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石濟世醫院10086病房。
「哥哥……」
趴在床邊看着昏迷不醒的夏含煜,夏含清整張小臉上寫滿沮喪。
那天接到來自南石的電話,還以為是惡作劇,等後來確認情況,她來不及等爸爸媽媽回家,自己拖着顧小七就來到南石。
她從沒來過南石,倒是顧小七,因為參與競賽來過幾次。顧小七被抓着當嚮導,兩人帶上手機現金銀行卡,其他什麼都顧不上,從車站坐最近的一班車來到南石。
到達南石站,兩人依靠手機查信息,坐完公交坐出租,終於找到南石濟世醫院。又打聽了好半天,才找到夏含煜所在的病房。
當時,守在病房裏的是夏含煜的幾個同學,他們告訴夏含清,為了救一個女孩子,夏含煜倒掛在樹上,結果,將脖子上戴的墜子甩飛,他急於取回墜子,不慎跌落山崖。
「都怪我!」
夏含清剛到的時候,那個被救的女孩子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帶雨,非常後悔自己為了拍照片深入險地,最後害夏含煜受傷。
可再後悔有什麼用?
現在可好,哥哥昏迷不醒,墜子也找不着了……
整整五天過去,夏含煜沒有一點兒好轉,那位女生在醫院外頭的賓館開了房間,每天都過來報道,其他幾位同學已經被夏含清勸回家。
她一開始沒打算告訴爸爸媽媽這件事,只說自己來南石是和顧小七一起旅遊,然後悄悄聯繫爺爺夏無意。可濟世醫院有一大堆材料要家屬來簽字,她這個未滿16周歲的妹妹不頂用……
夏景之來過一次,把需要的材料弄好,和濟世醫院的醫生聊了很久,又安慰那個女孩子,讓她不要太自責,隨後,他便回了臨水。
他自己也是醫生,他也有自己要負責的病人。
顧小七在醫院待不住,他滿南石瘋玩,偶爾也去夏含煜跌落的山崖下頭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打聽到關於那個墜子的消息。
儘管夏含清總說自己爺爺拿假貨糊弄她,但顧小七卻很清楚,夏含煜對那個和妹妹脖子上一模一樣的墜子有多在乎。
「哥哥你什麼時候醒啊?」
夏含清很鬱悶,醫生說哥哥的外傷恢復的特別好,其他地方檢查也沒有大問題,按理來說,早該醒了。
「含清。」
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夏含清一愣,隨後轉過頭,看到站在門口的夏無意:「爺爺!」
夏含清一早就聯繫夏無意,可他磨磨蹭蹭到現在才來,夏含清都有些不開心了:「爺爺,你怎麼才來啊?」
「嘿,你這小丫頭,知道什麼呀?」
夏無意把自己的包打開,從裏頭掏出一管藥——如果夏含清沒看錯,這「管」是化學實驗室的試管吧?上面還有寫着某個試劑化學方程式的標籤呢……
「我這幾天啊,在家準備好東西呢!」夏無意把堵在試管口的活塞拔掉,一手指夏含煜:「把你哥扶起來。」
雖然極度不信任夏無意,夏含清還是乖乖把哥哥扶起來,將兩個枕頭墊在他身後,自己伸手托着他:「然後呢?」
然後,夏無意掰開夏含煜的嘴,粗暴的把一管黃不拉幾、看不出成分的藥全灌進去。
「額……」
夏含清很緊張:「爺爺你確定你這樣做沒問題嗎?」
「爺爺是很靠譜的,你要相信爺爺。」夏無意信心滿滿。
夏含清:忽然更擔心了……
哥哥會醒嗎?
一個小時之後、兩個小時之後、三個小時之後……
事實證明,這藥大概確實沒什麼用?夏含清和夏無意守到晚上,也沒見夏含煜醒過來。
「天黑了……」
夏含清熟練的到醫院食堂打來兩份套餐,分給夏無意一份,自己打開一份來吃。
夏無意嘗了一口,實在難吃,受不了:「含清,你到外面買兩份吃的行不?」
「我覺得還行啊……」夏含清自己正吃着呢,她覺得,醫院的飯菜雖然比不過哥哥的手藝,總比她自己做的有營養吧?
可夏無意多挑嘴啊,他半輩子沒什麼本事,就做菜最拿得出手,這種時候也不想委屈自己,從兜里掏出兩張漂亮的紅色票子:「去,給爺爺買點能吃的東西,記得買兩份。」
本着孝順的原則,夏含清決定,辛苦自己跑一趟吧!
夏含清出門後,夏無意把門關上,對着昏迷的夏含煜開始絮絮叨叨。
「孩子,別糾結了,爺爺早就說過,你守不住啊!」
床上的夏含煜睡得很沉,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你命裏帶煞,九沖無定,是小丫頭逆了行方,改了你半道氣運,可是孩子,她的命是定下的,就算星河逆轉,也不能改她天定姻緣!」
夏含煜的眉頭緊鎖,仿佛正在經歷激烈掙扎。
「爺爺是半吊子神棍,十卦九不靈,可這一卦,爺爺算了十幾年,幾次彎彎曲曲算岔道,結局到底沒變改啊!」
夏含煜的指尖微微顫抖。
「孩子,醒過來吧,你是她的哥哥,你是她的哥哥呀,你怎麼捨得看她為你擔心呢?」
「你們,只有兄妹之緣!」
像是無奈的喟嘆,像是天定的硃批。
「前路尚有坎坷荊棘,你要守護好她呀!」
夏含煜睜開眼,雙目鮮紅如血染。
他將樹葉墜子視如生命,別人不得染指,那麼用心的珍藏,卻終究沒能守住。
無需多般尋找,心底已經有一個聲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那個墜子,不再屬於他。
妹妹,終究只是妹妹。
再無更多。
「爺爺,這家的燒雞好香哦!這個你肯定喜歡吃!」
夏含清拎着兩個大紙袋走進病房,紙袋裏透出的香氣能叫人流出口水。
夏無意接過一個袋子,從裏頭撕下一個雞翅膀,送到嘴裏:「嗯,還行。」
「嘿嘿,好吃吧!要是哥哥醒着就好了。」夏含清看看哥哥,很鬱悶,這麼好吃的東西,哥哥吃不到,只能注射營養液,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
夏含煜在夏含清看她之前,重新閉上眼。
你有沒有經歷過那樣的絕望,就算拋開所有,也無法挽回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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