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葉芾再次上朝時,得到了意外的獎賞。
君子昀在上呈的戰報中,把首功推給了前往督戰的「余武陵」,又先斬後奏地將手中的兵權一分為八,關山郡的又一分為二,一半由關山郡城守帶領,戍守邊境。一半在副將覃清手裏,駐紮京城,護衛都城。
而君子昀有事沒事就宅在城外練練兵。
又是那麼恰巧,前幾日禹京北郊的一窩草寇搗亂,被景陽王英勇地去來了個一鍋端。
如此盛舉,讓禹京的百姓一片喝彩。君毅本來謀劃着褫奪君子昀兵權的計劃也全盤落空,甚至分散到了八郡手中。
君毅臉色很難看。
葉芾等於是第一天上班就領了個大獎,然而這個大獎讓老闆不滿意了。
於是,大獎等於燙手山芋。
本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原則,葉芾開始接手「余武陵」的事務。
一開始並沒有太大問題,摺子送到六部的政事寮中處理,到後來,葉芾需要每天帶一口袋的摺子回府熬夜批閱。
「驚蟄,怎麼最近事情特多?」某丞相在堆積如小山的奏摺中揉着黑眼圈。
「大人,現在兵部和工部的事情也加到了你頭上。」
「之前呢?」
「禮部,戶部,吏部,還有些雜務……」
這以前的余武陵心裏沒點兒逼數嗎,大包大攬這麼多活兒,不怕技多壓身吶。
葉芾撂了筆頭,大咧咧坐在木椅上,思考着如何偷工減料。
不一會兒,葉芾就有了主意,找出驚蟄給她羅列的百官名單,拿了筆勾勾畫畫,倒騰了一下午。
第二天,葉芾拿了手中的兵部摺子,讓驚蟄準備車馬前去景陽王府。
皇帝御賜的宅子還沒有裝修好,君子昀還暫時住在了皇親驛館內。
到了地方後,葉芾貓着腰在門裏看了看,惹得守門的人一陣驚慌。
葉芾偏過頭問驚蟄:「本相貌丑?」
驚蟄執劍一旁,忍了笑意:「許是被大人驚為天人的容貌攝住了心神罷。」
「驚蟄你真有眼光。」葉芾笑着給了一個贊同的眼神。
驚蟄汗,大人臉皮更甚從前。難道這是失憶後遺症?把好好的丞相整成了自戀狂。
王府管家很快從裏面出來引着葉芾進門,曲折小徑通往寬敞的庭院裏,君子昀正指導方君實練劍。
「師父!」方君實看到葉芾的一邊就開始嚷嚷,君子昀聞聲也抬頭看過去。
一片綠意中,葉芾身材纖瘦,月白色長衫微揚,盈盈款步,頗有風采。近看後,是眉眼彎彎,面似暖玉。
「師父!師父!你是來看徒兒的嗎?」
方君實把劍仔細收了放好,就撲到葉芾跟前撒歡。
「嗯……」葉芾怔了,她不認得這人。眼前的小孩兒到她腰間的,葉芾輕輕碰了一下他額頭上的青紫,引得方君實哼哼一聲。
君子昀緩步走過來,眼中帶着幾分審視的意味:「昨天摔的。」
葉芾看着君子昀,一襲青白錦服,勾勒幾筆墨竹,俊朗清雅,生生帶了些讀書人氣質。
「師父師父,舅舅說王爺的槍法、劍法皆是禹國第一人,徒兒特地來學習,以後就能保師父周全啦!」方君實看起來不過七八歲,拿的也只是木劍,估摸着舞起來也是磕磕絆絆。
「戚戚終於見到師父啦!師父好像比以前更瘦了。」方君實咿咿呀呀說個不停,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喪着臉,「可師父好像不認識戚戚一樣……」
葉芾皺眉沉思,彎下身伸手摸着方君實的頭,安撫道:「怎麼會呢,肯定是戚戚長高了,讓師父一下子沒認出來呢!」
「嘿嘿,是嘛,那戚戚要快點長高長大,快快保護師父和舅舅!」
「好。師父有事和王爺商談,一會兒再找你玩兒。」
「得令!」方君實轉過身,眼巴巴地,一步三回頭,消失在院落中。
面對君子昀的打量,葉芾有些心驚,也不知道方君實會不會成為她的一個破綻。
「王爺,本相有事相商,可否借一步,坐下談談?」
