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袖對着結界用了半天術法,可惜這術法對結界無效,砸在結界上,只不過盪起一片漣漪便化作了虛無,竟還不如低階的烈火符好用。
鑑於這件事,嬋袖特意將自己儲存的高中低階烈火符全都拿了出來,瞄準一個地方砸。
烈火符熊熊燃燒,結界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薄,隱約能看到不同於裏面景色的風光,波光粼粼,似是一片湖水。
嬋袖信心大增,繼續堅持不懈的丟烈火符,無論如何,她得把柳素鳶找出來。
此時,柳素鳶正站在清風觀的前廳門口,擎劍站立,仿若雕塑。
前廳內,陸央正在百~萬\小!說,瞧見她站立不語,不由得蹙了蹙眉:「有事?」
崔薇扶着門框喘氣,也在盯着柳素鳶,心說,這人到底想幹嘛?
最初見她殺氣重重的跑過來,她還以為柳素鳶要殺陸央,不想跑到這裏忽然不動了,這是要做什麼?難不成被陸央制住了?不對,陸央要是制住了她,就不會問話了。
「沒什麼,走錯了。」柳素鳶扯動唇角,艱難的笑了一下,轉身就走。
這人到底想幹嘛?
崔薇給陸央做了個安撫的手勢,然後快步跟上了柳素鳶。
回到後院,流霜依舊在削蘋果,淡定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自也沒有將柳素鳶的殺意看在眼裏,反正以她的能力也殺不掉陸央,他一點也不擔心,甚至還悄悄的瞪了崔薇一眼,暗怪她大驚小怪,耽擱了做果脯。
柳素鳶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扶着膝蓋,手下的雙腿在不由自主的顫抖着,不是她怯了,而是陸央的威壓太厲害了。
如果她沒猜錯,剛剛把她弄下來的威壓,就是來自於陸央的。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來自於化神真人的威壓,原來是這樣的。
「柳素鳶,你還好吧?」怎麼嚇得臉色都白了?
柳素鳶張了張嘴,沒敢開口,她怕崔薇聽出來她的害怕和顫抖。
「崔薇,你別管她了,先幫我弄這些蘋果吧,我好不容易收集來的,回頭壞了,就可惜了。」流霜什麼都不愛,獨愛吃的,這世界上什麼都能浪費,唯有吃的不能。
「你往那一站,掏個錢就有無數人給你送蘋果了,你還好不容易,你哪有好不容易。」崔薇嘟噥着走了個過去,拿出一把匕首繼續削蘋果,時不時的看柳素鳶一眼。
她好像是嚇傻了?
崔薇暗自撇了撇嘴,心說,陸央的威壓也太厲害了,元嬰真人都頂不住的。
柳素鳶從儲物戒上輕輕一拂,拿出一個捲軸來,輕輕展開。
崔薇瞥到她對着捲軸發呆,心裏好奇,湊過去一瞧,不由得挑了挑眉:「這不是陸央嗎?你怎麼有他的畫像。」
「他真的是陸央。」柳素鳶頹然長嘆一聲,用力一丟,將捲軸丟在地上。
「這陸央畫的挺傳神的,你幹嘛丟了呀。」崔薇連忙撿起來,打掃了一下上面的灰塵,真的挺傳神的,尤其那雙眼睛,好像在看着你。
「這是誰畫的呀。」崔薇嘟噥着展開到最後,落款處提着:尚清門,霏瑤。
霏瑤?這是誰呀?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尚清門」三個字。
如果崔薇沒記錯的話,市面上壓根沒有陸央的畫像,這個畫像畫的如此傳神,又是從尚清門來的,難道……
「這畫是你從尚清門偷的?」
柳素鳶終於回了神,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會這樣。」
崔薇捲起畫:「你剛剛是要去殺陸央?」
「還是差太多了。」
這不是廢話麼,要是差的少,你是不是就把陸央殺了!
