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面對米蘭的身體,平安有着羞澀和靦腆,但是如今,他覺得自己在面對米蘭的時候已經完全的能放得開了。
心態忽然的就不同了,有說不清楚的改變。
如今平安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男人,對米蘭就是純粹的為了佔有,為了征服。
兩個人對於彼此的身體都有些陌生又熟悉,幾個月的空曠讓兩人做的十分的熱切,就像是在賽跑,而跑步的這個過程不是目的,目的是為了跑步的終點,就是為了戰勝對方,看誰比誰更厲害,更持久,更能折騰!
平安不知道米蘭是怎麼想自己的,反正他這會就是這樣想米蘭的。而且平安驚訝的發現,當自己對米蘭不再存在着單純的「愛」的時候,反而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表現的更加的優秀和出色,因此他一次再一次的讓米蘭激動又顫慄甚至眩暈,他也能親身感受到米蘭對於自己做這種事情表現出來的滿足和渴望以及表現出來的幸福愉悅。
可是越是這樣,平安心裏越是明白了,自己真的不愛米蘭。自己只是喜歡和她做這件男女之間的事情,而且在做的一些時刻里,平安閉着眼心裏想着的那個人,竟然是俞薇。
這個念頭十分的讓平安吃驚,但是竟然越加的興奮了起來,這讓平安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沮喪,可是表現的卻越兇悍了。
平安和米蘭到家之後,就一直的沒開燈,後來是開了電視機的,可是米蘭進了洗手間前就將電視機也關了,所以屋裏就一直的黑漆漆的,只有外面別家的燈光投射了進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反正很晚。
現在不比從前,平安要去上大學,米蘭已經參加工作,而平安的父母又不回來,因此米蘭什麼時候離開或者不離開,已經無所謂。
不管平安在做,或者沒做,米蘭的嘴一直就沒停,當平安停止了動作開始休息,米蘭就說着她和平安分開的這一段都做了些什麼,無非就是到了哪裏見了什麼人遇到什麼事見到什麼風景以及所見所聞,平安聽着,但是沒一點興趣,他有些昏昏欲睡,覺得米蘭的話音像是帶有催眠作用。
就在平安似睡非睡的時候,猛然聽到一聲慘叫,這一聲非常的悽厲,從高到低,有些立體,平安一下就清醒了,而米蘭猛地緊緊的抱住了平安,嘴裏問着:「發生了什麼事?」
平安正要回答,卻心有靈犀的將米蘭一推,坐了起來,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他聽到了悶悶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從高空中墜落摔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他慌忙的裸着來到了窗邊,可是外面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似乎對面俞薇的窗戶卻開着,黑乎乎的,什麼都沒有。
俞薇在家?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米蘭這時戰戰兢兢的又問了一句:「平安,怎麼了?」
對面一樓這時有個女人從窗戶里探出了頭,但是她很快的就尖聲大叫了一聲:「死人啦!」
「有人死了!」
這聲音登時劃破了寂靜的夜穿了很遠,同時她家的燈亮了,平安居高臨下的就看到一樓的窗戶下面趴着一個人。
王世庸?
是王世庸!