「當然——」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雖說是臨時安置,也花費了不少功夫。
依稀看去,青銅長矛,玉璋,皮質弓箭……書房設計巧妙,一個橫木隔斷了兵器一欄,進入後是滿眼的藏書。
「王爺。」
「私下可喚本王,子昀。」
「怎敢?禮數不可亂。」葉芾撫了心中驚悸,面上無色。
君子昀眼中晃過葉芾那日醉酒後的乖巧,不免心裏一哂:這人,還是醉了的時候可愛。
「都說了是私下,無需客氣。」
葉芾也不多加推諉,開門見山地將袖中的兵部摺子拿出來。
「這是兵部侍郎郭力彈劾本相的摺子。」葉芾帶着淺笑,「六部事務集中於丞相一人手中,樹大招風,本相想向王爺求個解脫之法。」
君子昀看了摺子內容,同樣付諸一笑:「丞相口口聲聲要與本王劃清界限,怎的又要求我?」
葉芾臉皮厚得接話:「因為只有王爺可以解除本相危機,若我為了區區面子而放過這方法,不划算。」
君子昀淺笑,從書堆中揀出了一份信件,遞給葉芾。
葉芾尋了椅子坐下,細細看過後,赫然起身道:「制衡?」
與其說是制衡,不如想成六部的完善。把六部事務着重放在尚書侍郎身上,丞相和皇帝只起決策作用。
這樣下來,丞相頂着的壓力會小很多,皇帝也被削了獨斷的專權。
葉芾捏着摺子,心裏百轉千回,這是對自己有利的,尤其是現在矛盾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時間段。
這個若是自己上書,必然會有很大的阻力,別說太子黨,依附皇權的世家也會攻擊一番。但凡權力轉移,都會有一批人地位滑下去,既得利益受損,自是有一番反抗與鬥爭。可若是穩定後,對朝政運作的作用是有益的。
葉芾心裏也嘀咕:要不要犧牲點兒什麼,推着歷史的車輪轉一轉。
「不知此計策,何人所出,本相想就細節處請教一二。」
「若是本王呢?」
天雷滾滾,說好的剽悍武將呢?葉芾划去一項心裏的定義:武將,莽夫也。
「王爺大才!」
若是由皇族的君子昀出手,那反對聲音可忽略不計呀,有兵權在手,誰怕誰。
「丞相以為如何?」君子昀噙着笑。
「若是實施,可利朝堂穩固。」
「奇怪了,一般人都會覺得本王是在削丞相的大權呢。」尾音微揚,勾着人心弦一般。
「嗯,本相不敢揣度王爺心思。」葉芾心想,打太極累人吶。
「呵呵。」一陣沉沉的笑聲,君子昀湊近葉芾耳畔,「本王上書促成此策,丞相給本王什麼呢?」
葉芾發誓,沒見過這麼赤裸裸談條件的。如今君子昀手中掌握不少兵力,在朝中卻沒有擔任職位。
於是建議道:「王爺對兵部尚書一職,可有興趣?」
兵部尚書懸缺,君子昀上位,無可厚非。
「本王無心朝政。」
誰信……葉芾在心底打了個圈兒。
「本相愚笨,實在不知王爺喜好。」
只見君子昀嘴角勾起,笑得跟狐狸似的,目光灼灼看着葉芾:「丞相聰慧,會知道的。」
葉芾就這樣回了府,連帶着新認識的徒弟,送回了方宅。
恢復靜寂的王府能聽得樹葉嗦嗦聲,落入水中緩緩而沉。池魚從暗處走出來:「王爺,丞相和方公子走了。」
「嗯。」君子昀正提筆寫着什麼,突然頓住,「妖嬈傳來的消息是,丞相似不好女色?」
池魚面色一崩,所以王爺你用自己犧牲試探?
感覺王爺回都之後越發玄幻了,池魚給自己捏了把不存在的汗:「嗯,妖嬈說過。官員里也有些傳聞丞相不好女色,嗯……男人方面,除了與溫太傅之子親近外,丞相身邊沒有什麼人。」
「有趣。」君子昀摸着自己臉皮,「本王長得好像不錯,但丞相依舊面不改色呢。」
「咳……」池魚嗆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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