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打算?」蘇荷想了又想,明白玉姝所指何意,「你是說,她想入宮做女工?」
凡是能入宮做女工的,基本上都有絕技傍身,否則後浪推前浪,早晚要被刷下去。
「做女工?」玉姝含笑搖頭。以秦十一娘的出身根本用不着籌謀生計。怕就怕她想要的太多,到頭來,反而苦了自己。不過這些玉姝並不想對蘇荷言明。
她倆說的熱鬧,尤蜜走到跟前都渾然不覺。
「玉姝,送你盞兔兒燈玩。」他手上拿着兩盞,卻遞過去一盞。
蘇荷被他唬了一跳,一雙大眼盯住尤蜜,腦子嗡的一聲。
或許感受到了蘇荷熱切的目光,尤蜜目光投向她,淺笑道:「你一定就是阿荷,我總聽玉姝提起你。」
蘇荷臉頰發燙,忙垂下頭,縮着肩膀,不知所措。玉姝笑嘻嘻打圓場,「我們倆人一盞燈,怎麼分?」
尤蜜原想留下一盞自己玩,玉姝這樣說他也有點不好意思,手一伸,兩盞燈遞過來,「那就都給你們吧。」
「這還差不多。」玉姝莞爾接過。
「我剛學了新曲子,一會兒你們來聽。」
玉姝高高興興應了。
待尤蜜走遠,蘇荷才敢抬頭,對着尤蜜漸行漸遠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
她對自己失望透了。
「他不是難相處的人,等你跟他熟悉了就好了。」玉姝拍拍蘇荷手背,安撫道。
蘇荷愣怔。
此時的玉姝像是姐姐在擔心妹妹難嫁,幫她牽線搭橋之餘,還得顧及着妹妹那點少女的小矜持。
封石榴與張氏回到屋裏,一人一碗白酒,就着南乳花生邊喝邊聊。
「冬衣帶上幾件吧。涼州那邊比咱這兒冷。」張氏提醒道
「嗯。」封石榴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你覺不覺得玉姝跟以前不大一樣了?」話題轉的蹩腳生硬,顯然她早就想問。
「不一樣?」張氏眨巴眨巴眼,細細想來,「好像是有點。她現在不睡懶覺了,起來就幫我打好洗臉水。晚上睡前,給我捏肩捶腿的。」
玉姝對張氏好,封石榴也高興,可嘴上偏不饒她,「你就炫耀吧。」
張氏抿嘴偷笑,「還不是你問我才說的嘛!」
幾碗酒落肚,封石榴有點暈暈的,斜倚在引枕上,「你說他,是不是想把玉姝帶回去?」
張氏不語。信上只說見玉姝一面,其他的都沒提及。所以,張氏一直從沒往這上想。
封石榴這一說,張氏有點慌。
再怎樣,那也是玉姝的親生父母,攔是攔不住的。
「哎,帶回去也是應該的。」話雖如此,張氏難免心痛。
封石榴微有醉意,大咧咧的擺擺手,「不說那些掃興的。來,干!」
熙熙樓雅間。
林靖總覺得魚六斤會巫術,纏着他問這問那。
馮淺春次次都是來捧魚六斤的場,自然不高興林靖唐突魚六斤。不用魚六斤張口,馮淺春就駁回去。兩個人爭執不下,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魚六斤也不調停,跟衛頊兩人聊天喝茶吃月餅。
衛嘉與楚夫子立於窗前,臨風賞月。
從背後看,兩人長身鶴立,頗有文人風骨。若是湊近仔細聽,必定大失所望。
「你這小子,非得把老侯爺氣死不成?」楚夫子瞟衛嘉一眼,低聲責怪。
當年衛擒虎納丁玫為妾,幾乎轟動了整個京都。
更有甚者,還傳出有仰慕丁玫的樂師為此事投繯自盡的。
丁玫那一把好嗓子,人人都愛。先帝自然也愛。
丁玫出身微賤,自幼拜入名震四方的歌者華存門下。十六歲時,以一曲《孔雀東南飛》而揚名。自此便開始了四方獻技的生活。直至她回到南齊,被先帝請入宮中表演。
先帝對她青睞有加,不止一次暗示想要她長居後宮。
丁玫不願意。
她寧肯為妾,也不願做一隻被關在後宮的黃鸝。
沒人知道她與衛擒虎如何開始,等人們驚覺丁玫看向衛擒虎,眸光璀璨若星子,衛擒虎已經張口向先帝要人。
真的是要人。
衛擒虎大馬金刀直入御書房,跟先帝說,他要丁玫。就這樣,年近四十的衛擒虎納了二十出頭的丁玫為妾。
丁玫入了衛府之後,盡心侍奉衛夫人,孝敬公婆,愛護子侄,謹記自己的身份,從沒有逾矩的言行。
衛家上上下下對她無不交口稱讚。衛夫人也與她情同姐妹。
奈何天妒紅顏,丁玫生產時血崩身故,衛擒虎心痛不已。於是,對衛嘉愈發寄予厚望。
誰知道,五歲開蒙,衛嘉不愛寫字愛吹笛。八歲學詩,衛嘉張口就唱《念奴嬌》。
他身上流着丁玫的血,是天生的樂師。
衛嘉哈哈笑,「放心吧。父親身子骨兒硬朗着呢。我聽五孩說,他抬手就拍碎三張憑几。」
楚夫子乾笑幾聲,「呵呵,我要是你肯定嚇的心尖兒都顫。」
「為何?」
楚夫子上下打量打量衛嘉,嚴肅且認真的說:「我看你沒憑几結實。」
衛嘉死鴨子嘴硬,「父親、父親捨不得吧。」
這回換楚夫子哈哈笑,笑夠了,拍拍衛嘉肩頭,「應該是捨不得的。」
馮淺春跟林靖還在爭論不休,魚六斤手搖摺扇,淺笑道:「二位郎君,可否聽某一言?」
兩人同時收了聲,看向魚六斤,就見他用摺扇蓋住左手,不疾不徐拿起摺扇,掌心赫然現出兩隻盛滿白酒的酒盅。
「看!我就說是巫術吧,你還不信!」林靖調門兒拔高好幾度。楚夫子也邁步過來,「呀!有戲法看,怎麼也不叫我!」
衛嘉笑了,「這算什麼,六斤上次還把生魚變成魚炙了呢!」
「夫子,肯定是巫術!」林靖還是堅持。
楚夫子道:「林靖,你還真是固執。娛人,愚人,一字之差而已,我們做看客的何苦較真?太較真了,娛人就變愚人嘍!」
馮淺春在一旁幫腔,「夫子所言有理,林靖確實不解風情,榆木疙瘩似得。」
「但他起碼堅持自己的判斷,也敢於宣諸於口。明知會被人駁斥,依然不為所動。這就很了不起。」
馮淺春若有所思閉口不言,楚夫子目的達到,話鋒一轉,「行了,這又不是學堂,咱們是來賞月吃酒的。」
話音剛落,就聽落下傳來悠揚琴聲。
衛嘉耳朵靈,一聽就知是尤蜜上台了。
玉姝跟蘇荷隱在舞台幕布之後,比在雅間聽的真切。蘇荷唇角含笑,手掌輕輕打在膝頭,和着拍子。
熙熙樓里,文人墨客推杯換盞,吟詩作唱。台上琴聲悠揚,身旁知己相伴,此時此刻,玉姝別無他求,惟願花長好,人長健,月常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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