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悽慘,笑聲尖利,啊啊呀呀,嘿嘿哈哈,氣氛居然莫名有一種歡快的和諧之感。
他們額前的黑色雙角已昭示了他們是什麼東西,是應當聚在亂舞境的——魔族。魔族一般由人而生,人修行走火入魔,或執念生魔,或造孽成魔,諸如此類,數不勝數,漸漸繁衍生息,成為一族。但也有一些天官、仙人或靈使會墮落成魔,只是少之又少,幾乎不得見之。
封修璃的嘴角抽了抽,就見這些魔物中忽然跳出來一個,指着他大叫道:「在這裏啦!他出來啦!」
登時所有魔物都不撞禁制了,而是看上去很有些稀奇地圍了過來,仿佛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開開心心的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哎呀,這就是碧落的殿下嗎?」
「瞧那裝模作樣的德行,鐵定是,沒跑了!」
「嘻嘻嘻嘻,看起來不錯誒!」
「你個看臉的東西!再不錯能跟咱們君上比嗎?!」
眾魔物齊刷刷拉長了聲調喊道:「不——能——!」
嘻嘻哈哈嘻嘻哈哈,墨無歸聽得直想笑,可封修璃耐性早被磨光了,從袖間取出一段覆滿咒文的符綾,往地上一抽,竟抽出了金石迸裂的氣勢,將地面抽得裂了幾道大縫。
封修璃沉聲喝道:「哪裏來的魔物!」
他這一抽將一眾魔物嚇得尖叫連連,哪有誰還有閒功夫回應他,全都叫得興起,簡直停不下來。
「哎呦呦真是一位好兇的殿下!」
「嗚嗚嗚嗚好可怕呀!」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嚶嚶嚶嚶!」
「啊啊啊啊千萬不要打我!」
「疼疼疼好疼啊好疼!」
叫疼的這位立刻被群起而攻之:「疼個屁啊疼!你被抽到了嗎?!沒出息!丟人!」
墨無歸汗顏,心想,其實不都挺沒出息的嗎……
又嘻嘻哈哈鬼哭狼嚎一陣,他們大叫道:「啊呀別忘了就是這個壞蛋要抓我們君上!到底還打不打啦?!」
聞言另三人都頓了一下,墨無歸心道:封修璃要抓一位魔君?為何要抓他?這位君者是什麼人?犯了什麼事?居然值得封修璃親自動手?
封修璃對那群魔物道:「……你們君上?」
一眾魔物齊齊道:「對!我們君上!」
這聲音格外的響亮,格外的自豪,格外的擁護。
「……」封修璃額頭有一根青筋跳了跳,似是將動手的欲望壓了下去,他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冷靜,道:「你們君上讓你們來做什麼?」
一眾魔物面面相覷。
「君上讓我們來了嗎?」
「沒有吧?不是我們自己來的嗎?」
「那他幹什麼這樣問?」
「該不會是個傻瓜吧?」
最後一句一出,上百雙眼睛立刻齊刷刷望定了封修璃,嘿嘿竊笑嘲笑中,直讓他手指骨節喀喀作響。
周圍的霧氣隨着離生陣的損壞已漸漸在消散,雖然消散速度很快,但現下仍然有朦朦朧朧的一層飄浮着,使得除了眼前的這群魔物外,霧氣更深處的景色都不甚清明。
這個時候,忽然自那朦朧的深處傳來了一聲鈴響,這一響清清泠泠,懶懶洋洋,似是誰醒來不小心碰了一下鈴鐺,叮噹,清靈而清脆。
那群魔物顯然也聽到了,頓時像吃了什麼藥似的,笑笑鬧鬧戛然而止,通通立正站得筆直,一個一個老實得不得了。
墨無歸大是奇怪,側首去望狐域白,見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便低聲問道:「怎麼了?」
狐域白道:「這鈴響……」
還未說完,就聽那鈴又響了一聲,而這一響落定後,那群魔物就個個眼冒精光,哇啦亂叫着猛撲了過來,大有破竹之勢。他們大部分撲向了封修璃,還有七八個卻撲到了墨無歸與狐域白跟前。
墨無歸懵懵然看着他們,聽到他們叫道:「來啊來啊二位少君,我們君上請你們喝酒!」「那可是我們君上親自釀的酒,味兒可夠了!」「是啊是啊!絕品!旁人想喝都喝不着的!」
墨無歸細細將他們打量一番,全都是些十三四歲的少年,個個生龍活虎精氣神十足……眼冒精光。
雖說並不認識,但墨無歸直覺他們不是什麼壞人,看了封修璃那邊一眼,只見那些魔物被打得慘嚎一片,但勝在數量多,又一擁而上,一時之間封修璃竟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大境聯約明文規定不能濫殺其他大境的族人,因此倒不必擔心他們的安危。
墨無歸看封修璃被纏得臉色更冷,偏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不禁心生同情,正要收回眼神,封修璃卻也看了過來,兩人目光相撞,墨無歸是下意識想轉回腦袋,而封修璃的目光中卻有些咬牙切齒的莫名痛恨。
半轉不轉的腦袋忽然被人扳轉回來,她一瞧,狐域白扳她腦袋的動作十分輕柔,話語卻鏗鏘有力:「走。帶路。去你們君上那喝酒去。」
墨無歸看了看狐域白,狐域白也看她,還是笑意盈盈的樣子,她眼睛一彎,道:「好,走吧。」
聽到這兩個人的回應,這七八個少年頓時一陣歡呼,簇擁着兩個人一路往霧氣深處走去,對他們在與封修璃苦苦掙扎的同伴表示了幸災樂禍,而後一路走一路嬉笑打鬧。墨無歸被他們的插科打諢逗得忍俊不禁,對狐域白道:「白,你看看他們,實在太能鬧騰了。」
狐域白眼裏也含着笑,不知想到了什麼場面,輕聲道:「你可得習慣。往後還有的鬧騰呢。」
墨無歸上揚的「啊」了一聲,沒太聽懂,不過立刻就顧不上細問了,因為一個少年唱起了歌,被起鬨說難聽還死不承認,聲音的響度還變本加厲,於是被他們七手八腳抬了起來,要將他「抬到君上面前去綁起來唱」。
「去聽聽君上唱的!這樣你就知道你唱的有多難聽了!」他們這麼嚷着。
墨無歸奇道:「你們君上還會唱歌?」
他們齊聲道:「那是——唱得槓槓的!」
墨無歸心道,真的假的?會唱歌?還戴着鈴鐺……莫非是位女君?!
行至霧氣完全消失,他們眼前便出現了一座酒樓,這酒樓燈火闌珊,檐上的燈籠明明滅滅閃着光,隱約能看到樓中大紅的紗幔,頓時一股低奢的感覺撲面而來。
遠遠的這群少年們就吶喊了起來:「到啦到啦!就是這裏啦!」「二位瞧見了嗎?君上就在裏面了!」「聽到沒有聽到沒有?!我們君上的歌聲——」
他們再次抑揚頓挫的齊聲道:「槓槓的——」
墨無歸凝神細聽,竟然真的聽到了一段低柔的旋律,這旋律似輕還重,欲收還放,繞得一番繾綣意味,直教人忍不住撫掌叫絕。
並且,這是個男子的聲音,還是墨無歸熟悉的男子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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