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鏡姬 第68章 悔意

    「師尊為何會失約？」

    「清兒想知道嗎？」碧洛靈君問她。

    古一清點點頭。

    碧洛靈君摸着茶杯，面上露出複雜的表情，眼中閃過一抹柔情，「清兒的親人還在嗎？」

    古一清猶豫片刻，點點頭。

    「坐。」他推出一把椅子，「坐下，給你講講為師的事。」

    月光入屋，師尊的回憶在月光下穿越千年流入耳里，男聲娓娓道來。

    「師父曾經是弟子，弟子也會變成師父。為師在你這麼大年紀時，憧憬過錦繡名山，憧憬過名門正派。

    為師是一個普通修真世家的嫡子，占長占嫡，家族三代未出過單靈根修士，在修真界銷聲匿跡，到我這一代時已經沒落，你能想到嗎？當時整個家族最貴重的是幾塊中品靈石。

    為師自小雖資質不錯，可惜族裏已經沒了栽培我的條件。可他們還不願家族這樣沒落下去，就偷偷聯繫一個金丹女修，準備讓我去做爐鼎，為師不願意，可也沒有辦法，就在出發前一天，我的母親，一個凡人，從父親寶庫里偷來了那族人視若珍寶的靈石。

    天沒亮就趕緊叫醒為師讓我逃開，我拿着那幾塊中品靈石看着母親的背影……她一個普通婦人，不知道會承受怎樣的懲罰。

    忍着心酸，我憑藉那幾塊靈石找到東閣，順利拜入你師祖門下，上山後更是勤加修煉沒有空暇下山，只為讓母親生活好一點。

    那時普通弟子不能隨便出山門，只有得到總堂應允後才能離開，不然就是大罪。

    有一年東閣開山，可那時我拋棄了下山探親的機會給家裏寄了一封家書，家書上寫着明年就回家探望母親，還讓同鄉好友捎幾塊靈石回去以彌補母親犯下的過錯。

    同鄉回來後，為師向他詢問母親的情況。他說母親身體並不好，走路一瘸一拐，樣貌看上去老了二十歲。

    聽着心酸，為師只好多找些機會派一些弟子回去送些東西。

    這樣一年年過去，為師機緣巧合始終沒有回家，一直後悔之前開山那次錯過。

    又一年，同鄉說母親身體撐不住了，囑咐我趕緊回去探望。

    可那年為師正巧修到金丹初期門檻，你師祖騙我閉關煉化幾個月就好，可我走出洞府，已經是五十年後了。

    上一封家書寄回時母親已年近古稀，這次出關再回故鄉，家中宅院已經換主，家族徹底沒落不見蹤影。門口小河還是那條小河，熟悉的古樹枝繁葉茂，可為師連母親的墳都找不到。

    我們母子相隔幾十年未見，不想少年逃出的那天就是永別，那是我們母子相見的最後一面，我不孝呀。」

    碧洛靈君眼中帶着淚光，看着皎潔的月光，他忽然笑了。

    古一清鼻子一酸。

    「修為沒了可以重修，人沒了就是沒了，為師知道你還有家人，要探望他們。」

    眼前閃過三娘的身影，古一清突然想：如果娘親在，她是不是也會像師尊母親那樣護着她？

    古家……多住幾日吧。

    翌日

    本來準備留守東閣，最後她決定提前出發，到了山外，一架仙舟在山上等着。

    二哥俊朗的面容在微風中平填幾分俊俏，看到他，古一清心底一虛，二哥是來堵他的嗎？

    若沒有前夜師尊的告誡，她或許會食言，但連最敬佩的師尊都告訴她要念家，她又有什麼理由逃避？

    「二哥。」

    飛到舟前，古一清抬腳走上飛舟，古樸邱淡淡瞥她一眼，看到她身上一隻小蟲子晃蕩，嘴角一抽。

    「一清你又怎麼了？這蠱又是誰給你下的？」

    蠱？

    古一清目光下移，胳膊上感覺有點癢。她擼起衣袖，看到手臂上青筋暴起幾根，裏面黑色蟲子深深淺淺爬着，在咬食她的靈脈！

    「啊……這是什麼！！二哥快來！」

    她猛地一甩，蟲子沒有被甩開，古樸邱按住她，忍下心疼沉聲道，「忍住。」

    「嚓！」一刀，短刃硬生生割開她魂魄與外界間隔的「皮膚」。黑色火焰撲上，黑蟲噼里啪啦被燒死。

    「嘔……」

    古樸邱拍拍她的肩膀，看了身後少恭一眼，後者同樣無奈看着他。

    兩人間的眼神交流結束。

    古樸邱徹底不知道拿一清怎麼辦好，他從少恭那裏得知暗地耍手段的人是玫娘，也聽說一清對奪舍的事蠻生氣的，可她似乎還未上心。

    他出手對付玫娘很容易，但他想給她一個教訓，看她親手手刃敵人，可……看她無助的樣子，他又狠不下心，他咬咬牙走進飛舟去拿靈液。

    古一清直起身，臉色蒼白無比，一個黑衣暗衛突然冒出來揶揄道：「二小姐，這一看就是有人在您身上下蠱，話說，您這樣還要拖累少主幾時呀？」

    少恭眼眸一暗，「你們幾個休得無禮！閉嘴！」

    月一實在忍不住了，對少恭的話置若罔聞。之前就是他送古一清去的千秋谷，不想她轉悠一圈什麼也沒學會，又回來麻煩少主！少主還有千秋大業完成，怎能在她身上費力？

    此時他看古一清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廢物，古一清先前垂目捂着手臂，聞言抬頭與他的相對，她那溫柔的眼睛中第一次看到冰冷的怒意。

    月一臉上表情一僵，他仿佛又看到那天渾身模糊的古一清，一種不適卷上心頭，此時古一清眼睛深邃，暗波涌動。

    少恭沒有看到古一清正臉，只是看到月一散出殺氣，似乎準備出手，他一怒之下一個手刀砍上月一的肋骨，月一痛呼一聲掉下舟去。

    少恭眨眼出現在船邊，口上低語，一道束縛決封住他周身的靈力，他直直落下去。

    「大人！！」

    一旁幾個暗衛紛紛跳出來替他求情，月一不是體修，從百米高空掉下去不死也會靈骨具斷！

    古樸邱正巧這時候走出來，看到眼前這一幕還未反應過來，就對上古一清悲戚的目光。

    他心中一沉，剛想拉她就看到她躲了過去，轉身消失在船前只余幾簇銀色光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