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不解:「這是喜事,有什麼好煩惱的?咱們國公府還不至於為送不起禮而憂愁吧,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府里和將軍有些不睦,如今接了帖子,母親難免覺得棘手。」
安世誠搖頭笑道:「這倒不是,兩府關係尚可。」
丘如意接着猜道:「我明白了,必是和秦家姑爺有矛盾。」
安世誠嘆口氣:「都不是,國公府從前根本就沒聽說過他家這位姑爺,哪來的矛盾。」
丘如意聽出了些端倪,揣測道:「秦將軍府乃武將世家,在大楚一向頗有威名,他家的女兒自不會嫁無名之輩的,國公府在京城居住有些年頭了,竟沒聽說過這位姑爺,怕是這門親事有些不妥當,去了要丟臉面的。」
安世誠讚賞地看了丘如意一眼,夸道:「沒想到如意如此聰明,三言兩語後,便能一語道破此事玄機。」
丘如意傲然道:「我本來就很聰明,是你小瞧了我。」
安世誠瞧着妻子傲嬌的可人模樣,心內暗思,從前自己總是呆板說教,二人往往針鋒相對,如今看來,妻子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與直接教訓相比,使些策略引導着,更能收到奇效。
丘如意見安世誠只管沉思,忙晃了晃安世誠的手臂,不滿道:「猜來猜去,真沒意思,快點說說這門親事到底如何不妥了。」
安世誠苦笑,妻子城府也太淺了,竟連這點耐性都沒有,幸好自家人口簡單,身份地位帶算不低,在外也多是君子之交,不然,在滿地達官貴人的京城,妻子這般性情的人,不好好打磨一番。還真不敢放她出去。
眼見丘如意不耐煩起來,安世誠方開口道:「秦家姑娘原本是與梁王世子安世弘訂下婚約的。」
丘如意大吃一驚:「從王爺世子到無名走卒,這其中還真是千差萬別。」
安世誠點頭,丘如意想一想。又笑道:「無風不起浪,這門親事不成,我認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安世誠好奇,揚一揚眉示意妻子繼續說下去。
丘如意回憶道:「我還記得上次來京城時,一進京城。就見到那個梁王世子擁着煙花女子招搖過市。我並不了解安世弘其人如何,或許他是個好的,但天下良家女子何其多,無論美貌才華性情,他一個堂堂梁王世子,還不是盡着挑,正正經經納幾個妾侍,別人還能挑他的錯不成。偏那般胡鬧,可見不是個正經人,而且他那般行事。可是公然打了秦將軍府的臉面,兩家親事不成,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安世誠冷笑:「安世弘縱然有千般萬般的不是,秦家實在受不了,他家佔着理兒,只管上門退親就是了,偏偏要……那秦家小姐行事也太偏激了,虧她還是將門之後,竟不明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道理。」
丘如意大吃一驚:「莫不是她和那人先有了瓜葛,才去梁王府退的親。」
安世誠點頭:「不錯。據說那人是將軍府上一個普通的家將。」
丘如意驚駭:「難不成那秦家小姐竟厭惡梁王世子到這等地步,竟要用這等手段逼迫梁王府退婚。從前都道我是個魯莽沒頭腦,如今與那秦家小姐相比,竟是小巫見大巫了。」
安世誠斥道:「如意也太輕看自己了。竟和這種人比較。」
丘如意方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自己從前名聲不雅,卻不傷丘氏筋骨,況且又多是捕風捉影,越發與秦家小姐的性質不同。
不過,雖不知事情真相到底為何。那秦家小姐舍梁王世子而委身一個家將,便知那是個不看重富貴的,就憑着這些也算是值得人敬重的性情中人了。
當然,丘如意雖膽大,卻也沒大到敢當着丈夫的面大讚秦家小姐的行為,此時被安世誠斥責,也只得做出知錯就改的姿態來。
安世誠又道:「這種事若是放在一般的人家,為了家族的顏面,這個女兒怕是要送到家廟青燈古佛一生,便是父母捨不得這個女兒,也是耐心等上幾年,等大家都淡忘,再悄悄地辦此親事。真沒有想到,他家竟毫無愧意,反而廣發請帖,請人去喝喜酒。果然武將不知禮,哪怕他們家已經富貴數十年了。」
丘如意不贊同道:「文人之家難道就沒出過這等醜事?豈能因這一家人的事情,就全然否決了天下武將之家,這對武將之家來說,也太不公平了。難道你忘了咱們外祖父可也是武將出身呢,一大把年紀,還在邊關駐紮,才讓咱們有了這安生日子過。」
