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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聲過後,只見一人緩緩從樹林出來,卻是那白淨漢子!
原來,劉韋楓在戲耍群匪之際,已然聽見一人悄悄跟進,且並非高手,又不是那些賊的同夥,頗為好奇,於是此時喚出。
見到是那白淨漢子,劉韋楓更感驚奇,見他神情憂鬱中透着幾分釋然,但感肯定絕不是貪圖為自己錢財而來,於是問道:「兄台何去?」
白淨漢子拱手道:「恩公,你的大恩無以為報,我想……想把自己的易容之術相授,希望恩公勿嫌。」
劉韋楓笑道:「嗨,我說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你這人還真重道義。易容之術是你行走江湖的依仗,我就不學了,再說我這造型也不需要,哈哈哈。」
那漢子道:「在我看來,恩公並非真蠻人。」接着半晌無語,劉韋楓也笑不下去了。忽然,那漢子伸手拔掉了嘴唇和下巴的鬍子!接着搓臉、揭皮!整理頭髮……
天吶!眼前竟是一個女人!劉韋楓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的易容術。難怪,難怪他如此感性,報仇時吼聲尖細,還有輕聲之舉,原來是女人。那女子約四十歲出頭,膚白端莊,風韻猶存,眉宇間幾分憂傷。
「你……?」劉韋楓奇道:「真沒看出,兄台……呃,……大嫂?竟有這手段。」他能看出她是經歷過婚育的婦人。
「恩公,我身無長物,還請接受我的報答,你若不接受,我一生難安!」女子恢復了女人的聲音,躬身誠懇的道,幾乎要跪下。
「這……」突然被這種要求,劉韋楓始料未及,撓撓頭道:「難學嗎?需要多長時間?」
「天賦好的半月可成。」
「要花費這麼長時間?卻在哪裏學,總不能在路上吧?」
「我準備了些許物事,此時便可,只是此處難免有路人干擾,不如找一處樹林,委屈恩公安靜的學幾天如何?你放心,我帶了乾糧和水。」
「到前面街市上投店住宿,慢慢學不是很好?」
「這……前面離街市還很遠,我還……」那婦人似乎有所顧慮。
「好吧,就按你說的。」劉韋楓雖不知原因,但見她有些為難,多年來,他早習慣了露宿,便答應下來。
覓的一山坡處,周圍樹木遮天蔽日,地下寬敞平坦,劉韋楓便開始學習那易容之術來。
學的過程中,劉韋楓發現這古代易容術很智慧,亦很奇妙,只是藉助於水粉、膠質、脂類等物事進行以臉部為主的塑性化裝,算是現代化妝和整容的鼻祖吧。但不是人人都能學精的,天賦和美術功底也很重要。
劉韋楓本愛好廣泛,有美術基礎,又是學西醫的,對輪廓構架、上妝原理一點就透,上手比較快。但前十天,他對打底薄厚、臉模材質調製、局部襯墊等難以掌握均勻,塑型後的妝容顯得粗糙、僵硬,如之前帶了人皮面具。
經反覆對着那女子帶的銅鏡練習,十天後方掌握竅門,逐漸變得生動,甚至隨意「造出」肌膚,膚色、皺紋、眉毛、鬍子等無不惟妙惟肖。劉韋楓投入其中,力求精益求精,忘記了時間。
女子帶的乾糧早已吃完,劉韋楓隨便打點獵物便夠二人食用。那女子在劉韋楓自練之時提議回家一趟,傍晚才回來,眼睛哭得紅紅的。劉韋楓詢問,她卻連連搖頭,只拿出采備的飯食給他吃。劉韋楓只道她是因悼念逝去的家人而再次傷心,便沒再多問。
