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這是第一次進京城,心中頗有些激動,也顧不上形象,貼着車壁,留神聽着外面的動靜。
雖然也聽到外面人聲偶有喧囂,卻也不見得如她心中所想那般的熱鬧,又似聽到幾聲叫賣聲,卻不真切。
丘如意聽了半日,越發的心癢難耐。
原本她因自己乃是丘氏女,在外面更要遵循禮節,免得被人輕看了丘氏,所以還只是壓抑着自己的好奇,不過到底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那眼睛耳邊無不集中了往外邊探去,又想到等到了家中,只怕出門的機會更少。
時間長了,丘如意便有些忍不住了,不由悄悄地伸手到車窗處,臨了又回頭看向母親,面上就帶了幾分撒嬌討好。
于氏看着女兒的眼饞模樣,不由搖頭輕笑。
丘若蘭則文靜地坐在一邊,相比於丘如意的新奇,她面上則顯得雲淡風輕。
王巧兒心中不由贊一回丘若蘭,又看丘如意一臉饞巴巴的樣子,倒有些招人心疼,便對婆婆于氏笑道:「讓妹妹略開一點窗子,看一眼也是不打緊的。咱們又不住在這邊,輕易過不來,母親和若蘭妹妹也該看一看的。」
丘如意得了嫂子這句話,也不等母親開口,早就急忙把車窗開了條縫,眼睛便不由瞪圓了。
京城的道路比起順陽城來,寬闊了不止一倍,路上行人絡繹不絕,還有一些小商販在旁邊叫賣,路的兩邊亦是店鋪林立,遠遠便可看到酒店茶館裏高朋滿座。
無論是街市的繁華,還是人煙的阜盛,以及京城眾人的衣着穿戴,都不是順陽城可比的,雖然兩者相距不足百里地。
拿着京都與郡縣相比,自然是不合時宜的,而丘如意這樣比較也是有原因的。
她知道京都必是繁華的。所以她並不震驚於熙來攘往的行人,也不驚訝於京城眾人的衣着華麗,她是瞠目於街上行人中竟有好些女子。
雖然順陽城內也有一些為了討生活,不得不拋頭露面的婦人。但此時映入丘如意眼帘的,除了這部分人外,更有一些看似家境還過得去的女子隨意走在街上,當然也有一些坐着車轎的女子,卻又不似自家這般小心謹慎。
丘如意不由帕子掩了口。回頭看向車內眾人。
丘若蘭正捱着丘如意而坐,此時只往外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仍是一臉的泰然自若。
丘如意先還奇怪,後來又想丘若蘭去年自南邊回來,一路上必是見過不少風土人情,故此時雖是初來京城,仍能保持鎮靜。
丘如意再看向母親,只見母親眼中亦有些驚奇。
原來于氏倒是來過幾回京城,先是為了置辦宅子。後來則打點丘如源親事時,如今算來也差不多有兩三年光景沒到京城裏來了,不過她卻記得,那時京城裏的女子還沒有這麼大膽,敢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跑到街市上閒逛。
王巧兒見眾人神情,早就在意料之中了,雖然丘若蘭的表現多少有點出乎她意料,不過細思,卻又似在情理之中:丘若蘭本就不是尋常俗世女子。
王巧兒便對婆婆小姑笑道:「如今大楚朝國泰民安,百姓富足。太后娘娘和皇上又仁德勤政,所以官家清正,民風淳樸,所以才有這如此這熱鬧非凡的市井生活。實是百姓之福。亦是大楚女子之福。」
于氏聽了直點頭,丘如意也似心有領悟,又不由得自車窗縫隙中往外看去,口內說道:「京城果然不比別處,只看那些百姓小販的穿戴,便不俗的很。尤其是這些女子的裝束穿戴,和她們一比,咱們真是土得掉渣,更不要說家中的丫頭婆子了,越發沒法入眼了。怪不得古人道井底之蛙,說得怕就是我們這等人了。」
王巧兒聽了,不由微微一笑。
話說,她當日初嫁入丘氏,雖然向仰慕丘家乃是百年的世家大戶,但看于氏等人的言行舉止及穿着打扮,仍遵循着舊例,便不免讓人覺得有些古板守舊。
這倒不是因為她自小生在京城,而是因為這幾年隨着太后專政,倒象整個京城的女子,也跟着地位上漲似的,街上行走的女子便日漸多了起來,穿戴上也有意無意地學着宮中貴人的樣兒,越發的富麗起來。
其實這種風氣這兩年早就傳出京城去了,只是到底不如京城的百姓富足,況且時日還短,也只學了幾分而已,至於順陽城,則是因為大半個城幾乎都是丘氏家族,偏這些丘氏子孫們又皆以祖宗為榮,凡事只管抱着舊例行事,全不管人間早就換了天地。
