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門嬌 312 以死明志（一）

    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她去做，但願不要出差錯才好。王嬤嬤剛走沒多久，周正行就一臉怒意的踏進來，明氏迎着笑，走過去給他行禮。可她才剛俯身就聽見周正行厲聲道：「明氏，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快要出閣的年紀，你也不好好管教管教她。」

    「老爺，您別生氣，坐下來喝杯茶，這可是妾身親手泡製的銀耳茶，就等着老爺過來。」明氏似乎沒有看到周正行眼中遮掩不住的怒氣，他的兒子就這麼沒了，明氏以為一杯茶就能把他給打發走了，豈不是太容易了？

    他現在腦海中還充斥着林姨娘尋死覓活的這一幕，想想都覺得心疼，好不容易讓林姨娘斷了尋死的念頭。絕對不能輕饒了周敏，一定要狠狠的給她給教訓，懲罰她一頓，才能消除他和林姨娘心中的怨氣。周正行伸手拂開了明氏伸過來攙扶他的玉手，明氏面上有些掛不住。

    不過為了周敏，她還是選擇的對着周正行低聲下氣的哄着。「行了，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只說一句，既然你不能好好的管教好敏兒，那就讓我來。我已經吩咐管家，把她送去家廟裏呆兩年再回來！」周正行不耐煩的擺手，要不是林姨娘替周敏求情，他真想讓周敏在家廟裏呆一輩子，省的嫁出去禍害夫家。

    他這麼做，也是為了給自己減輕麻煩，要是周敏這兩年內還不知道收斂的話，他說不定會不接她回來。明氏張口結舌，眼睛瞪得滾圓滾圓，伸手撐住桌子才算沒有軟倒身子，提高聲音道：「老爺，你居然狠心的要把敏兒送去家廟呆上兩年。她快議親了，絕對不能讓她出府。」

    「哼，你也知道她快議親了，若是這件事傳出去，你覺得還會有人上門提親嗎？你若是真的為她好，就應該贊成我的決定。」周正行哼了兩聲，決定兩個字告訴明氏，不是來跟她商量的，讓明氏最好明白情況。明氏真沒想到周正行居然為了林姨娘做到這個地步，真是可以。

    「母親，我不要去家廟，不要去家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周敏正從外面衝進來，一把撲進明氏的懷裏，濕潤的眼眶讓明氏忍不住低聲哄道：「敏兒，沒事，只要有母親在，絕對不會讓你去家廟。」

    「母親，您說的是真的嗎？」周敏滿臉期翼的抬頭望着明氏，現在明氏是她的救命稻草，絕對不能失去她！明氏剛要說話就被周正行打斷了：「哼，你還有臉跟你母親求情，就是因為她對你疏於管教，才讓你闖下大禍，把林姨娘撞得小產了。現在就算天王老子來，我都不管，一定要把你送去家廟。」

    周正行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將周敏趕出府，周敏聞言，拼命的抓住明氏的雙臂，躲在她身後，緊緊的抱着她，嘴裏不住的嚷嚷着：「我不要，我不要去家廟。」她要留在京城做名門閨秀，才不要去家廟裏吃齋念佛，她不是尼姑，才不要去。現在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明氏身上，明氏對周正行太失望了。

    他為了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對周敏這麼狠厲。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周敏不就是把林姨娘撞的小產了。周敏出世十六年，難道在周正行心裏比不上一個未曾蒙面的孩子？明氏恨不得衝上前狠狠的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周敏是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孩子，又花了多少心思在她身上，傾注了所有的寵愛，周正行說要送去家廟就送去家廟，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何必給周正行留面子，就別怪她不客氣！「老爺，你很快就會後悔這個決定！」明氏清冷的聲音傳入周正行的耳中，仿佛是個笑話，周正行勾唇冷笑：「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多費口舌，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讓管家過一個時辰就來送她出府，你最好不要想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不忘記提醒她，說完便要抬腳轉身離開。周敏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淚水，周正行說的話太傷她的心。她知道父親不喜歡她，可沒想到周正行對她冷漠到如此地步。明氏的話在周正行心裏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他現在只想儘快趕回去陪在林姨娘身邊。