其後,那女子在教授的空餘,每兩日會易容回去一趟,半日便回,但愈發沉默寡言,只談論易容術。
不覺又過十餘天,那女子讓劉韋楓在她臉上試做,易容成他的模樣。劉韋楓即驚且喜,在別人臉上比在他臉上相對容易,但若易成自己的模樣須得對着鏡子細細而為,但他僅看一眼,那女子卻將鏡子收起,要他憑印象而做。
初時他很困惑,因多年來他僅有幾次對着島上的淡水算是照過鏡子,對自己的模樣模模糊糊,方才見到銅鏡中算是刷新了記憶。他閉眼思索片刻,便在眼前完全不同的面孔上動起手來……
約一個半時辰,宣佈「作品」完成!那女子掏出銅鏡慢慢查看,又瞅瞅他的真容,終於點了頭頭,道:「即使精通易容之道須仔細方能辨出,算是成了。」
劉韋楓看着眼前小一號的「自己」,的確,自己的活兒很細,面部幾個關鍵點的稜角彰顯分明,塑型幾乎不受說話影響,很多日來的努力沒有白費,竟掌握一門藝術!他收拾後向那女子辭行,多謝她耐心教授云云。
「恩公要去哪裏,有何打算?」女子問道。
「嗨,你別老叫我恩公恩公的,我真名叫劉韋楓,你叫我劉兄弟好了……我要回老家蓋房子。」劉韋楓道。
那女子驚奇的看了看他,想說什麼話,但兩次欲言又止,最後卻轉過身去,嘆了聲氣。
劉韋楓不知她因何如此,出於好奇,問道:「大嫂,有事不妨直說,我能忙到你的義不容辭。」
女子轉過臉來,又看了看劉韋楓,眼神含有感激,竟至淚光閃閃。她又低下頭去,慢慢道:「恩公……,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
「大嫂,何事如此為難?你且說說看。」劉韋楓再次問道。
「……小婦人名叫葉紅娟,我和夫君東方楚都是孤兒,自小拜在崑崙派門下,本是師兄妹,我二人青梅竹馬,一起習武,一起生活,和師兄弟們在崑崙山上……日子本可無憂無慮。」
葉紅娟頓了下,接着道:「唉,隨着我們漸漸長大,彼此情愫漸生,暗暗約定廝守終身,但礙於門規森嚴,多年不敢向師父提起。但隱忍的情感倍受煎熬,直到十八年前才向幾位要好的師兄弟提起,想着接下來懇求師父時能得到他們支持……」
「可天意弄人,沒曾想,他們中還有兩位對我的師兄妹情感並非純粹,當晚,二人分別約我表露心意,完全出乎我預料,但我心裏只有東方師兄,對他們卻只有師兄情義,只好婉拒。誰知二人竟心有不甘,分別糾纏我幾天,我的態度依然堅決。他們那時已互相知曉對我心生情愛,且遭遇一樣,引為同命相連,一起飲酒至醉,互訴苦水,直至由愛生恨,向師父告發我和東方師兄私定終身,且做出苟且之事。……師父大怒,欲毀掉我的容貌,廢掉我二人武功。但我二人矢口否認,堅說雖有兒女情長,但清清白白,不敢毀崑崙派聲譽!又有其他師兄弟跪下求情、勸說,師父才稍減怒氣。其實師父看着我們長大,如何不知曉我們的人品,只在氣頭上說出的話不好當眾全部收回,只將我們打成輕傷,逐出師門,永不准回崑崙……」
葉紅娟說到此處不禁衣袖拭淚,繼續道來:「拜別師門後,便流逐江湖,我們武功不高,那時又年輕,適逢亂世,處處遭難,幸而我在崑崙學成了易容之術,喬裝而行,一路顛簸到遠遠的東南海濱,簡單的安家成親,跟當地村民學習捕魚、紡織,生活漸漸趨於安定。後來有了兩個兒子,兩人相差四歲,因念及師門分別取名東方昆、東方侖,他們的成長給我們平淡的生活憑添很多歡愉,也讓我們的心結漸漸釋懷……」