平安飛快的穿了衣服跑下了樓,到了對面樓下一看,果然是王世庸。
王世庸全身上下不着寸縷,光着身子撅着屁股奇形怪狀的趴在地上,脖子已經扭斷,臉朝着平安這一棟樓的方向,整個人血肉模糊。
王世庸摔死了。
平安再看樓上,六樓那扇黑洞洞的窗戶里什麼都看不到,這時樓下已經聚集起了一些人,大家都在議論紛紛,有人就說王世庸終於被俞薇這個神經病女人給害死了,有人說王世庸跟神經病在一起時間長了,自己也變成了神經病,將自個給整死了。
平安很快的跑到了俞薇的門前,但是門鎖着,樓道里有人在問發生什麼事了,也有人喊王世庸怎麼死了,平安沒理會這些人,他想敲俞薇的門,手抬起來,卻停住了,又原路返回。
到了樓下,平安不想去看王世庸的慘像,他盯着對面依舊黑洞洞的那個窗戶,那個黑洞洞的窗戶依舊的沒有絲毫的動靜。
死了人,警察很快的就來了,封鎖了現場,而後就開始勘察,有幾個警察去了俞薇的家,再過一會,俞薇那扇窗戶的燈終於亮了,接着平安在樓下聽到了吵雜聲和喝止聲,俞薇的臉在窗戶外閃了一下,似乎很激動,但被一個女警給拉了回去,再接着,平安聽到了俞薇歇斯底里的哭聲。
俞薇被警察帶走上了警車,平安想過去,但是被警察給攔着,他看着俞薇哭的鼻涕眼淚的臉盤,心裏沉重的難以言說,想叫俞薇,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警察詢問了許多人,但是沒人能說的清楚王世庸到底是怎麼從樓上掉下來死的,但是大家一致的能證明俞薇有神經病,說俞薇在精神上絕對有問題,他們列舉了俞薇平時做的很多異乎尋常光怪陸離的事情,還說,說不定王世庸就是被俞薇發神經給從樓上推下來摔死的。
大院的人還欲言又止的以不好意思說別人壞話但死了人警察詢問自己出於良知又不得不說的姿態說了俞薇自身就有毀滅的傾向,比如說年前沒穿衣服在樓頂冒着雪光腳丫子想跳樓,也有心直口快的添油加醋的說俞薇就是一個害人精,害的整個小區都四鄰不安,一看就是克夫相等等劣跡斑斑的行徑。
總之,沒一個人說俞薇好的。
平安卻覺得,這些人男的說俞薇的壞話是因為「吃不上葡萄說葡萄酸」,因為俞薇是王世庸的女人,平時對他們是不假顏色的,就像米蘭和自己好別的男同學就對自己心懷恨意一樣,而院子裏的女人則是因為妒忌俞薇的美才在此刻落井下石,否則有什麼理由將俞薇這些平時的古怪作為和王世庸的死牽強附會的聯繫在一起呢?
這個夏日驟然的了無生趣。
平安已經要去學校報道了,時間很緊迫,但王世庸死了,俞薇被警察帶走了,平安仍然擠時間去找了馬犇,希望從馬犇那裏了解俞薇的事情。
但是馬犇給平安透露的極其有限:王世庸很有錢,其實不是單身,他有妻子,而他的妻子一直在和王世庸鬧離婚,但是兩人一直的沒離,也就是說,俞薇說和王世庸結婚但是卻遲遲一直不結婚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暫時的還不能結婚,否則王世庸和俞薇就犯了重婚罪。
平安很詫異:「什麼?王世庸是有老婆的!那俞薇到底知道不知道王世庸是結了婚的?」
馬犇對於平安的這個問題沒法回答:「我只知道他們在你這個小區的房子,是以俞薇的名義登記的,他們也一直說着要結婚,就這。」
「那你知道不知道王世庸是結了婚了?」
馬犇看着平安笑了:「繞嘴了不是?房子是登記在俞薇名下的,俞薇才是我們小區的常住戶口,我知道俞薇沒結婚就行了,王世庸我哪管得着?」
「那,馬叔,能不能幫忙,讓我去見見俞薇……」
平安見馬犇敲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解釋說:「怎麼說,都是一個小區的,平時關係不錯,再說,要是沒有俞薇給我補課,我哪能考上大學?做人要知恩圖報。」
「知恩圖報沒錯,但這事我幫不了你,哎,不是我不幫,而是有規定,你想,俞薇現在是王世庸致死的犯罪嫌疑人啊,在刑事偵查階段,就是家屬,也是不能會見的。」
「那,你說,王世庸到底是怎麼死的?」
馬犇搖頭:「這誰說得清楚?得了,你安心上學吧,總歸有個說法的。」
平安還是不死心:「那馬叔,你要是能見俞薇,幫忙帶句話。」
「什麼話?」馬犇這會的警惕性很高。
「沒什麼,就說我考上大學了,我謝謝她,讓她別着急,事情總會搞清楚的。」
「好,我要是見了,一定帶到。」
不能再耽擱了,平安就啟程去學校報道,在走的前一天,他又去找了馬犇,但是馬犇卻不在,平安心裏非常的失望。
而米蘭在平安走的那天也沒有去送他,但是她提前了一晚來找過平安,給他說自己剛上班,白天沒法請假,所以今晚來,而後,米蘭和平安在那個屋那張床上又痛快淋漓的做了幾次。這讓平安不知道米蘭到底是想來和自己干,還是確實是白天抽不出時間晚上以乾的形式來送自己。
平安去上大學,也沒有讓任何人送——平秋明有事不在市里,劉紅艷去外地演出回不來,而平安平時一個人習慣了。
當平安坐在飛馳的火車上,心裏懵然的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俞薇時候的情景。
那天,俞薇穿着睡衣光着腳,臉上的那滴水珠,到底是冰雪化成的水,還是眼裏流出的眼淚呢?
