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時間向安世弘稟報的,這些人又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安世弘會不會把這筆帳算在他的頭上?
齊王臉色蒼白,冷汗不止,支吾着有事,遠離了眾人。
如此雖保全了對安世弘的忠心,然這番作派,越發讓人心生疑竇,繼而心神不寧。
於是就有人出來提議:既然沒有確鑿證據表明盧郡王府有罪,那麼送葬大行皇帝時,於公於私,他們都該出來參與。
安世弘頗為驚訝,而更驚訝無比甚至氣急敗壞的是齊王,因為出頭提議的人正是他的兒子安世煥。
齊王恨恨地看着兒子。
偏這個膽大包天的逆子,竟敢不和他作個商量,就站出做這等出格的事。
幸好安世弘面上並無不悅,而是從諫如流,坦蕩道:「依卿所奏,到那日准他一家出城相送大行皇帝。」
回到家,齊王對兒子恨道:「你今天出的什麼風頭?怎麼就這麼不省心,自己屁~股還沒擦乾淨呢,就管上別人家的事了。」
安世煥冷硬答道:「誠大哥不是別人,他是兒子的半個師傅呢。當年,咱們兩家還到托生死,如今他家有事,豈能坐視不理。況且也不知誠大哥現在是生是死,我有責任幫他照料家人。唉,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無米無柴,不敢想像他們活成什麼狼狽樣了,甚至都不敢確定他們是生是死。如今不只我,就是整個京城,怕都如此想,我這麼做也是幫着太子去疑。」
「你倒是用心良苦。」齊王冷哼,嘆道:「放心吧,他們一家活得好好的,不缺柴米。只是你以後得注意了,一個年輕後生,要少說多聽。」
不提安世煥不服如何和父親爭辯,只說現在永平王府里,永平王父子亦在進行一場爭執。
原來今天,並不是安世煥一枝獨秀,在他提議後,永平王世子安世瑜很快就出來附議了,也使得安世弘不好推脫,只好順勢應下。
安世瑜一邊幫父親順氣,一邊道:「兒子今日之所出來,不過是兔死狐悲罷了。說什麼安世誠賣國投敵,傻~子也知道,是大行皇帝父子藉機除去他一家的藉口罷了。想那盧郡王府,最是謹慎小心不過了,他家能有什麼罪過?竟要落得如此地步。」
「委實有些可疑,只是帝王心思,最難猜,也不能猜,糊塗些也未嘗不可。」永平王嘆氣。
安世瑜道:「兒子倒有些想法,父親姑且聽一聽吧。」
永平王知兒子才智平庸,卻點頭道:「你說吧。」
安世瑜清一清嗓子,認真說道:「盧郡王府雖謹慎,卻有一大不足之處。那就是他們靠着先皇得了富貴,後來卻又投得劉太后,劉氏勢微後,又同着安氏扳倒劉氏,十足的牆頭草作為。」
永平王嗤笑:「是有些牆頭草的嫌疑,雖然他家自有苦衷。便是如此,也只說明他家品性不行,最多以後不理會他家少加恩澤就是了,犯不着非因此便要除了他一家去。況且,他家品性確實不壞。」
「可是他家這數十年來,過得也太滋潤了。雖無功勞,卻得封國公,倒比戰功顯赫的您的爵位還高。安劉之戰,他家關起門來生孩子,倒仍升為郡王,父親和寧泰王叔功心勞力,冒着事不成被殺頭的危險,事後也不過被封個郡王。」
永平王點頭:「你的話不錯。不過,這裏面卻也是有原因的。他家乃是孝德皇后長子嫡系,若不是後來變故,他家現在可不止是個國公郡王。大楚重嫡,且他家又守分,故先皇對他自是不一般,至於安劉之戰,他家雖沒正面出力,但袁興的力量不容小覷,我離軍多年,寧泰又那般,沒有袁興,現在是誰把持全局,還真說不好。」
「如此說來,果然是兒子的眼界太窄了。」安世瑜笑道,「兒子原還想,從前盧郡王府雖過得小心,但對比大多數的宗室,卻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而大行皇帝本與先皇是堂兄弟,又立下赫赫功績,卻因劉太師等人的打壓,活得憋屈,因此看盧郡王一家不忿。如今聽了父親一席話,頓時茅塞頓開,想來是大行皇帝父子忌諱他家的出身。當年孝德皇后的長子,因其為嫡長子,曾被立為太子,只是後來因事獲罪,才被一直拘禁。但他家傳承至今,從未有過庶出,如此一來,盧郡王一家在大楚,論嫡論尊,竟無出其左右。長興帝去後,只這一條,若他家被擁立為帝,天下無人敢不服。」
永平王聞言,心下一沉。
他怎麼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盧郡王一家太低調了,或者說太平凡了,雖謹言慎行,從不作福作威,只是雖無過,卻對大楚也無功,當年得封郡王是看在袁興的功勞上,故大家都沒有往這方面想。
但大行皇帝父子顯然應該是想到了,所以眼看安世誠就要嶄露頭角建功立業,於是立馬出手對付他。
永平王卻又馬上搖頭,雖然有道理,但是大行皇帝一旦登上帝位,便是大楚最為尊貴的人,盧郡王府對他的暗裏威脅也就解除了,因此對盧郡王府下手的理由就不存在了。
安世瑜卻道:「可是太子無嗣。大行皇帝只有這一個嫡子,聽說他當日還曾與太子商定,將來兄終弟及,許是怕這其中~出什麼岔子,被盧郡王府的人奪去皇位,所以才想及早除去盧郡王府。」
這個說法,也倒成立。
永平王思量過後,深嘆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也只怪他命運不濟。」
安世瑜見自己的假設得到父親的認可,不喜反憂:「父親,咱們也懷璧其罪啊。大行皇帝及先皇乃是孝德皇后幼子一系的,可咱們卻是出自孝德皇后次子嫡派,真論起來,倒比他們高貴。如今你和齊王等人只管明哲保身,由着他除去無辜的盧郡王府,下一個會是誰?萬一將來他殺得興起,將屠刀對準了咱們,還有人幫咱們說話嗎?還有誰敢幫咱們說話?況且咱們本就拿了他的把柄,一旦做穩位子,就該着手處置咱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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