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蘇密何許人也?他是頡利的親信,名義上是負責保護後隋流亡政府的軍事指揮官。而實際上,到底是保護還是監視,那就見仁見智,憑自己理解了。
那為啥義成公主看到那個木匣會當場失態呢?因為那隻木匣里裝的,是代表着中原政權正統性的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李寬有點意外,看着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胖子,滿臉疑惑:「這玩意是做什麼用的?」
爺啊!全場登時風中凌亂,你不知道這個?你開玩笑的吧?你一定是開玩笑對不對?!
尤其是唐儉和溫彥博,他們倆對這東西眼熱的,都恨不能撲上去奪過來。一個勁的衝着李寬使眼色,這玩意拿回去,比捉住頡利要緊的多啊!
康蘇密才是真的鬱悶的那一個,他冒這麼大險,同時背叛後隋和頡利,為的不就是想用這玩意給自己在唐朝撈點好處嗎?怎麼你堂堂楚王殿下,居然不知道這寶貝的價值?!這還讓人怎麼談條件?
蕭後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麼,義成公主滿臉恨恨坐回去,兩眼怒火恨不能把這胖子燒成灰。
溫彥博低聲解釋:「傳國玉璽乃秦統一天下後,始皇帝命丞相李斯以和氏璧鐫刻而成。印文為『受命於天,既受永昌』八字。秦亡之日,幼帝子嬰獻璽於漢高祖馬前。此寶乃國之傳承重器……」
康蘇密連忙應和:「殿下!此寶歸唐,乃天命所歸。得此寶,大唐從此便為中原正統……」
李寬有點想笑,伸手虛虛一招,木匣就飄悠悠飛到自己案几上,很隨意的打開木匣,將那枚溫潤的玉璽拎出來觀看,仔細一瞧,很是好奇道:「咦?這還有一角補過的,都破了嘛……」
爺!唐儉恨不得撲過去搶過來:「殿下!那是昔日王莽篡漢時,被太后投地所致。王莽以金鑲之補全……這,就是真的傳國玉璽啊!」
李寬扭身一臉驚奇:「你離這麼遠也能看出真假?」順手往他面前一遞:「以前見過嗎?」
他能隨便,唐儉可不敢,連忙擺個恭敬的姿態,雙手接過,仔細把玩觀察,有點不敢決定,又遞給溫彥博,老溫以前就見過這玩意。為保萬全,又取張貢紙,小心的印個文案來,確實是真貨。這才遞還李寬。
李寬接回玉璽,順手又放回木匣,看着跪在面前的康蘇密:「這東西是你的?」
康蘇密吭吭哧哧沒法回答。
義成公主冷哼道:「玉璽是太后攜來北疆,為換得一方立足之處,交與頡利質押的。此人受頡利指派,負責看護玉璽,拱衛皇室。如今卻……」
康蘇密大聲反駁:「殿下何其不智也!自古順天者昌,逆天者亡。今大唐奉天承運,代天牧民……」
呃?李寬直接出聲打斷:「這話聽着挺耳熟,你從哪裏聽來的?」
康蘇密有點得意:「此乃殿下當日教羅藝的原話!」
李寬突的就笑了:「你一個突厥人,中原話倒學了不少。可惜呀,你還是不明白。」
康蘇密心裏就有點不太穩當了,顫聲道:「還請殿下指點!」
李寬笑道:「所謂順天者昌,逆天者亡。那什麼是天?你真以為天上那些神仙老爺們有那個閒心來管這些爛事?老祖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意思是說,在他們眼裏,世間萬物其實都一樣。人和豬狗馬牛,花草樹木沒啥兩樣!你真覺得你聽了他的話,他就能讓你長命百歲?那牛羊也聽他的話,還不是要被人宰了吃肉?!」
哇,這番話真的帶來很大衝擊。怎麼個情況?你不是大唐楚王殿下嗎?怎麼會說出這麼叛逆的話來!
不只是康蘇密,就連唐儉和溫彥博也有點糾結。今天在場的,除了這些主客,還有好多陪客閒人呢,這話要是傳出去。哈,連你家楚王都不認可李唐正統……這要讓人怎麼想?
李寬又接着道:「人間人間,人在天地間。什麼是天,民意才是天!所以才說,得民心者得天下。江山正統,看的不是都城在哪裏,不是皇宮御座有多高,更不是一隻什麼勞什子玉璽在誰手裏!看得是百姓衣食無憂,看的是外虜傾覆,看的是國庫豐盈,看的是吏治清明!你真以為,區區一枚玉璽便能決定江山正統?!」
唐儉、溫彥博齊聲贊道:「彩!」就連義成公主和蕭後等人也面色數變,這番見識,哪裏是個八歲小兒能有的!
