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葉羲從溫暖的火炕上起來。
推開冰洲石窗,寒風立刻卷着細小的雪花往他臉上撲來。
下小雪了。
無盡的雪花從灰黯的天幕中落下,落在光禿禿的枝杈上,落在青灰色的屋頂上,以及淺灰色的石板上。
在這萬物褪色的季節,一切都是沉寂的。不過他的窗外依然生機勃勃,滿眼望去都是蒼翠欲滴的綠意。
原來葉羲的房子周圍載滿了枝繁葉茂的桑樹,這些桑樹用巫力維持着,即使在寒冷的初冬也生機勃勃,簇擁着點點白雪,恍如精緻的翡翠玉雕。
「嘎吱、嘎吱」
樹枝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頭胖乎乎的,足有三米多長的巨型蠶寶寶,正沿着一根手腕粗的桑樹枝上,慢吞吞地一拱一拱朝窗邊爬來。
雪白的蠶皮在一片綠色中異常顯眼。
葉羲一笑,將爬至窗前的巨蠶給抱進來。
巨蠶觸手冰涼綿軟,手感極佳,或許是因為在源石堆里長大,和桑蠶嶺的初代蠶、蠶女蠶王都不同,一點都不怕冷,就算冬季在室外直接淋雪都不怵。
不過它的體型跟蠶王比還是不夠大,到現在也沒產卵的意思。
葉羲餵了它一小塊源石,然後進行日常冥想。
待到下午,小雪轉大,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大地終於完全被白雪所覆蓋。
葉羲立在窗前靜靜看了片刻雪景,忽然轉身去大廳的木架子上取了壺裝着白酒的精緻陶壺,然後拎着白酒喊上門口值守的咸鳥一起出了門。
沐浴着雪花,葉羲和咸鳥來到戾陽人居住的石屋。
「咚、咚、咚!」
咸鳥在葉羲的示意下,抬手用力拍石門。
石門打開,大炎疑惑的探出頭來,當他看到含笑立在雪中的葉羲,又看到葉羲手上拎着的陶壺,想到什麼,眼中頓時露出喜色。
葉羲提了提手中的陶壺,笑吟吟地說:「這是用火泉水新釀出來的酒,特意帶來讓你們先嘗嘗。」
大炎咽了咽口水,連忙將石門開的更敞亮些,自己退讓到一邊,熱情道:「快進來快進來!」
咸鳥守在門口,葉羲拎着酒壺走進溫暖乾燥的石屋裏。
除了大炎外,灼和大炎也都在,三人原本正圍着壁爐玩交易區新買來的骰子,他們也不會什麼複雜玩法,就拋骰子比大小,拋到最小點的人負責講個故事。
其餘兩人則愜意地喝着溫過的白酒聽故事。
沒想到講到一半,葉羲忽然來訪。他的到來讓兩人有些驚訝,不過立刻高興起來,因為他們的鼻子聞到了酒味。
灼也顧不上聽紅漠講那些老掉牙吹牛皮的往事了,立刻放下酒杯站起來,兩隻眼睛跟射燈似的盯着陶壺:「帶了什麼好酒?冰清酒還是藍莓酒?」
現在這些戾陽人對葉羲的態度變了許多,不像最初那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也不像前幾個月那樣恨不得躲着走了。
因為美酒的功勞,他們現在暫時化敵為友。
葉羲微笑着把陶壺遞給他:「都不是,這是火泉酒,是用你們上次帶來的泉水釀製的,別喝這些普通白酒了,來,嘗嘗這個。」
灼眼中喜意更甚,接過陶壺二話不說拔出木塞,仰頭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蔓延口腔,滑入喉管,火辣辣的液體將胃袋弄得滾燙,接着熱意順着血管蔓延整個身體,讓他渾身火熱,鼻尖微微冒汗。
灼將身上的薄獸皮衣一脫,直接打赤膊,又喝了一大口讚嘆道:「用火泉釀的酒果然滋味美妙,比冰清酒更適合在冬季喝!我就說這泉水適合釀酒!」
葉羲補充:「裏面還加了你們帶的熔草。」
自從幾個月前三名戾陽人得知不用再喊葉羲羲巫大人後,全都如釋重負,接着就瘋狂四處搜羅適合釀酒的異果和異泉,想讓葉羲釀出更美味的酒來。
前段時間灼甚至騎着戾陽鳥去了熔火部落。
熔火部落所居住的某座火山山頂上有着一口常年沸騰的異泉,那泉水的效果不亞於澧泉水,能夠改善體質增強實力,普通人喝小小一口就會渾身通紅,大汗淋漓,猶如被火焰炙烤。
異泉的周圍還生着一種熔草,這種熔草夜晚會散發着像燒紅的木炭似的光亮,吃了能抵禦灼燒,普通的火根本無法燒傷皮膚。
用這兩種東西釀出的火泉酒自然不同凡響,光是飄散出來的酒香就讓旁邊的大炎和紅漠狂吞口水了。
但是灼絲毫沒有要給他們也嘗一嘗的意思,只是笑呵呵地招呼葉羲:「謝謝你帶的好酒,一起來坐會吧。」
葉羲從善如流地應下:「好。」
灼喜滋滋地砸一口火泉酒,坐在獸皮毯上嘆息道:「冬天喝一口真是舒坦啊,我現在恨不得去外面跑一圈!」
「不過異泉水終究還是澧部落的澧泉水味道最佳,我說的不是九工交易區的那些澧泉水,而是澧部落人自己喝的真正的澧泉水。」
「等找個時機我去澧部落那裏弄點來,那釀出來的酒一定香的不得了。」
微醺的灼滔滔不絕道:「異果的話要數五木部落的效果最好,味道最佳,他們那裏有很多……」
吧啦吧啦吧啦,五木部落四季結的果子都被他講了一遍。
大炎可憐巴巴地盯着灼手中的陶壺:「隊、隊長……」
灼充耳不聞,反而咕咚咕咚又灌了幾大口,接着抱緊了酒罐,像起了談性似的繼續對葉羲道:「我跟你說,你知道為什麼五木部落叫五木部落嗎?」
葉羲笑着搖了搖頭。
灼:「嘿,就知道你不曉得,那我發發善心告訴你。因為那裏長着五顆跟山一樣龐大的超級巨樹,一顆叫不盡樹,不盡樹的木頭很耐燒,一小截木頭就能燒很久。」
「一顆叫返生樹,別聽他們名字起的懸,好像能叫死人復活似的,其實只是能讓屍體不腐爛罷了。用這種返生木熬成湯,再將屍體浸泡其中,就可以讓屍體長久不腐。」
「聽說他們還保留了很多具祖先的屍體,全都浸在湯里呢,嘖嘖嘖,真是變態……」
「不過,這種返生樹的花葉倒是有股奇異的清香,不知能不能用來釀酒。」
灼說罷又灌了一大口。
葉羲頷首:「如果有的話,可以試着釀釀看。」
大炎眼看酒越喝越少,急得不行,旁邊一直盯着酒罐的紅漠也終於忍不住了,提醒道:「隊長,再喝就沒了……」
灼豎起眉頭,呵斥道:「就這麼一小罐難道還要分着喝不成?去去去,待一邊去!」
紅漠和大炎不甘心地瞅着酒罐。
葉羲笑着打圓場:「其實這次一共釀了五罐火泉酒,既然你們這麼喜歡,乾脆我讓人都帶來吧!也別省着了。」
在三人驚喜若狂的眼神中,他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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