    此刻林冬嫻正走到窗口，輕輕的推開糊了青紗的窗子，一陣帶着花香味的空氣撲鼻而來，林冬嫻閉上眼，聞着清幽的味道，神清氣爽。同時腦海中的煩惱仿佛在這一刻全部都消失不見，倚在窗口望着外面，春光正好，牆根地下朵朵牡丹開的正旺。林冬嫻欣賞牡丹，但絕對不會去採摘它們，它們只有生長着，才是最好的。要是摘下來，那就失去了生命。

    林冬嫻不知道為何自從有了身孕，對這些事情很敏感，變得小心翼翼，不願意去破壞這些美好的畫面。秋華和月華互相交換了眼神，真是太好了，林冬嫻沒有鬧着要離開。這時，外面匆匆跑進來一個穿紫色衣裳的小丫鬟，對着她們嘀嘀咕咕說了一通，聲音很細微，所以正在欣賞窗外美景的林冬嫻並沒有聽到。秋華臉色驟變，老太爺這才剛一會不在府上，他們就鬧成這樣。

    皇帝最注重家風，他們這不是在給老太爺添麻煩。秋華衣袖下的雙拳緊緊攥起來，她真想衝過去狠狠的教訓他們一通。可惜被看穿她心思的月華阻止，「你下去吧，我們知道了。」

    紫衣丫鬟聞言，忙不迭的接過月華遞過來的銀子，如同一陣旋風一般跑走了。這是她們安插在明氏院子裏的眼線，在關鍵時刻總能用得到。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錢真是個好東西。她們倆在老太爺身邊伺候，少不了給她們賞賜，況且月華有種預感，老太爺肯定知道她們在明氏院子裏安插眼線，不過就是沒點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者老太爺巴不得她們這麼做。

    「月華，你別攔着我，我倒要去看看他們要鬧到什麼時候。」秋華不顧月華的阻攔，這就要離開。月華皺眉道：「你去有什麼用，我們只是個丫鬟，你以為老爺夫人會聽我們的話。現在老太爺不在府上，我們只能等老太爺回府。」

    「老太爺對我們那麼好，我們難道就不能替他分憂，不能什麼事都要老太爺親自操心。月華，你就是心腸太軟，今日我一定要去狠狠的罵他們一通，要是不給他們點厲害瞧瞧，他們還真的以為他們是成國公府的當家人了。少爺現在不在府上，但我相信少爺總有一天會回到府上，到時候我看他們還敢這麼囂張。」

    秋華沒說的出口，不就是仗着少爺離家多年，他們就忘記了成國公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是誰？鳩佔鵲巢不說，尤其明氏總是自詡為府上的當家主母，在她們倆面前擺譜，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們跟在老太爺身邊多年，他一直沒有上奏請求冊立周正行為世子，根本就沒打算把成國公府交到他手中。而是在等着少爺回來，這些人倒好，秋華是個火爆脾氣，這一刻忍不住爆發出來。也沒顧忌正站在窗邊欣賞美景的林冬嫻，她們說話聲音如此之大，林冬嫻想聽不進都難。

    林冬嫻從她們對話中聽得糊裏糊塗，於是好奇的朝她們走去。明氏眼尖周正行要踏出她的屋子，她脫口而出的喊道：「老爺，你難道就不曾想過這麼多年後院沒有一個女人懷有身孕。林姨娘進府這才幾個月，這麼快有身孕，不奇怪嗎？」

    周正行聞言身子一震，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讓他下意識的轉身，沉聲道：「明氏，你到底想說什麼？」明氏見周正行上鈎了，轉過身來，那就是好事。明氏勾唇冷笑：「老爺，你當真要妾身說出來才甘心？」這麼丟人的事，她不介意說出來，可就要看周正行樂不樂意了。

    畢竟她現在是周正行的嫡妻，要是真的鬧僵了，對周敏不好。她現在不過就是要讓周正行認清楚林姨娘的真實面目，把她趕出府去。再花心思把周正行的心哄回來就行，男人嘛，就需要女人的柔情，她也知道，有些時候，她在周正行面前過於狠厲，讓他有些不喜歡。

