。
看到雲飛雪詫異的模樣,此人更是滿麵粉黛的模樣悠然一笑,道:「如果你不喜歡看我這張臉,那這樣的呢?」
於是他拿出了一張玉白色的面具放到了臉上,但說話的腔調卻是絲毫不變。
雲飛雪苦笑一聲,連忙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救了我,不論你是何模樣,你都是我的恩人。」
聽到雲飛雪的話,此人卻是突然冷哼一聲,道:「世間萬族,終究逃不過以貌取人這四個字,更逃不過表裏不一的虛偽面孔!」
說完他驟然扭頭朝門外走去,他的聲音悠悠傳來道:「傷好了之後你就離開這裏吧。」
前面的話他是用極為正常的男兒聲說出來的,但後半句卻又恢復了之前那種語態。
雲飛雪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慚愧,他剛剛的確有些以貌取人了,如果不是因為他救了自己,自己甚至會露出厭惡之態。
可鬼面的面容不是也十分醜陋嗎,他也從未這樣啊。
於是雲飛雪突然發現,隨着自己修為提高,見識的廣闊,有些東西他似乎已不能像原先那樣去單純的接受。
這種轉變可並不是什麼好事,正如此人所說,以貌取人可不是什麼好事。
「你家公子……為何要弄成這般模樣?」
眼前丫鬟的臉上忽然低下了頭,她的眼中竟隱隱有淚光閃爍,提到他公子身上的一些事,她竟流下了眼淚。
但她還是強忍住了眼淚,道:「你可別以為他這個模樣就是個怪人,他……他實實在在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好人。」
「此話怎講?」
「他實在是個苦命的人,可是你知道嗎,我就是我家公子撿回來的,六歲的時候他發現了我,我在這府內每日過着舒心暖胃的日子,後來我才知道,這府上大部分人都是他撿回來的無依無靠的窮人,這麼多年,他一直在這麼做。」
雲飛雪為之震撼,無法看出,那個模樣的人,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他會是這樣的人。
難怪他會說以貌取人這四個字,難怪他已不想和雲飛雪多說一句話,誰被別人這樣誤會也會生氣的吧,更何況是他救回來的那個人。
「但……但我真是好奇,他為何要弄成那個模樣……」
丫鬟嘆了口氣說道:「在這龐氏家族內,他幾乎被家族內的每個人排擠,從小因為他的長相再加上老爺夫人過早的離去,他更是孤苦伶仃得不到任何人的幫助,於是後來他迷上了唱戲,他將臉譜作為自己最好的夥伴,他將唱戲作為最大的愛好,他把自己弄成這樣只會更加受到其他人的擠兌……」
雲飛雪也跟隨嘆了口氣,他真是個孤獨的人,自己剛剛的舉動實在是太冒失了。
「哎,等我恢復了精力,定要好好跟他當面道歉和道謝……」
丫鬟忽然又喜上眉梢,她說道:「但你現在只管放心,我家公子如今在家族內也是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的,這一切可都是他自己爭取來的,不管別人怎麼看他,他至少在家族有了話語權。」
「哦?是嗎?你還真把龐聖吹上天了?」
忽然,門外傳來一道譏誚的聲音,只見一名身着黑絲一身婀娜的少女緩緩走了進來。
她的臉是那麼的冷,冷的就好像寒冬臘月裏面的一塊堅冰。
看到這個少女到來,丫鬟嚇的一哆嗦,她連忙退到一旁恭敬的跪在地上說道:「對不起,不知道四公主駕到,小奴罪該萬死。」
這黑絲少女冷哼一聲,腳步『踢踏踢踏』的朝雲飛雪床前走來。
他只覺眼前一股冰涼刺骨的風朝自己迎面吹來,但見這黑絲少女走到雲飛雪跟前。
「我這位大好人五哥這回可算帶回來個人了,以前他救回來的那都是些什麼啊,都是跟他一樣不人不鬼的怪物,你說是嗎,小兄弟?」
聽聞此話,雲飛雪只覺一股怒火突地的冒出。
你既然叫他一聲五哥,那你這麼說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只可惜,此刻雲飛雪的身體還未恢復,體內的混沌之力還只能調動一絲,實在難以有力氣和這女子爭辯。
「看來你也以為我這五哥還真是個好人,你可千萬別被這小丫頭片子給騙了,龐聖就是惡魔,你被他救回來,簡直就是此生最大的不幸。」
「什麼?!」
「哼?你以為龐聖救你回來是做什麼的?只等你傷勢好了之後,他就能把你身上的皮拔下來,然後做成他最喜歡的木偶,小丫頭一定沒告訴你,我五哥不但喜歡唱戲,他更喜歡看戲,他喜歡用人皮穿戴上的木偶當戲子,然後讓他們死去的怨靈附身到木偶上為我五哥唱一出大好河山戲。」
雲飛雪本就感覺到寒冷,這少女說出此話來,他更覺渾身毛骨悚然。
要是這個少女說的是真話,那個人也未免太過殘忍太過恐怖。
只聽眼前這黑絲少女接着又說道:「不過你放心,我五哥最喜歡用十歲左右的少男少女製成木偶戲,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估計他應該是另有用途吧。」
雲飛雪只覺一股寒意再度襲來,他不論和那個怪異的戲面男人還是這個少女都只是初次見面,他實在無法判斷,這兩個人究竟哪個才值得自己信任。
眼前這丫鬟早已嚇的不敢抬頭,這少女在這所謂的龐氏家族內必定也有極高的地位。
「所以,你現在跟我離開,趁我五哥還不知道我來過這裏,你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個魔鬼之地。」
「我……」
丫鬟忽然開口道:「四公主,這……不行啊,他是我家公子帶回來的人,他……」
四公主淡淡的說道:「哼,這裏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輪不到他來說話,那能輪到我來說話嗎?」
陡見門外,又有一道身影緩緩走來,此人身材高大,面容威儀,他負手而來,攜帶着帝王之威緩緩走到雲飛雪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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