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城中一陣高一一陣的喧囂聲和叫喊的浪潮,幾乎就沒有被中斷和停止過的,向着這個方向娜移過來。
南門的牆頭上,作為一切策劃的指揮者玉負責人丁會,以及兩名客將的臉色已是難看之極了。。
「老丁你的人已經完球了。。」
年長的那名客將斷然吐氣道。
「就連我派去支援的人手,也怕是被困住了。。」
「再不走的話,你想要把腦袋掛到牆上去麼。。」
「但走此前,我需作最後一件事情。。」
另一名年輕些的客將則是打斷道。
「以絕後患才是。。」
他一邊說着對着身邊的親兵擺弄了個抹過脖子的手勢。
「住手,不是說只關不殺麼,」
丁會再次變了臉色厲聲喝道。
「為什麼又突然變卦下手了。」
「說一千到一萬,他們也是怒風營的老兄弟了」
「那鬼頭和尚突然就帶隊殺將回來了,底下人的心思都變了。」
那年長客將卻是冷聲道。
「還留着他們作甚,引為內亂生變的禍患麼。。」
「那我一貫不來的努力和經營。。」
丁會心中頓然發苦道,這兩位是要藉機徹底絕了自己的後路啊。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你還要妄想其他什麼。。」
年輕客將更是恨恨道。
「不把剩下的這些領頭殺光,讓他們亂上一陣。」
「難道還留着做對方的助力和憑證麼。。」
「再說接下來的事情也由不得你了。。」
年長客將亦是接口道
「你沒發覺,你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能回來。。』
「所以,接下來的事兒,就交給我輩好了。。」
「你有什麼可收拾和清理掉的事務,趕緊去處理。。」
「再不走的話,也許就沒得走脫了。。」
。。。。。。
而在內城,臨時在街頭所設立的露天臨時中軍里,周淮安也在流水一般的收發消息和傳達命令。
雖然已經控制了城中基本的局面,但是根據反饋回來的大部分消息,周淮安的臉色反而更加難看了;mmp的這次丁會發起的內亂可是讓怒風營損失大了,這一路南征北討輾轉數地好容易才積攢和發展起來,連同戰兵和駐隊在內的近八千員額;除了被自己帶出去近兩千人馬之外,如今能夠被他召集和收攏起來的,只有三分之一略多一些而已;
而且除了在外情況未明的將頭王蟠之外,自旅帥、校尉以上的頭領階層幾乎被一掃而空,而在事發之後只能由一堆隊正和屈指可數的幾名副尉,像是一盤散沙一般的各自為戰,或是不知所措的在混亂與驚慌不明當中,消極應對等待命令和消息。
於是發展到後來,又有人因為自相矛盾的命令而進行相互攻殺和亂戰;甚至還有缺少自我約束力少部分人,則是自暴自棄的加入到了上街乘火打劫的序列當中去,而製造了更多的流血和混亂吧。
結果城中絕大多數的建制武裝,在群龍無首而相互猜疑的混沌局面下;就輕易被丁會所帶來的那一營親信人馬,還有少部分實現安插和拉攏內應,以及突然出現少而精銳的外援兵馬,給裏應外合的全面壓制了。
而自己辛辛苦苦的搜刮和經營起來的後勤體系,還有在城內通過鎮壓和清算大戶豪強,所建立起來的街頭新秩序和威信,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嚴重破壞。自己可是好容易才下定決心,要大干特干一回來作為日後安身立命的基礎,雖知道才出去一會就後方就遭遇到了這種破事的打擊和挫折。
「管頭,佔據府衙里那些人說願出來束手就擒。。」
這時候,自告奮勇負責前往交涉的葛從周道。
「但請管頭對佛祖發誓繞過他們的性命才是。。」
「行,我許諾饒過他們一條性命」
周淮安毫不猶豫的道。
「但是須得保證負府衙的所有無關人等和物件完好。。」
「否則就讓他們一起殉葬吧。。」
當然了,就算是答應繞過這些外兵一條性命,也不代表他們接下來就能好過到那裏去;時候打發到勞役營里去慢慢的炮製,有的是手段和辦法在不違背諾言的情況下,從他們身上把代價一點點的找回來。
