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百多年裏,李慕知與楚蘅都很忙,忙着為心魔的復甦做準備。雖然不知道它會在何時又是何種情況下復甦,但是他們還是要提早做好準備,防患於未然。
除了那位斂繁殿下總是麻煩事不斷,這些年的碧落境還算平靜。
汀若宮與則邇宮併到了一起,他們的一個宮殿有人家兩個宮殿大。兩人在修殿內打坐修煉,李慕知道:「阿蘅,斂繁殿下的三百歲生辰將到了,聽說待生辰宴過去,她就將與狐域君禮成。咱們送什麼?」
明明是喜事,墨無歸卻覺得有些沉重,這兩人什麼都不知道,她卻是清楚,無論是生辰宴還是喜宴,一個都辦不成了,即使已經三十多年過去,她回想起來仍然覺得無比窒息。
楚蘅道:「上次去人間境打的那隻大妖不錯,拆了妖骨煉件寶器吧。」
李慕知笑道:「這個主意不錯。」他收了懸在半空的微瑕扇,道:「說起來,咱們也好久沒有切磋了。來,讓為夫瞧瞧你長進沒有?」
楚蘅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也站了起來,慕生劍出鞘,她執劍道:「好啊,讓我的慕生給你點顏色瞧瞧。」
李慕知樂道:「然後我就去開個染坊麼?不錯,阿蘅真貼心。」
楚蘅失笑,道:「皮厚。」便執劍刺去。
李慕知紅扇如飛,扇骨潔白,楚蘅劍勢如虹,劍穗鮮紅如血,墨無歸一看便知,雙方攻勢看似招招凌厲,實則處處留有餘地,畢竟只是切磋罷了,點到即止。
可是,楚蘅卻忽然劍勢一頓,即便李慕知迅速反應了過來,收招極快,楚蘅也生生受了他一扇,往後退了幾步,吐出一口血;慕生劍也跌落在地。
李慕知臉色大變,衝過去接住楚蘅搖搖欲墜的身子,道:「怎麼了?」手中探了一絲脈息進去,自然是探到無比雜亂的脈息流動,心念電轉間,他道:「怎麼?是心魔嗎?」
楚蘅道:「可能。你……」
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急急跑進來一個小天官,氣喘吁吁,見到他們,立刻大喊道:「二位殿下!大事不好了!斂繁、斂繁殿下,還有繾陽執官,都、都到碧落宮,刑殿……待審了!」
二人吃了一驚,楚蘅忙擦擦嘴角的血跡,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小天官緩了幾口氣,道:「現在還不清楚。不過吾輩看見他們帶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也進了刑殿,說是從前在人間境時斂繁殿下的軍師,好像,好像叫,叫……叫陸擬笙!」
聞言,墨無歸心中頓時複雜難言,而另外兩人都是心頭一震,大覺不可思議。他們自是聽過這個人的,但是……李慕知道:「斂繁殿下不是說他早就死了嗎?怎麼現在忽然又出現了?」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楚蘅道:「先不要管這麼多,咱們先趕緊去看看情況。」
李慕知卻道:「你不許去。」
楚蘅訝然道:「什麼?我怎麼能不去?斂繁殿下她……」
李慕知打斷她道:「你現在情況不好,不宜亂動,我去就好了。」
楚蘅急道:「可是我……」
李慕知的神色卻很堅決,不容置喙。他對小天官道:「你去請青曜殿下過來一趟,托殿下看顧一下汀若。」小天官應下,即刻便去了。
李慕知看着滿臉倔色的楚蘅,無奈道:「乖,好嗎?你在這裏等我,我保證回來後一五一十都告訴你,好嗎?斂繁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楚蘅咬了咬嘴唇,道:「可是……」
李慕知道:「阿蘅!」
過了好大一會兒,楚蘅才吐出一口氣,妥協道:「……好吧。不過,無論發生什麼,你切記一定要護着斂繁殿下,知道嗎?」
墨無歸心中自是感謝,然而她卻知道,無論李慕知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她只能在心底默默說聲多謝,還有抱歉。
李慕知隻身去了,楚蘅已經答應了他,她縱使着急也只能待着調理脈息,然而越是着急越是心神不穩,不多時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墨無歸有些愧疚,一晃神,便有一道身影沖了進來,一言不發地將手掌貼到楚蘅背部,灌進一道道純淨的脈息助她調理。
正是青曜殿下聶柏。
待楚蘅體內脈息平復,已經過了有一炷香功夫,她勉強笑了笑,道:「師尊。」
聶柏哼了一聲,收回手,道:「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脈息亂流?」墨無歸觀他臉色,居然很有些蒼白,額頭也出了一層薄汗。
據說聶柏一心撲在修煉上,又想起李慕知說過聶柏「走火入魔殺了楚蘅」,而且當初趕李慕知走的時候聶柏也有些異樣,墨無歸心下頓時有了猜測。
會不會,聶柏的情況早就有了徵兆,然後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惡化的?聶柏自身情況本就不好,卻還是強行替楚蘅梳理脈息,難免導致情況更差。
楚蘅道:「沒什麼事。只是修煉出了些岔子罷了。」
聶柏道:「則邇去哪裏了?怎麼不陪着你?」
楚蘅道:「他去碧落宮刑殿了。對了師尊,你知道斂繁殿下的事情嗎?」
聶柏道:「吾輩哪裏知道這些事!好了,你既然已經無事為師便先回去了,為師很忙。別送吾輩。」
楚蘅道:「是。師尊你修煉要注意一點,莫要太急於求成,不好。」
聶柏腳步頓了頓,哼道:「為師有分寸,你管好自己!」便離開了。
楚蘅一個人留在這裏等李慕知,一等就是一整天,直到夜色深重的時候,李慕知才終於滿臉疲憊地回來了。
楚蘅忙詢問道:「怎麼樣?是怎麼個情況?」
李慕知將她摟進懷中,長嘆一口氣,果然一五一十都告訴她了。
不用聽,墨無歸也知道他會說什麼,而一聽之下,果然如她所料,與她之前在伏花境時聽到的談論差不多。即是說墨斂繁在三百年前的城戰中通敵叛軍,將軍情泄露給了溯澤城主,導致了一整座旖跫城的戰敗,使旖跫城成為了人間境唯一一座被外城人統治的大城,大量城民被屠殺,她自己卻在這場城戰中獨善其身,證道化神了,任由她的城民在血泊之中掙扎,簡直罪大惡極。
最多,也就多了一點。
楚蘅失聲道:「為什麼?斂繁殿下為什麼要自己承認?她根本就不是這種人!」
這一點是極為關鍵的,因為若是墨斂繁不認罪,這都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誰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最終也不會有什麼嚴重的懲處,可她偏偏自己認罪了,這不就等於證實了這些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嗎?
利用城戰、利用無數人的屍骨與鮮血來讓自己證道,以殺化神,可謂是天理難容了。
楚蘅道:「還有,繾陽執官怎麼會這樣做呢?他明明知道斂繁殿下沒有這樣做還污衊她,他難道不是心悅殿下的嗎?」
李慕知臉上閃過濃烈的憤怒,道:「虧我以前還覺得他人其實不錯,真是瞎了眼了。而且我懷疑就是他抓住了斂繁殿下的軟肋,不然殿下怎麼可能如此痛快地認了罪?」
墨無歸默默聽着。
楚蘅道:「……那,殿下現下怎麼樣了?」
李慕知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道:「斂繁宮今後恐怕都不復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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