    她會慢慢改變，讓周正行回心轉意，腦海中迴蕩着曾經跟他在一起歡樂的時光，明氏嘴角掛着一絲看不清意味的笑容。周正行不敢置信的伸手罵道：「明氏，你這個毒婦，居然敢陷害林姨娘。」到這個時候，周正行還護着林姨娘那個小賤人，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

    周敏嚇得渾身瑟瑟發抖的癱坐在地上，蜷縮着身子，身邊伺候的嬤嬤緊緊的抱着她。在她耳邊低語，讓她不要擔心，只要有明氏在，絕對不會把她送去家廟，此刻周敏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只有埋頭痛苦。明氏沒想到周正行袒護林冬嫻到了這個地步，上前幾步，道：「老爺，您若是不相信，覺得妾身在陷害林姨娘，不妨見個人。」

    這就是她讓王嬤嬤出去辦的事，把林姨娘在外的相好帶到周正行面前。證據在眼前，周正行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周正行突然很想捂住明氏的嘴，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她一張嘴說的都是他不愛聽的話，攪亂了他的思緒。秋華的脾氣上來，月華根本就勸不住她，只能無奈的低頭嘆口氣。

    反倒是林冬嫻輕聲道：「秋華，你若是真的為了老太爺好，你最好別去。」要是秋華去明氏的院子鬧騰，反而會讓明氏抓住把柄，說老太爺管教無方，到時候這不是給成國公添亂嗎？尤其秋華只是下人而已，並不是主子，還會讓明氏抓住把柄，刁奴欺主，傳出去對誰都不好。

    本來林冬嫻並不想管這些事，她只想跟成國公回來，親自跟他道別，然後就離開這裏。至於找周明沐，那是她的事，跟成國公沒關係。大不了她就去求蔣飛龍幫忙，她把檀香木盒子交到蔣飛龍手中，蔣飛龍有言在先，若是遇到困難，可以隨時去找他。

    等見到周明沐，他們就一起離開京城，遠離這些是是非非，要是周明沐知曉他們有孩子了，必定會很高興。思及此，林冬嫻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秋華聞言，瞬間像泄氣的皮球一般耷拉着腦袋，問道：「姑娘，那照你這麼說，奴婢該怎麼辦？」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等着老太爺回來處理就行了。」林冬嫻嫣然一笑，這笑容仿佛冬日裏的一縷陽光，讓秋華覺得很舒服。不由自主的跟着點頭道：「好，姑娘，奴婢聽你的。等老太爺回來處置他們，哼！不過他們別想鳩佔鵲巢，成國公府的繼承人可是少爺。」

    秋華握拳憤憤道，本來林冬嫻準備讓她們倆下去，她躺在床上謝謝。不過從秋華的口中聽到少爺，她忍不住問道：「你能跟我講講，你們少爺是什麼樣的人嗎？」她認識的周明沐是生活在清平村後山的獵戶，並不是京城的名門貴公子。

    她很想知道周明沐的前半生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是否跟她一眼，生長在大宅門裏，可過的並不快樂。秋華和月華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當然這一幕沒有逃過林冬嫻的法眼。秋華要理直氣壯的去找明氏算賬，那就說明她們二人在成國公面前說話有一定的分量很得寵，她更加不能讓她們犯錯，給明氏抓到把柄。

    不管怎麼說，她知道這件事就一定要阻止。秋華雖說脾氣火爆，但不愚笨。「姑娘，你既是老太爺帶回府的人，那就不是外人，告訴你也無妨，我們少爺是天底下最好的少爺。」秋華提到周明沐的時候，兩眼散發出異樣的光芒，這讓林冬嫻有些心生不喜。

    不過隨即就有些覺得想多了，秋華如今看着不過十五六歲，周明沐在後山住了三四年，那個時候秋華不過十歲，肯定她多慮了，何必要庸人自擾。接着林冬嫻就津津有味的聽秋華和月華兩人說起周明沐的事來，月華不由的鬆口氣，只要秋華別去明氏的院子鬧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