丘若蘭此時則悄聲對王巧兒讚嘆道:「京城眾女子真該感謝太后娘娘,一個女子能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王巧兒點頭笑道:「你果是個蕙質蘭心的,只是這話放在心中就好,萬不可說在外面。」
丘若蘭會心一笑,王巧兒也欲回應,卻一眼瞥見于氏正微皺了眉頭,不由心中一慌,自己自己只顧着和知己說話,卻在無形中冷落了婆婆小姑,於是趕忙又陪着笑臉,在旁給丘如意講解着路上的景觀店鋪。
丘如意也笑着回應王巧兒,卻不經意間看到丘若蘭眼中似閃過一道冷光,心中不由得一緊。
這時車子卻動盪起來,于氏等人不提防,四人一下子被顛簸得擠作一團,窗子也被晃動開了。
丘如意便就趁往外看去,丘如源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母親請勿驚慌,前邊過來了王府的車馬,咱們先迴避了再走。」
丘如意便將話傳給車中眾人,悻悻道:「京城什麼都好,就是貴人太多了,咱們這升斗小民便是過個街,不知要迴避多少次呢。看來還是咱們順陽城好,除了縣太爺的車馬,再沒有讓人迴避的了。」
王巧兒便笑道:「你這是因噎廢食,總不能為了這個,就不進京城了吧。」
于氏也笑道:「你就是個不思進取的,典型的寧為雞頭不為鳳尾。」
丘若蘭插言道:「咱們尋常人進取也有個限度,如今行路不用迴避別人的,這世上也只有太后娘娘了。」
丘若蘭的語氣雖是淡然的,丘如意對她是上了一百個心的,自認從她的淡然中聽出其中隱含的思慕之情。
于氏也瞥一眼丘若蘭,淡淡說道:「雖然是咱們娘兒們說笑,在外面還是注意些的,免得人多口雜傳了出去,可不是鬧着玩的。」
丘若蘭被于氏這麼不留情面地說教一頓,面上不由紅了起來。
王巧兒剛要打點話來緩和一下氣氛,卻聽外面好些人叫好喝彩聲,於是大家的視線都被引到外邊去了。
只見前邊駛來兩輛華麗的馬車,車門大開,內里坐着一個華服青年正擁着一個妖嬈艷麗的女子招搖而過。
丘如意她們聽到的喝彩聲,卻是路人對那個女子的讚嘆,那馬車裏的人聽過,越發得意,竟叫人放慢了速度,好讓路人看清自己身邊的麗人。
果然便聽路人說什麼「花魁」,什麼「千金難見」,那青年越發狂笑不止,只是眼睛掃過丘家車馬時,不由微蹙了眉,轉瞬看到車中的丘如意,臉色微變,卻又立時轉了臉,面上又是放蕩不羈的笑。
丘如意不由心中打了個突,暗道:「怎麼是他?幸好丘玉晴沒一起來,不然只怕又要生出事非來。」
原來車中那青年不是別人,竟是當日被丘如意水淹的安世煥。
丘如意目送安世煥的車離去,心中卻暗道:當日就說他不是個好人,果然不假,竟然大庭廣眾之下行這等齷齪事。
丘如意感嘆完後,轉過眼來,卻見又有一輛馬車駛過,速度不快,剛夠她看清車內的人:只見一個男子正端坐在車內,旁邊一位美人正靠坐在他一旁,雖然比起前邊車上,二人尚算規矩,但凡長着眼睛的卻知道,這亦不是正經人家做出來的事。
丘如意心裏倒是受了小小的震動:當日看着他是個正經的,怎麼也是這樣的放蕩形骸,人果真不能貌相,還是說這些皇室子弟都是這般的與世不同?
原來方才過去之人,丘如意那天也是見過的,正是梁王世子安世弘。
丘如意不由在腦中思量,安世煥如此,並不奇怪,安世弘那日看着可不是這樣的人,卻也這般,不知盧國公府的那個書呆子,明面上看着是個極重規矩的,但在私底下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丘如意想到這裏,不由得把個粉面飛紅,自己好像管得也太寬了,他如何,與自己何干,那可是丘玉娟的事情。
這時路上行人看過熱鬧後,便三三兩兩地散去,丘家車馬又重新趕到路上去,丘如意卻兀自伸着脖子往外看去。
原來她感覺出自己的臉正燙熱,怕被母親看出端倪來,這才假借看景,爭取點時間,卻不想便看到停在自家車旁的一輛馬車上,正有一個美麗少女粉面含霜地怒視着前方。(未完待續。)xh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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