崔薇無語了,胸口堵得慌。
「柳素鳶,你怎麼能這樣做?陸央已經放過你一次了,你居然還要刺殺他!」
柳素鳶不解:「這話什麼意思?」
「你……」崔薇這才想到柳素鳶已經失憶的事情,不由得有些頭疼,她忘了什麼不好,忘記自己殺過陸央,現在居然還要再來第二次。
她自認為和柳素鳶關係還不錯,相處下來,好像也挺有意思,可現在她卻在作死,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不要殺陸央了,你殺不掉他的!」崔薇低聲嘟噥,轉身想去繼續削蘋果。
忽的,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她的後脖頸,柳素鳶湊了上來,掐住她的脖子,厲聲問:「你怎麼知道我殺不掉陸央,我來過一次對嗎!」
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她確定自己來過,說不定還在這裏發生了什麼,只是她現在已經忘記了而已。
「柳素鳶,你幹什麼!」流霜一下急了,跳了起來用匕首指着柳素鳶。
與此同時,暮景、朝陽也跑了過來,呈三角之勢將她包圍。
「發生了什麼事?」朝陽問,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挾持了崔薇?
「這瘋女人發瘋,小心崔薇。」
崔薇被她掐住脖子,整個人懸在半空,無助的蹬着雙腿,好難受,要窒息了。
柳素鳶掃了三個人一眼,並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幾個結丹修士而已,她還沒放在眼裏。
「朱師兄在哪?你們把他怎麼了!」
柳素鳶並不傻,她在來刺殺陸央之前曾經做了充分的準備,符咒、武器各種東西,一應俱全,可她在易洹山脈中醒過來之後,身上的東西所剩無幾,之前和她有聯繫的修士也全都不見了蹤跡,她到處尋找都沒能找到一個人,這絕對有問題。
如今再來到這裏,看這裏處處熟悉,雖然自己依舊沒能回憶起自己和這裏有什麼干係,但是從崔薇的字裏行間,她已經能確定自己來過這裏,來刺殺過陸央。
如今看來,應該是失敗了,修士都死了,那……
朱師兄呢?死了?
「回答我,他在哪!」柳素鳶抓緊崔薇的脖子,似要將她掐死。
「放開崔薇,我們不認識朱師兄!」朝陽低聲喝道。
流霜緊了緊匕首,他想要動手,可柳素鳶比他厲害,而且崔薇還在她手裏,他投鼠忌器,不敢動。
三人互看一眼,一時也不敢動彈。
暮景暗暗呼喚陸央,可陸央沒什麼反應,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崔薇艱難的呼吸着,腦袋裏不斷的搜尋着「朱師兄」三個字,片刻後,終於想起來朱師兄是誰,正是她曾經附身的那個男人,也就是柳素鳶的道侶。
她的記憶中還是有兩人相處的情景的,可以看得出柳素鳶和朱師兄是情投意合的。
完蛋,柳素鳶若是知道朱師兄死了,她還用過朱師兄的身體,那能不跟她翻臉嗎?說不定會一下掐死她,崔薇腦袋裏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不行,不行,還是不行,這些都不足以騙過柳素鳶。
「我不認識他。」
「胡說!」柳素鳶嗓音低沉,紅唇幾乎貼在了崔薇的耳朵邊上:「你身上有他的氣息,不可能不認識,他在哪,告訴他在哪,否則我殺了你!」
她身上有朱師兄的氣息?不該吧,她附身已經是三四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難道氣息能存留這麼久?不對,這不可能!
「我真的不認識!」
柳素鳶臉色難看,唇角輕輕顫抖着:「他騙我,你也騙我!」
「你說,他和你是什麼關係?他是不是另有新歡,生了你這個小雜種,所以要拋棄我!」
她到底在說什麼?
崔薇腦袋裏有些亂,隱隱有點頭疼。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我真的不認識他!」
「你一定認識他,你身上有他的氣息,和他的一模一樣。」柳素鳶當初在崔薇身上感覺到的氣息並不是陵痕,也不是旁人,正是她最熟悉的朱師兄的,朱師兄已經失蹤好幾個月了,她懷疑自己是被朱師兄拋棄了,正因為心裏存疑所以才會沒有動手殺崔薇,原是想要順藤摸瓜找到朱師兄,沒想到……
居然會來到清風觀。
遇到陸央。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他們刺殺陸央失敗,朱師兄已死,還是朱師兄另結新歡卷了她的東西,逃跑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腦袋裏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柳素鳶只覺得頭疼欲裂,她忽然捂住腦袋,痛苦的縮到了地上。
崔薇脖子裏一松,落在了地上。
「崔薇!」流霜快速跑過來,將她護在身後。
朝陽、暮景二人快速跑過來,擋在他們面前,兩人皆拿着武器,瞪着柳素鳶,似是有所防備。
「我不記得,朱師兄……」柳素鳶頭疼欲裂,忽然縱身而起,捂着腦袋開始咣咣撞牆,怎麼辦,不記得了!
