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孟長濤眯起了雙眼,口中呵斥道:「竟然做出奪舍這種天地所不容之事!」
「我是誰?奪舍?」宋箋秋歪了下頭,眨着眼,一時間有些搞不明白,這傢伙怎麼就突然站在道德高地上對她訓斥了。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不過無所謂!你是敵人,我答應過要幫葉素依報仇的!」宋箋秋說道:「沒閒心跟你解釋!」
「哈哈!報仇?」孟長濤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就憑你嗎?」
「是啊!」宋箋秋點點頭,接着像是自言自語的輕聲說道:「葉素依,你的恨,你的怨,我會幫你伸!這算是我感謝你給我帶來的新生吧!」
冥冥中,那殘存的葉素依殘魂似乎聽到了她的話,身上最後幾縷還掙扎着不願消散的怨恨,終於如青煙一般,飄散而去。
隨着這幾縷怨氣消散,純淨身心重新歸來,佛韻佛性再次加身,佛光護身,異香飄散,梵音陣陣,洪亮的鐘聲仿佛穿透了無盡時空而來,重疊激盪,頭頂的雲層迅速散開,上方形成了一個空洞。
這一次的鐘聲,與以往的出現都不同,更加洪亮,更加清澈,傳播得更加遙遠,別說近在咫尺的周青離等人都注意到了,便是遠在十幾公里外的靈岩寺,坐在靈岩前的佛阿子,也隱有耳聞,似有所覺的睜開眼,扭頭望向鐘聲傳來的方向。
片刻後,他又重新回過頭,闔上雙目,繼續低頭誦經。
在他面前,仿佛從深淵深處逸散出來的黑霧,變得更加的張牙舞爪,詭異多變起來。
鐘聲讓之前殘留在原地的鬼氣邪氣一切污穢之物,一掃而空,連帶着,那些死去的冤魂被淨化的金色光粒隨處可見;這幾十戶被孟長濤師徒三人害死的村民,紛紛受到超度,不再留戀世間。
無數的金色光粒升騰而起,那場景之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哇!」凌芷卿驚嘆的哇了一聲,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掏出手機,開啟錄製模式,然而,等她望向屏幕時,卻發現屏幕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漆黑。
「怎麼回事?錄不到嗎?」凌芷卿並沒有懷疑自己的手機壞了,而是首先想到的,便是這些光粒是無法被錄入的。
「當然是錄不到了!」周青離看到這幅場景,也是在心底鬆了口氣,看來,那個老和尚並沒有騙他,而宋箋秋也確實成功的渡過了她所要渡過劫難!不然的話,這超度的場面,也不可能是敵人做的。
他掃了眼周圍,餘燼他們的戰鬥也是才剛剛結束,殺死一人,逃走一人;死的人是山骨,周妤晴看準機會,幫了下忙,結果躲避不及,被凌芷卿幾掌拍中,胸口直接凹陷了下去,大口噴着鮮血便倒在了地上。
而逃走的那個,則是天嵐,不過,卻是周青離特意讓餘燼放跑的,他還想通過天嵐來找到其它白骨門餘孽,到時候好一網打盡!
不過,終究也算是從餘燼手中逃走的,結束後,自然是少不了被凌芷卿冷嘲熱諷一頓。
如果不是忽然出現如此壯觀的超度場面,吸引了凌芷卿的注意力,否則二人估計又要打起來了。
「這是宋丫頭做的?」凌芷卿忽然開口問道。
「除了她,還能是誰?」
周青離笑道:「佛門在超度亡魂方面,確實比我們道家要方便簡潔不少,不管場地再簡陋,只要道行高深,念個妙法蓮華經什麼的,就能直接超度,不像我們道家,還要擺攤之類的,比較麻煩。」
「箋秋好厲害!」周妤晴望着飄向天空的金色光粒,一臉的崇拜。
「這丫頭,真是……」真是什麼?凌芷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隨後又回過神來,說道:「我們要過去幫忙嗎?」
周青離沉吟了片刻,說道:「不用了,這件事就讓她自己解決吧!我們就在這裏休息一下!」
說完,自己率先找了個比較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凌芷卿等熱見此,便也紛紛找地坐下,仰頭望着漫天的金色光粒,一邊聽着清澈醒腦的鐘聲,倒也休閒自在的模樣。
鐘聲渡魂,清神醒腦,但對於身染罪業,渾身污血之人來說,每一聲響卻不亞於用尖錐扎自己的頭。
尤其是距離最近的孟長濤,在第一聲鐘聲響起之時,頓時感覺頭疼欲裂,鬆開了抓着長鞭的手,慘叫着倒在了地上。
伴隨着鐘聲的,還有陣陣梵音,和縹緲的異香,這一切,對於邪修之人來說,都是如同毒藥硫酸一般,是見之則畏,觸之即傷。
孟長濤頓覺不妙,當機立斷,祭出符咒,將自身五感知覺封閉,然後盤膝坐在原地,默念咒語,以做抵抗。
也是這鐘聲梵音和異香並不是刻意針對誰的,他的抵抗倒也見成效,但想要在這個時候出什麼花樣,或者下什麼陰手,甚至逃走,那就是不可能了。
而宋箋秋自己,也沒料到會有這麼大的動靜,在解決自己的心魔,撇除所有的雜念之後,如果說以前的她,擁有的佛性和佛韻還僅是在身體上,而沒達到內心,那麼此時的她,才算是真正的將其融入了靈魂,成為了自己。
正所謂,我即是我,佛也是我!
