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作為海盜頭領的身份,再加上陸縝的特意關照,謝景元在被帶到官衙後就受到了特殊對待。不但捆他的繩索被換成了鐵製的鐐銬,而且肩上也背上了數十斤重的大枷。當他被帶進來時,不但步履蹣跚,身子也是佝僂着的,顯得極為狼狽。
可即便如此,在看到陸縝這個大仇人後,謝景元還是拼命挺起了身子,不想讓對方看扁了自己,同時眼中也沒有半點求饒退讓的意思,目光灼灼的,半點不讓地與上面的巡撫大人對視起來。
看到他這模樣,陸縝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絲弧度來,裏頭充滿了幾許不屑與調侃:「謝大公子,想不到你我真正相見會是這般模樣。」
聽對方一語便道破了自己的身份,謝景元也不見慌張,只是低低地哼了一聲:「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你要殺便殺,別想老子會跟你卑躬屈膝!」在被官府設計圍剿後,他便已猜到是這麼個情況了,自己的底細應該早被人看破了。
「就這麼殺了你?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陸縝冷笑道:「這些年來,因為你的存在,多少無辜之人枉死在海盜倭寇之手,你覺着自己這一死就能抵償所犯下的罪過了麼?」
頓了一下,他又看着對方的雙眼道:「當年在杭州城下,你失敗保命之後,就該從此隱姓埋名,好好過完你的下半輩子才是。可沒想到,你反倒變本加厲,繼續在海上為惡,真真是死性不改!」
聽他提起當年杭州之事,謝景元的臉上一陣扭曲,要不是身後有人按着他不讓動,他都要撲向陸縝了:「姓陸的,你就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了,其實你和我並沒有什麼區別。多少人都因你而死,我謝家上下幾十口,更是被你害死,就算我這次失了手,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哈哈哈……」陸縝仰面而笑:「想不到你這個殺人如麻的海上鷹竟也能有幾分人性!不過,你這份仇恨實在好沒來由,非是本官害死了你謝家之人,而是他們自己作惡在前,犯了大明王法,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甚至可以說,就是因為你的存在,才會讓謝家滿門落得如此下場!」
本來對於陸縝的奚落謝景元還不是太當回子事兒,可隨後當其將根由推到自己頭上時,他卻有些急了:「你胡說……事實並非如此!」只是這反駁的語氣卻不像剛才那麼堅決了。
事實上,以謝景元的才智自然能明白箇中道理。但他是萬不能接受這一說法的,所以這些年來,只能把仇恨都壓到陸縝的身上,以此來說服自己。可現在,當陸縝將內中一切都說出來後,他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陸縝也看出了他心裏的搖擺,就回了一句:「到底事實如何,你心裏自然很清楚,你那些說法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謝家,包括你在內,所以落得如此下場,皆是咎由自取。尤其是你,多年來多少無辜百姓因你家破人亡,你就沒有感到過一絲內疚麼?」
謝景元沉默了下來,即便真被陸縝點破心事,他也不可能在仇人面前承認的。半晌後,他才抬頭道:「還是那句話,成王敗寇,既然已落到你手裏,我就沒想過能再活着。不過……」說着,他嘴角一翹,露出了一絲譏諷般的笑容來:「你想拿這些話來打擊我,從而讓我交代一些什麼,就省了這點力氣吧。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
「冥頑不靈!」陸縝對他的這一行為作出了相應評價:「你真道本官什麼都不知道麼?別說剛才你那些手下已把一切都交代了,就是之前,我便知道你是得了一眾杭州商人的指使才會屢屢對我山東商船下手。你覺着這是和他們之間的合作,可想過沒有,其實他們一直都是在利用於你?」
見對方全然不為所動,陸縝也不動怒,只是繼續道:「他們讓你做這些的用意到底是什麼,作為謝家之人你應該是心知肚明的。可你想過沒有,與你帶着一眾手下拼死拼活搶掠到的貨物相比,他們因此獲得的利潤卻是你們的幾十倍,你就甘心麼?說到底,你們不過是他們利用的工具而已!」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謝景元終於有了反應,但卻依然不是陸縝希望看到的:「我們這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何況每年裏,他們都會給我們一大筆買路錢,足夠我們花銷了,這就足夠了。」