而相比這些亂入的外兵,周淮安更在意的其實是府衙里的那些文書和檔牘,還有相應的文職人員,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收羅和聚集起來,代表的是對地方治理與掌控方面的情況摸底,以及地理水文其後物產等方面的資料積累,對於怒風營立足當地而有着至關重要的價值。
另外,讓人有些意外的是,城中各支部伍雖然都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反抗,但是能夠在叛亂者圍攻下堅持到最後的,居然還是自己所營建和構築過的後營駐地,僅僅是靠各自重大隊裏為數不多的護衛隊和留守的駐隊兵,還有少年探報隊、普查隊、工作隊和巡禁隊等,以老弱病殘為主的一些雜七雜八的力量在內,
而且在這個過程當中,據說還有一些被感化的前官軍俘虜,也被武裝起來加入到了戰鬥當中去,而多次鎮壓了來自內部異己分子的反亂,以及少數人動搖之後所產生逃兵和騷亂。
這個結果讓周淮安又是欣慰又是心痛;欣慰的是自己努力留下的制度和體系,在需要力挽狂瀾的關鍵時刻也多少發揮了加成作用;心疼的是這些能夠堅決抵抗到最後的力量,無疑都是自己最忠實班底和潛在的追隨者,就這麼被一場內亂給白白折損和消耗掉了。
尤其是那些探報隊裏的少年人,將來可都是要派上大用場的,卻只能在危急關頭和成年人一樣,拿起刀槍去拼命了。而其中表現最為堅決和英勇的,卻是那批留下來的學徒隊成員,他們雖然只有二十幾個人,卻是發揮了幾乎以一當十中的流砥柱式類似作用。
尤其是他們最後居然在自己的居所外,堆起了柴薪和油脂,做好了一番共同攜亡也不願意輕易落入,這些叛兵之手的準備和決然姿態來;更是讓周淮安心情複雜的簡直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雖然真正重要的東西,周淮安都已經隨身攜帶或是掃描備份了,但是對於這些學徒們,堅守在自己私人財產周圍的勇氣,還是頗為感動和受用。
尤其是當他親眼出現在現場,看着這些沾滿血污和泥垢,滿身傷痕與難掩疲憊不堪的年輕面孔,對自己所釋放出來的親切和釋然;周淮安只覺得在不經意的觸動和堵心之間,某些難以抑制的濕潤,都要從眼眶裏掉落下來了,
「我倒願意一把火燒了這些才好。。」
他幾乎一副痛心疾首的對着他們垂手頓足喊道。
「這樣就不用平白折損你們了。。」
「我說過多少次了,活生生的人才是最要緊的。。」
「這些外物就算沒了,還可以慢慢的置辦和補全回來啊。。」
「但是人沒了,什麼東西也都沒有指望了啊。。」
「管頭不是說過,這些可都是寶貴的學識。。」
一個肚子上正在滲血的學徒,卻是在抬架上慘澹着笑着說
「將來可以造福老多窮苦人的東西啊」
「俺們費勁了心思,也才學到管頭一絲一毫的本事。」
「真要是福薄命短死了便就死了,但是這些造福人的學識」
「若能夠保存下來的話,卻是世上窮苦人得解脫的一大指望了。。」
聽到這話,周淮安也不由的動容起來,而跟隨在他身邊的那些頭目們,也不由的動容和驚詫起來;因為,這就算是這個時代能夠產生的最為樸素和真摯的階級覺悟了吧;而在這一刻他也覺得覺得澎湃涌動的心懷之中,又什麼東西驟然噴薄出來。
就算是當初只是一心想要利用他們的最大價值,但是現在也下定決心要給這些信賴自己的人,爭取一個更好的結果和將來;而不是隨着未來歷史進程中已經被註定的義軍命運一起,籍沒無名的成為整個時代海量犧牲品當中的一員。
「報。。。」
這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闖進來回報,
「南門收復未曾發現叛首丁某,疑已出逃了。」
「蘇校尉請以馬隊繼續追索之。。」
「報」
又有一聲傳到。
「循州方面有消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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