李寬臉上露出了譏笑:「你既受自家可汗指派,便應忠心做事。卻為了謀求晉身機會,背叛職責,也背叛了你家可汗的信任。拿着別人寄在你處的東西,來為自己換取私利!說實話,本王遊歷九天十地,也見過許多不要臉的,卻沒見過像你這般不要臉的!」
轟!宴席間登時發出一陣陣強忍的笑聲,這年頭,還沒幾個人用這種俏皮的方式來說話。尤其是幾個突厥貴族,正打算用喝酒來掩飾胖子帶來的尷尬,一下被嗆的亂咳嗽。
康蘇密凌亂了,這不是他想的劇本!現在怎麼辦?剛剛意氣風發衝進來的那股子氣,早就消失無蹤,只覺得整個帳篷里的人,全都在指着自己嘲笑。更可怕的是,出了這帳篷,去哪裏才能活命?
李寬見這胖子不吭聲,有點好笑:「你還等着上菜嗎?」
轟!這回真的沒法掩飾,全都笑噴了。
康蘇密直接哭出了聲:「殿下……救命啊!」
李寬哭笑不得:「我有句罵街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你慫成這樣,家裏人知道嗎?」
畫風完全轉變,原本高貴典雅的貴族家宴,一下變成了市井小民的說笑場所。
實在是憋不住啊,這位王爺也太亂來了,剛剛聽他那番話,多麼高大上,連蕭後這樣顛沛流離好多年的人,心裏都真正的認可了他的說法。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李寬一擺手:「你趕緊回去吧,你家裏還等着你吃飯呢!你呆在這兒,搞的大家都沒胃口……」
康蘇密失魂落魄的走出大帳,卻多了個心眼沒走神殿出正門,而是悄悄繞過帳篷,準備直接逃命。卻不想,早有人盯着他的舉動,剛剛轉過大帳沒幾步,脖子一道涼意掠過,只覺得天旋地轉……
這傢伙如果走前門,那會超出李寬神識範圍,可是走了這邊,距離李寬的直線距離還不到五十米。這一幕就完全的落入了眼中。李寬雖有點意外,卻也能想明白。沒有自己庇護,想殺這死胖子的人多的是。
第一次見這枚玉璽,就搭上了一條人命。這玩意,還真不是個好東西。
康蘇密被攆走,玉璽卻留了下來。席間一群人大眼瞪小眼,都等着看八歲的萌萌殿下怎麼處置這寶貝。
李寬盒上木匣,輕輕一抬手,木匣凌空緩緩飛到對面楊政道案上。唐儉和溫彥博差點當場喊出聲,可隨即就冷靜下來。畢竟是老江湖,這點道行還是有的。
楊政道還傻乎乎的摸着木匣直樂,表情似乎有點興奮?
李寬咂咂嘴道:「今天是家宴,就別讓這些不相干的東西影響心情。說實在的,為了這一頓,我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呢。要不,咱們上菜吧?」
哈!義成公主連忙拍手,示意侍者傳菜。至於歌舞鼓樂之類,這是神祠,非祭祀正禮不能動樂器。
因為還了玉璽,義成公主一方對李寬更加欣賞。不時的提起自己以前印象中的關中景致,又問唐儉現在的情景如何。聽到突厥連年入寇,很是影響百姓生活,臉上多少有點尷尬。
義成公主和蕭後兩人,各自嘗了一杯藥酒,便吩咐下人趕緊收好,可不准旁人偷嘗,這可是李家小二郎君送給她們的。天下獨一份!
宴席用酒當然是最頂級的三勒漿,但李寬對這玩意完全不感冒。只推脫年紀太小,師傅不讓碰酒。隨便的嘗了幾道菜式,便開始為放大招做起了準備。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義成公主吩咐侍者掌燈。數十盞燭台漸次亮起,昏暗的帳篷中燈火通明。
就在這時,帳篷門口猛然一暗,一道巨大的古怪人影詭異的飄了進來。眾人目光登時被吸引,那頂着帳篷飄進來的人影漸近漸小,等到了李寬案幾前時,已縮到與常人無異。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闖進來的怪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喝問,但他們同時震驚的發現,自己似乎根本就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做不了任何動作!
就聽那人影用一種極度無奈的口吻對着李寬道:「你是不是殺了個和尚?」
李寬先是有點迷惑,猛然露出驚喜表情:「外公!」
雖然動不了,可是所有人的意識都是清醒的,聽到這句稱呼,同時嚇了個哆嗦,他外公?不就是長孫大總管?死了十幾年啦啊!這是怎麼個意思?
與此同時,有人更加震驚的發現,原本正常的燭火,不知何時,火苗竟然變成了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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