他心裏其實很清楚,此時的自己早就和幾年前大不一樣了。當初有謝家在,他雖是海盜,卻勢力極大。可如今,雖然論手底下的人手比之當年更多,但論在海上的勢力與影響力,卻是大不如前了。說到底,還是身份的轉變,缺少了靠山。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次謝景元才會答應那些商人為其出頭,哪怕因此會和山東官府結下深仇。所謂的與陸縝之間的仇恨,只是一個並不關鍵的原因。他為的,還是可以把自己與這些地方世家徹底捆在一起,從而好重新達到幾年前的狀態。
只可惜,這一回他所遇到的是陸縝,所以才落得了個功敗垂成,一敗塗地的下場。
看他是一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樣子,陸縝是徹底沒轍了。本來,他還指望通過激將法之類的讓謝景元也成為揭開浙江商人勾結海盜,為禍一方的重要證人呢,現在自然是落空了。
他只是最後提了一句:「你想過沒有,一旦得知你落網的消息,你那些所謂的合作者會是個什麼態度?我想,他們現在最想做的,應該不是找人搭救你,而是早早將你殺了滅口吧。」
即便在聽了這話後謝景元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可他還是沒有半點妥協的意思:「對我來說,死根本算不得什麼。你就別白費口舌了。」
事到如今,陸縝終於無話可說:「既然如此,那本官只有公事公辦,為死難者討回一個公道了。來人,傳下話去,三日之後,官府會把謝景元這個首犯押到港口處當眾凌遲,並梟首曝屍,以為懲戒!」
當聽到陸縝毫不猶豫與迴避地就把對自己的極刑當面說了出來,謝景元心裏終於有些恐慌了。但他嘴裏依然叫道:「陸縝,你一定不得好死!即便我死了,化為厲鬼,也不會饒過你的!」
「你活着時我都不怕你,更別提死後了。」陸縝根本不為所動:「何況若真有冤魂索命,你害死那麼多人,被殺之後只會被那些無辜枉死的冤魂所纏,所以真正死後不得安寧的,只會是你自己!」說完話,他手一揮,便命人將其帶了下去。
雖然少了這麼個首腦人物的供狀略顯不夠完美,但陸縝相信,有了佟力和一干海盜的供詞,以及相關證據,這一次杭州那些商人必然會受到朝廷嚴懲。哪怕他們在朝中多有靠山,這一回也不敢再為他們開脫了。
三日之後,當陸縝命人把一干海盜頭目押往北京去的同時,威海港口處,已是人山人海。無論是當地百姓,還是周圍聞訊之人,都趕在當日一早就聚集到了港口處,圍着那座新搭建的刑台議論不已。
雖然這一回處刑的只有不到十人,跟當日黃岩、臨山兩鎮千人斬的情況不可同日而語,但光是凌遲重犯一說,已足夠吸引無數人爭相來看了。何況,受刑的還是為禍海上多年的大海盜,給許多人都帶來了深重的災難,自然更是惹人關注了。
當時辰一到,陸縝硃筆一勾,拋出火籤後,下面周圍的百姓更是一陣騷動,人人都伸長了脖子往前觀瞧。
其他幾名犯人是被一刀斬首,倒也沒什麼不同的。但謝景元,卻在隨後被人從頭到腳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漁網,然後在眾人期待而忐忑的目光里,劊子手只執一柄小刀便來到了他的跟前,手腕輕抖,就已利落地將他的兩片眼皮給割了下來。
而就在謝景元慘叫起來時,他又出手如電,迅速把他的舌頭也給拉出來割斷了。頓時間,慘叫聲變作了嗚咽,直讓觀者心裏一陣發寒。
而這,還只是開始……隨着時間的推移,謝景元身上的肉一片片被割下,鮮血不斷湧出,隨後又被劊子手敷以藥膏止血,卻是連死都不肯讓他輕易死去。事實上,這凌遲之刑最重的,將受盡三千多刀才能罷休,而那時受刑者尚能存一口氣呢。
不過,那是罪大惡極,犯下十惡重罪者才會享受到的待遇,而且也只有京城的好手才能做到。山東這裏的劊子手,只能來幾百刀而已。但光是這樣,也足夠震攝全場,讓百姓們心驚膽戰了。
監刑台上,陸縝看着不斷受刑變得滿身是血,悽慘無比的謝景元,目光里並無一絲憐憫。因為他知道,對方完全是咎由自取。同時,他心裏又默默念了一句:「竹兄,還有林兄和那些當初杭州城外的死難者們,今日開始,你們可以安息了!」
無論是多年前的舊恨,還是這段時間的新仇,隨着這一刀刀地割下,終於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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