一直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執念才算真正的清除,從今天開始,我即是我,宋箋秋就是宋箋秋,沒有了葉素依,也沒有了方恆。
一念通,百念達!
破爛的袈裟和披帛從身上褪去,佛光流轉中,之前被長鞭抽出的鞭痕傷疤,紛紛落下。
不等佛光褪去,赤裸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一襲繁雜的宮裝長裙,穿戴上身,輕薄的披帛也自動纏繞於雙臂,懸浮於周身。
如瀑布般的長髮用玉冠束縛,垂落身後。
緊接着,眉心一點花鈿,更添出塵氣質。
隨後,她睜開雙目,朱唇微啟,便有聲傳出。
素女赦身斬惡業,琉璃焚心誅邪魔。
心若玲瓏通七竅,一箋秋葉度凡塵!
她單手合十,立於身前,之前掉落的佛珠不知何時重新歸來,纏繞於掌上。
細看時,卻發現原本十八顆;所謂的十八界佛珠,現在又再次多了幾顆,變成了二十一顆,按照佛門的說法,二十一顆的佛珠,便是結成佛果,也既是所謂的果位,是大境界大智慧的代表。
尋常僧人修百世而不可得,今日宋箋秋卻以一念通,而百念達,位列果位!
隨着佛珠的歸來,金剛降魔杵也隨之回到了手中,由左手握持,一端尖錐金光閃電纏繞,誅魔鎮邪!一端金剛怒目,金焰燃燒,焚業煮惡!
一尊巨大的金身法相在宋箋秋身後浮現,一如之前金霧之中的那尊與宋箋秋容貌相似的菩薩一般,只是現在這尊,不僅面容清晰,而且身如琉璃,如真似幻。
唯一相同的,估計就是這尊法相依然是閉着雙眼,沒有睜開。
宋箋秋懸於半空之中,左腳自然垂下,右腳卻盤於身前,姿勢雖然看着有些古怪,但卻十分自然,仿佛她就應當如此一般。
在她身後的法相,亦跟她姿態動作一樣。
佛光照亮了周圍十多米的範圍,炎炎如日,光芒卻並不刺眼和灼熱。
在完成所有的變化之後,宋箋秋微微低頭,望向下方坐在樓頂打坐的,抵禦佛光鐘聲和異香的孟長濤,輕啟朱唇,嬌聲威嚴的呵斥道:「孟長濤,你可知罪!」
聲音雖輕,卻震聾發聵,竟突破了孟長濤封閉自身五覺的法術,讓其不得不睜開雙眼,抬頭望了過去。
在佛光照耀下,此時的宋箋秋在他眼裏,簡直如同一顆太陽一般,根本就不敢直視,但他還是發着狠,怒吼道:「罪你個頭!我有屁的罪!」
說完,察覺到鐘聲不再,梵音也消失,只剩下佛光和異香存在,但憑着高深的修為,還能抵擋得住,知道這個時候再不出手,估計就沒機會出手了,當即跳了起來,也不知從哪摸出一顆骷髏頭,一邊搖晃,一邊高聲念起咒語來。
見此,宋箋秋搖頭嘆氣道:「愚不可及!不知悔改!」
話畢,手中金剛降魔杵遂即便脫手而出,朝着孟長濤射去。
孟長濤不閃不避,只將咒聲念得更加大聲,接着,一團綠色的煙霧從他腰間一個懸掛着的鬼壇里冒了出來,趕在金剛降魔杵射中他之前,顯出形體,竟然又是一具鬼屍!