平安來過省城幾次,往常坐火車都是覺得太慢,這一次,卻覺得有些快。他坐在靠窗戶的位置,視線基本總是瞧着外面的田野,心裏想着事,耳朵聽着車廂里吵雜的交談聲。
平安的對面坐了一個長相很斯文的男子,這人有四十來歲,文質彬彬,戴着眼鏡,比較瘦,這人剛開始一直在閉着眼睛睡覺,後來快到省城的時候,每次經過一個站台,他就要開窗戶從下面買一些吃的,嘴巴一直就沒停。他本來是坐在中間,等靠窗戶的那個乘客下車後,他就佔據了靠窗戶的位置,接着將原本放在座位下面的一個包放在了座位上,一邊吃東西一邊眼睛四下的巡弋。
平安不知道這人是幹嘛的,不過對他的印象不好,因為中途有人問是不是有空位,但這人總是一口否認,說人是去吸煙了或者是去洗手間了。可是一會到了一個站,上來了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女孩,這人卻主動的將包放下去,讓這女孩坐了。
這女孩和平安差不多大,接着,在這個眼鏡男子和紅裙子女孩的交談中,平安知道這男的是省里哪個部門的一個領導,但是他覺得這男的不是,有誇大虛構的成分。
平安的父親平秋明只是本市一個企業的會計,給人的氣勢都比這個所謂的領導要強大,而紅裙子女孩在攀談中很快的就透露出此行是去省大學報道,之所以沒帶行李的原因是在省城有親戚,家裏早就安排好了。
因為聽出來是同學,平安就看了這女子一眼,發覺這位校友除了年齡青春和皮膚比較白之外身上沒有任何能吸引自己的地方,而且頭腦似乎有些簡單,上車沒多久怎麼就能將自己的信息透露給了完全陌生的另一個人?
但是這個女孩卻對平安似乎有些興趣,眼睛不停的往平安這邊看,於是那個眼鏡幹部也察言觀色的和平安聊天,但是平安未置可否的咧了一下嘴,去了吸煙處,心想幸好這女的是去省城,再遠點,可能就會被這個眼鏡男給拐賣了。
省城很快的就到了,在下車的時候那個眼鏡男卻沒有下車的意思,這趟車當然在省城也不是終點站,這會平安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這位女校友叫林蔭,而林蔭問眼鏡男怎麼還不走,眼鏡男說等一會,這會下去,出站的人太多,擁擠。
林蔭聽了一笑,說你說的很對,而平安則從行李架上拿了東西要離開,林蔭就跟在他身後,平安錯過身讓林蔭走前面,說:「我背着包,別蹭着你。」
「你也是來省城上學的吧?」林蔭看着平安的行李問,這下平安倒是不好不回答了,點頭說了自己的學校,林蔭睜大眼很喜悅的說:「咱們是一個學校啊!」
「是嗎?那真是好。」
平安不想和林蔭太過於親近,說着話扭頭看了下那個還在盯着林蔭腰背以及翹翹屁股的男子。
這會前面下車的人比較慢,基本挪不動步子,平安見他手裏捧着一本書,卻已經不再掩飾那種對青春期的女子貪婪的眼神,心裏蔑視,臉上笑了一下問:「你看的是季羨林大師的書嗎?」
這是平安第一次主動和眼鏡男說話,他愣了一下搖頭,說:「我這是這個……」
他翻過了書,上面書扉頁上黑乎乎的《厚黑學》幾個字,平安又是一笑:「我還以為是季羨林的日記呢。」
這男的下意識的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對季大師日記里的一句話記憶挺深刻的。」
「什麼話?說說。」
這時前面人下車的速度快了些,平安一邊走一邊說:「一九三四年五月十七日的日記里有這樣一句話:我今生沒什麼別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日幾個女人」。
平安說完扭頭就到了前面,後面車廂有人笑了出來,也不知道那個眼鏡男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林蔭將平安的話聽的真真切切,她意識到了那個男子在車上和自己說的話十句有九句恐怕都是胡掰咧,於是看着平安的眼神就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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