安世誠一時倒忘了這茬,不免神情尷尬,說道:「咱們與秦將軍府上原本沒什麼來往,只不過因為外祖父與秦將軍有同袍之義,早前些年間二人亦曾同生共死過,所以這些年家裏因為外祖父之故,才同秦將軍府有了些來往。」
丘如意恍然道:「怪不得母親要煩惱呢。秦家這門親事確實尷尬,去了丟臉面,不去怕又傷了外祖父的臉面,果真難辦。如此看來,秦家人也確實不會辦事,雖說是他家的女兒出醜,可這麼大張旗鼓的辦喜事,越發不給梁王府面子……就算梁王府肚量比海大,心裏卻未必沒有芥蒂。哎,只能說秦將軍夫妻太過疼愛女兒了,事情都發展到這般地步,竟還不肯讓女兒受委屈,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丘如意唏噓一番,也只得暫時把要人事件放在一旁,小心侍奉公婆夫婿時,也不免替婆婆發愁。
誰想只過了一天,事情就發生了轉折。
原來是秦將軍府在發出喜帖子兩天後又挨家挨戶追回了請帖,秦將軍府上這一齣戲,讓京城眾人摸不着頭腦,紛紛打聽緣由。
後據消息靈通的人透露,秦將軍痛恨女兒做出那等傷心敗俗之事,恨不得立時將女兒拿住打死,還是秦夫人心疼女兒,帶着合府里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秦將軍這才留女兒條命,同時將那家將攆出京城,發往邊關,並令女兒一同前往,二人無故不許再回京城。
這哪是男婚女嫁,竟是私奔了。秦夫人愛極這個女兒,雖此時也恨極了女兒,到底骨肉深情,不願女兒受此委屈,終背着丈夫廣發喜帖,打算生米煮成熟飯,在女兒停留在京城的幾日內趕着辦場喜酒,也算給女兒爭個名位。
紙里包不住火,秦將軍當天夜裏就得知了這件事,頓時大發雷霆,差點對秦夫人家法伺候,第二天一早就將女兒女婿趕出了京城,自己也向皇上討了件差事出了京城,只留秦夫人一人在家。
如此一來,秦夫人不得不厚着臉皮把喜帖討了回來,這幾件事湊在一處,她也沒臉面到眾人面前,自此稱病不出家門。
丘如意聽罷,不由嘆息道:「這個秦家小姐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被人瞧不起也就罷了,生生連累了生她養她的爹娘。」
蘇嬤嬤亦唏噓道:「據說這位秦小姐出身將門,最爽快伶俐不過的,不僅長相極美,難得的是知書識禮,儀態不凡,都說她天生就是個有福氣要做王妃的,誰能想到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呢,或許這就是她的命。」
楚兒道:「她落得如今這個下場,不過是她自作自受罷了,梁王世子攤上這樣一個未婚妻子,才是可憐呢。」
丘如意不願提那些皇族貴胄,忙止道:「自來一個巴掌拍不響,誰是誰非,咱們如何知道。以後休得再提此事,就此罷了。」
正說話間,盧國公夫人派人來請丘如意過去。
丘如意慌忙整了衣衫,帶着丫頭往婆婆跟前去了。
盧國公夫人此時正在議事廳里,見丘如意進來,便命眾人下去,又指了座給丘如意,笑道:「你嫁進國公府也有幾日了,不知還住的習慣嗎?」
丘如意忙站起身來,笑着回道:「如意在這裏住的很好。」
盧國公夫人笑着點頭,又說道:「這些時日被一些事纏暈了頭,今天方想着你院裏伺候的少了些,除了你帶了的幾個丫頭婆子,竟沒有府里的老人。這樣很不妥,一來,她們人生地不熟,怕不能好好照顧你,再者,府里雖不乏忠心之人,卻也有欺生的,你又是新嫁娘,臉皮薄,少不得會受些委屈。所以,我想着挑幾個老成有眼色的丫頭婆子給你使喚,不知你可有看的順眼些的,到時一併給了你。」
丘如意聞言,不由一臉地感激,上前笑道:「如意實在是慚愧!如意向來愚笨,還沒想好怎樣更好地向母親盡孝,幫母親分憂解難,反倒讓母親操心起如意的生活來,讓如意感動的同時,也實在是覺得羞愧至極。」
盧國公夫人笑道:「說的倒是好聽,只怕你心裏正嫌棄我插手你的生活呢。」
丘如意忙欠身行禮,說道:「母親這話實在讓如意惶恐,母親關心如意,如意感激還來不及,哪裏敢嫌棄,又怎麼會嫌棄?」
盧國公夫人笑問道:「你心裏當真如此想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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