這令宋箋秋不由得在心底輕咦了一聲,倒是想不到這孟長濤還真是神通廣大,如此難練,難以搜尋的五行五鬼屍屍胚,竟然在王義廷和葉素依之前,還有一個!
而且看這渾身綠油油的模樣,應該是木行鬼屍。
如果是祭煉了多年的話,這木行鬼屍估計比剛剛祭煉成的火行鬼屍要麻煩的多,也是孟長濤最大的底牌了吧?
不過,越是如此,越是證明孟長濤的罪業有多深重。
她已經見識過對方將葉素依逼上絕路整個過程,知道在成為屍胚之前,需要讓被選中之人死前擁有強大的怨念,這其實與厲鬼誕生的過程差不多,可厲鬼的誕生還需要一些巧合,例如陰氣濃郁的地方,才會比較容易有厲鬼誕生。
而孟長濤,則是人為的製造慘劇,先是給予希望,然後再一步步的將希望擊破,將人拖入絕望之中。
整個過程,可以參照葉素依的經歷,讓其發狂,親手殺死自己的家人和親朋好友——雖然在意識深處,宋箋秋察覺到了異常,懷疑可能是幻術,但即便如此,帶給當事人的傷害,卻是真實的。
這依然是罪業!
木行鬼屍的祭煉,應該也是脫離不了的!
說時遲,那時快,轉眼間,金剛降魔杵便擊中了擋在孟長濤身前的木行鬼屍身上,頓時爆發出一陣金光閃電,後者也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慘叫聲,被電的渾身冒青煙。
見此情景,孟長濤當即將右手食指和中指咬破,吸出一口血,噴在木行鬼屍身上。
吸收了自己主人的血液之後,木行鬼屍頓時爆發出更強烈的凶性,一下脫離了鬼壇,不顧普照的佛光,直接朝着宋箋秋的撲了過去。
宋箋秋面無表情,絲毫沒有憐憫的心態,不等靠近,空着的左手,當即便朝木行鬼屍虛抓了過去。
隨着她的動作,法相之身同時伸出了左手,抓向木行鬼屍。
她的動作並不慢,但木行鬼屍的動作更快,在即將被抓住前,竟然一轉身,從掌下避開,接着,發出一聲尖叫聲,周圍的樹木頓時蠢蠢欲動,無數的樹藤枝杈,瘋狂的生長起來,四面八方射了過來,想要將敵人捆住。
「退去!」輕喝一聲,仿佛言出法隨,原本被木行鬼屍操控,撲過來的樹藤枝杈,竟然一下失去了控制,從半空中掉落下來。
木行鬼屍和宋箋秋的戰鬥,孟長濤沒有直接參與進去,而是繼續在原地跳着某種古怪的舞蹈,舉着那個骷髏頭大聲的念咒。
隨着他的咒聲,周圍忽然傳來密密麻麻的咯吱聲響,仔細一看,竟然是無數的白骨,從地底鑽了出來。
它們有的還殘留着血跡,有的還掛着碎肉,有的只有單獨碩大的一根,但也有的是殘缺的,或者完整的骷髏。
在鑽出地底之後,便紛紛拆散開來,一根根的,如同骨矛、利箭,朝着半空中的宋箋秋激射而去,速度之快,竟響起一陣尖銳的呼嘯聲。
「塵埃!」
面對箭雨般的骨頭,宋箋秋右手屈指一彈,一粒光華遂即被彈射出去,落入土中,接着,大地轟鳴,在震動中,數面土牆急驟而起,作為屏障,抵擋那些激射而來的白骨。
不過,這終究只是普通的土牆,而不是運轉陰陽五行施展的道術,依然有不少白骨穿透了牆面,射了進來。
這一部分,有的在佛光照耀下,迅速的枯萎腐爛,化為灰燼消散落去,有的則依然堅持着,直直的沖了進來,即便身上燃起了金色的佛焰,也依然到了宋箋秋近前。
面對這些白骨,她正待出手,心中卻是不由得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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