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紙醉閣是銷金窟,一定不是虛言。
葉芾一路走來,看着金碧輝煌,又別具一格的裝修陳設,心中讚嘆不已。
「艷姑娘,這紙醉閣的老闆娘一定很有錢吧。」
「呵。」艷群芳盈盈一笑,「我們老闆是個先生。」
「噗,厲害厲害。」葉芾忍不住,一路憋着笑。
「我看啊,丞相大人不是為小女子而來,倒像是圖個樂。」
「嘿嘿,真的不是啊。」葉芾不打誑語,很是真誠,「閒得無聊,來逛逛。群芳姑娘哪裏知道做丞相的辛酸喔。」
「這話,讓小女子好生傷心。」
葉芾聞言,婉轉一笑,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可艷姑娘,色藝雙絕,有皮有骨,討人喜歡是自然的,本相也十分欣賞,來這裏,看艷姑娘也是種享受。」
「嗯,什麼才算是有皮有骨?」
葉芾走累了,在一處桌旁坐下,啄了口茶。
「喜歡一個人,絕不止步於她的樣貌。同樣,讓一個人長久地喜歡你的,一定是性格和氣質。」
拾訴衣能對艷群芳念念不忘,怕不僅僅是因她漂亮這麼簡單。
經過幾天的相處,葉芾也挺喜歡艷群芳的:利落又真實。
「艷姑娘,對拾訴衣真的沒有心思嗎?」
「他那個榆木腦袋,我能有啥心思?」
「哈哈,那本相幫你好好敲打敲打他一番,讓榆木腦袋,也開竅!」
艷群芳颯然一笑,倚着凳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早就聽聞丞相能言善辯,能把那榆木腦袋說通了也不一定,哈哈哈。」
「嗯。」葉芾看着艷群芳的笑顏,莫名就在腦海中浮現出余武陵的模樣來。
余武陵,也該是這樣的傾城絕色。
「艷姑娘今日是真的有事找我吧?」
「真是瞞不過丞相,小女子閒來無事,在着風月閣子裏寫了一札文,想給丞相看看,指正指正。」
「這樣啊……」葉芾還以為是啥大事,緊繃許久的神經才放鬆下來,「札文在哪兒?」
艷群芳從袖中掏出文集來遞給葉芾。
翻開第一頁,秀美婉約的字跡映入眼帘,想必內心是個柔軟的人兒。
看了一會兒,驚蟄就來催了,葉芾笑了笑:「艷姑娘不急着要的話,我帶回府中看。」
「嗯。丞相慢走喔。」
君子昀在裏間,艷群芳推開房門,便看到他端坐在內,手裏捏着一隻翠玉杯。
「參見王爺。」艷群芳仍是那樣笑吟吟地,眉眼之間儘是風韻。
「可玩兒得盡興?」
「王爺是在怪我擅自接近丞相大人?」
君子昀不語,兀自飲了杯中的酒。
「人家就是看上丞相大人了嘛,誰讓他在一群人中那麼惹眼呢!」
君子昀面色變了變,沉聲說道:「下不為例。」
艷群芳卻是笑了笑,答應着是。
「你給丞相的是什麼?」
「當然是一些纏綿悱惻,淒婉動人的愛情故事。」
誰說只有拾訴衣是榆木腦袋需要開竅?那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也很需要呢。
君子昀看着精明伶俐的艷群芳,無可奈何,轉了話題:「安水郡的消息,如何了?」
艷群芳從一旁的匣子中取出密件交給君子昀。
「丞相這次帶回來的那個人,好像跟那頭有關聯。」
「嗯。」
樓下的葉芾與驚蟄一同出了紙醉閣後,不料被拾訴衣從身後拉住,雙眼瞪着她,也不說什麼。
葉芾看着拾訴衣憤怒的樣子,想到艷群芳,不免故意輕蔑一笑,揮袖準備閃人。
沒走幾步又被拾訴衣從後面扯住,驚蟄上前想要動手,被葉芾攔下。
葉芾轉過身看着神色暗沉的拾訴衣,幾乎是譏諷式地開口:「拾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你!」
「我?我怎麼了?」
「您是官,我是民,我鬥不過你。」拾訴衣頹喪的放開手。
「拾訴衣,你真是個沒種的。」
拾訴衣聞言,憤怒着:「因為有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在她身邊,她當然會看不上我!」
「喔。」葉芾冷冷地回了句,頗為不屑地給了個淡淡的眼神,準備走人。
「丞相大人是默認了嗎?」
「本相就是有權有錢,怎麼了?」葉芾聲音冷然,「別拿你那『方寸之間』的眼界去衡量所有人。艷群芳之所以看不上你,全是你的懦弱和退縮。我這兩日進出紙醉閣,憑得是我這個人,而不是身份。」
「大人浸淫官場多年,拾某自知說不過您。」
「拾訴衣,你口口聲聲對為官的不恥,甚至棄之如敝屐,誰給你的自信?」
「官場無情,爾虞我詐又玩弄權謀,有什麼值得追求?」
「不知生,焉知死?不知生,焉敢妄談於死!」
葉芾冷眼看着依舊桀驁的拾訴衣,振聲而說:「你處處批駁朝廷大大小小官員,卻從不為官。」葉芾輕笑一聲,「不論是你不屑,亦或是不恥,都證明了你根本不了解,何謂一個官員。」
「為官者都必須要像你一樣思想清純,兩袖清風嗎?他們就不可以有自己對於榮華富貴的幻想與追求?」
聽到這裏的拾訴衣有了一絲的疑惑:「所以丞相大人是在為為官不正的人辯駁?拾某倒是要看看,丞相大人有何高論!」
「呵,高論自是不敢當。拾先生是對所有官員都抱有不滿,而今天,本相就替我等官員說兩句,不論是非黑白,就論何為官。」
「在下洗耳恭聽。」
「拾先生是遠近聞名的文人,有很多人都擁戴你。只是,拾先生真的知曉為官者與平民的區別嗎?本相這樣說,肯定有人認為我在抬高為官之人的價碼,將官民的界限明確開來,甚至會引發你們的憤怒。」
「在這裏,我就是要告訴你們:為官就是高人一等,就是比你們這種空有本事而不造福一方要來得有價值!」
「你們有本事,你們可以自我欣賞,但是,跟你們一樣同樣有本事的人,會選擇做官。」
「本相不知道你們這裏是否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終極目標,也不清楚你們所謂「君子與小人」的定義界限。我唯一知道的是,只有高出平凡人一籌,才有了被眾人看見與選擇的餘地。」
「偉大的目標也好,戚戚小人也罷,都是在自己努力出頭之後,才有的一個判定結果。而你,作為遠近聞名的方寸先生,這輩子,也只能是一個先生,而不會是孩童口中的老師,不會是史冊中的文豪,不會是敵國眼中的強敵。」
「你這樣的『兩袖清風』,對於除你以外的人,沒有任何影響。而你,最終會因為這種社會無視,感到痛苦至死,只因你有本事,卻無施展,你有思考,卻沒有思考的餘地。」
「為官之道你不懂就罷了,連愛情也畏畏縮縮不知進退之度!」
儒家所講的大仁大義,酸腐儒生怎會知其間高深意味?
「我……」拾訴衣怔愣在原地。
葉芾嘴角微勾,提步先行了。這種沉溺於兒女情長的人,刺激之後,還必須要讓他自己悟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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