元嬰真人發威比他們可厲害多了,暮景、朝陽等人皆不敢動彈,只能看着她不斷的在園子裏肆虐。
「怎麼辦?師父知道了嗎?怎麼不管?」
「師父肯定知道了,誰知道為什麼不管!」
「那朱師兄是誰啊?」朝陽問。
暮景臉色一沉:「你不記得了,是崔薇曾經附身過的那個男人!」
話音落,柳素鳶忽的身形一轉,向崔薇沖了過來。
暮景、朝陽反應迅速,迎了上去,流霜拽着崔薇就跑。
但三人不過是結丹修士,如何能與元嬰真人相提並論,自是打不過柳素鳶,不過兩三下之間就被柳素鳶甩在了一旁,她徑直衝向了崔薇。
附身,失蹤,究竟是怎麼回事!
眼看要抓到崔薇,一個黑影飄了過來,擋在了崔薇面前。
柳素鳶抬眸,正對上了陸央淡然的雙眼。
「你……」
「他在這!」陸央拋了個盒子給柳素鳶。
柳素鳶一愣,急忙接住。
那是個小玉盒,最平凡的藥盒,巴掌大,長方形。
她愣了一瞬間:「他在這?」
「不錯。」
柳素鳶急忙打開盒子,盒子裏有兩個凹槽,卻躺着一個圓形的藥丸,白色,藥香撲鼻,滿是她熟悉的氣息。
「這……這是什麼?」柳素鳶渾身顫抖,眼睛幾乎瞪出來,聲音都在發顫。
「就是你要的人。」陸央面無表情的說。
她要的人?這是她要的人?柳素鳶腦袋裏一片空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崔薇也有點懵,人在藥盒子裏?
她湊過去一看,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倒退了一步,臉色慘白,那東西好眼熟!
「人已經還了你,可以走了吧。」陸央給朝陽使了個眼色。
朝陽上前:「請吧。」
柳素鳶傻掉了,整個人都是懵的,渾身麻木的好像失去了知覺,她不懂,可有個想法好像已經呼之欲出。
「你居然……」
柳素鳶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
忽的,她手腕一翻,長劍出現在手中,徑直刺向陸央。
「陸央!」崔薇身體速度快速腦速,聲音剛剛出來,已經撲向了陸央,擋在了他面前。
長劍入體,瞬間鮮血淋漓……
鮮紅血液如同西方的殘陽,在她眼前綻放。
猩紅的血,刺激了她,一片空白的大腦終於緩緩回過神來,她張了張嘴,卻無法發聲。
「陸央,你不會傷害我的,對吧?」崔薇的聲音出現在耳側,他仿佛觸電一般回了神,他不會傷害她?不,他一直在傷害她。
脖子裏還掛着她的手臂,摟的緊緊的,可她的腰間卻插着一把長劍,鮮血順着長劍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滴答,滴答,濺起一朵又一朵血花。
「你瘋了!」他咬牙,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恍惚想起之前她那一心求死的模樣。
她不知道嗎,他是不會受傷的,她衝上來做什麼,是想找死嗎!
陸央抱住她,手好像要脫力了,用不上力氣,指尖捏住劍身,原本無堅不摧的長劍,咔的一聲斷做了兩節。
「朝陽,暮景,送客。」他的聲音很低,仿佛要低到地府:「流霜,把丹房收拾出來。」
「是!」三個人如夢初醒,朝陽、暮景攔住柳素鳶,流霜則快速衝去丹房,把需要的東西找出來。
崔薇摟着陸央的脖子,聲音低沉,如同蚊蟲:「我是不是快死了?」
「胡說什麼,他們都死了,你都不會死。」
「我好疼,我都看不到你了,我真的快死了。」
陸央臉色鐵青:「不會,你是靈,不是人,就算西沉界的人類滅絕,就算西沉界淪為魔界,你也不會死!」
「陸央,我好疼。」她低聲說着,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好害怕。」
「別怕,我會一直……」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鮮血瞬間斷劍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染紅了他的指尖,懷裏的人,腦袋無力的低垂着,雙目緊緊的閉着,臉色蒼白如同白帛,愛笑的唇再也彎不出弧度。
一抹光亮自傷口飛出,繞着斷劍飛了兩圈,徑直衝進了玉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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