「然而老天殘忍,促成了我們來之不易的幸福又瞬間摧垮,一個多月前,大兒子剛滿十六歲,身體已如成人,鬧着跟我夫君出海捕魚。他真的很懂事、能幹,前兩天幫了他父親很多忙,可是第三天以後,再也沒有他爺倆的消息……」葉紅娟已經哭成了淚人,劉韋楓只得拍拍她肩安慰。
「……當噩耗傳來,我們的天……塌了!」她情緒稍微穩定後無助的道,「我想報仇,但吉凶未卜,我便將小兒子託付給村里近鄰家王大嫂家。當着她的面叮囑兒子:『娘去給你爹和哥哥報仇,若我回不來,你便當王大娘家的兒子,像孝順自己的爹娘一樣孝敬他們。』小兒子也很懂事,含着淚點頭,目送我離開,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恩公助我報了仇,我本想將易容之人傳你後便帶着小兒子繼續過活,日子再難,母子相依為命,好歹能將他撫養成人。但……那日我匆匆回去一趟後,遠遠看見鄰里王大嫂家門口圍了一群鄉民,而她相公王大哥正大聲嚷嚷着。我以為是和別人拌嘴,想到跟前去勸,漸漸走近時方聽出他是在罵我兒子!兒子寄養他家,那種情況我不好現身,只好躲在一邊聽,稍加易容後湊到人群外。王大哥罵了很多難聽的話,讓我最難受的是聽到『你這有娘生沒爹養的小雜種,就是個掃把星,剋死了你爹和你哥不說,還害的我們村很多人陪葬,又接連剋死你娘,竟安插到我家來,想剋死我啊?真他娘的倒霉!……讓你幹活就是去去霉運,你也老大不小了,難道讓你吃白食啊?就搬些木料半天都沒幹完,罰你今晚不許吃飯,真是白白浪費糧食……』」
葉紅娟講到此處,淚如雨下,又續道:「王大哥是村裏的木匠,讓我兒子做些活計很正常,但我瞥見他門口垛着一大堆木材,有的是差不多有小半樁大,可憐我兒子才十二歲,哪有那把子力氣?那王大哥教訓我兒子時手裏還拿着個細木棍,不時還打他兩下!兒子每挨一下便如痛擊我心頭,他其實有些武藝在身,因為懂事而沒還手。我當時便想衝上去殺了王大哥,但考慮出於多年的交情,又是自己託付給他的,才含淚忍住。好在其他鄉民都勸阻,孩子太小,不能讓他做重活等等……我見王大哥漸漸消了氣,才心裏稍微踏實點,想着等到當晚接走兒子,又想到將答應恩公的事還沒完成,只好讓兒子繼續忍耐,說不定對他的成長有所幫助,我每兩日回去查看情況,那王大哥儘管仍然藉故打罵,還不算太過分。」
「眼下恩公學會了易容,我想稍後便將兒子接走,但對兒子而言,那個村也沒法待下去了。可天下之大,世道紛亂,竟無我母子容身之處。恩公是個有本事的人,多日接觸也能知道你是個好人,所以……我想……懇請恩公收留我們母子服侍您。」葉紅娟說到此處,雙膝跪倒伏地。
劉韋楓還沉浸在她的故事中,想着怎麼幫她們,她突地一跪着實令他一怔,趕緊將她扶起。他明白,她們孤兒寡母的已算居無所居,適逢亂世又舉目無親,想為了孩子找個依靠很正常。他當即答應下來,這讓葉紅娟激動的又想磕頭。
葉紅娟決定回去接孩子之時,劉韋楓將日前繳獲的銅錢包袱扔給她,道:「大嫂,那姓王的雖不是東西,也算收容了孩子一陣子,我們以德報怨,也算對這種人難堪了,這樣等於告訴他們,你兒子不是掃把星,而是招財星,也能讓村民念你們點好,呵呵。」
葉紅娟躬身道:「多謝主人!但不用,我把我們的宅子給他家便是。」她又將包袱拋給劉韋楓,施展輕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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