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殘 第919章 按劍心飛揚(中)

    然而,當攜行而來的三門短管山炮的轟鳴聲,也開始響徹在山峽谷底之間的時候。就連身經百戰而自認見多識廣的李罕之,也要難掩驚懼和駭然之色。因為在炮聲轟鳴之間,兩側山峽峭壁上的大片積雪,突然間就這麼仿若飛瀑一般的滾卷下來。

    僅僅是幾個呼吸系之間,就輕易在大片撲卷滾盪的風雪煙塵當中,徹底淹沒了大半個廝殺中的冰面戰場,也將那些屍橫枕籍的血色斑駁,給徹底蓋在了重歸寂靜的遍地素白之中。

    其順着陡峭山壁而下的勢頭和衝擊力之大,就連站在雪坡頂上掩護射擊和牽制戰場的銃手隊,都被吹飛的七零八落而不復陣型了;而廝殺正酣身在期間的李罕之更是被迎面裹捲起來,又摔滾的七葷八素的而差點人事不省了。

    過了好一陣子滿頭滿臉都是雪粒的他,才被後方站得高的友軍給重新拉着拔拉出來;然而作為他們對手的敵軍方面,就沒有這麼好運氣了。位於地勢低處的對方陣容,幾乎是隨着一大段山谷低凹處的冰面,被徹底掩埋了起來。

    因此,在緊鑼密鼓的搶救和清點完畢被波及的同袍之後;剩下的事情,就是將那些同樣被埋在雪裏,只能慢騰騰掙扎出來,被凍成青紫顏色的敵兵,像是拔蘿蔔一般的逐一俘獲出來。

    然而在喝了幾口用來活絡身體的烈酒之後,李罕之卻是突然失聲大笑起來。這種驟然兼徘徊於生死一線的感覺,居然讓他覺得很不錯,甚至有一種飲了醇酒而回味無窮的錯覺。

    下一刻,就是兵指洋州州治所在的西鄉城(今陝西西鄉縣)了。雖然接下來因為雪崩的緣故讓路程變得頗費周折起來;但是真正抵達了西鄉城所在秦嶺巴山之間,一條褶皺帶上的西鄉河谷之後,事情有變得順理成章起來了。

    幾乎不用怎麼叫門,位於蒿坪山下的西鄉城裏就自然而然的打開城門來,然後跑出一個青袍的官員來大聲質問,怎麼就這麼快回來了。然後就被當面不由分說的裹挾着衝進了西鄉城內,又一鼓作氣搶佔了城門諸要等處。

    這時候,城內的洋州刺史以下的官吏才反應過來;卻又以為是軍中發生了臨陣譁變;居然還讓人挑着酒水、驅趕着牛羊前來城門處以為安撫。李罕之等人也當場決定將計就計,收下了對方的東西卻依舊佔據着城門不動,又提出了更多的條件。

    然後,等到隔天重新清理了淤塞谷道的後續大部人馬也抵達之後,西鄉城上下才恍然大悟的驚覺起來,卻是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包括刺史宋珧以下百餘官吏,連同城內尚存的兩千多名團結兵,都只能做了瓮中之鱉。

    接下來,沿着西鄉盆地相對開闊地勢四出的太平軍,很快就順勢拿下了洋州的興勢、黃金、興道等其他三縣城。而取下興道縣(今陝西)之後,隔着秦嶺群山與之比鄰的興元府城固縣,也仿若就在不遠之處了。

    然而,這一段同樣是也是山南西道和山南東道兩大地域之間的要衝之處。遍地群山疊嶂而只有一條因為漢水支流興水流過,而被稱為興勢道的谷道與之相連;同時也是洋州與梁州/興元府唯一往來的孔道所在。

    而位於興勢谷道出口處的城固縣城,北依秦嶺南麓,南屏巴山北坡,中納漢江平川,最早可以上溯至戰國世代秦滅蜀期間,由左庶長司馬錯分兵所築的軍寨;因此夾山臨川,可謂是地理險峻的所在。故以「山城險固」而得名。

    而且因為數年被太平軍攻陷過一次洋州西鄉城的緣故,興元府方面在這條狹窄孔道當中,又依託山勢開闊處贈築了好幾道作為關卡的寨壘;因此,想要逐一拿下來,就得依託山勢逐段的仰攻過去了。

    隨後,在比鄰谷道的興道城內軍議上,作為這路偏師統將的後廂郎將郭言,不由顧盼左右道:

    「這麼說,只能做好攻堅的準備,等待器械運上來再說。。」

    「謀以為,還可以試一試出其不意的手段。。」

    旁觀了好一陣子的李罕之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一路相處過來,他只覺得這些太平軍將固然甚有章法和手段,在很多事情上只要遵循住底線就很是省心省力,但也實在是太過四平八穩了,有時候穩健的一點兒就連奇兵制勝的風險都不想冒了。

    「李參將的意思是,打算故伎重施麼?然而洋州既下,興元府那頭怕不是有所警覺了?」

    郭言不由轉頭過來和顏悅色道:


    「自然並非如此,重新扮作官軍自然不成;但若是告警和求援的信使呢?」

    李罕之沉聲道:

    「某聽城內俘獲說,這洋州本地的將吏兵馬,與那興元府內的外來兵馬其實並非一路:而興元府內的外來兵馬,又有舊日荊南軍和南下的尚氏部屬之別呢!此事當有所文章可做不是?」

    「那李參軍可有什麼詳細章程和打算呢?」

    郭言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要想儘量建功的心思佔據了上風。

    僅僅是新的一天天色剛蒙蒙亮,渾身浴血的李罕之就站在了興勢道中的第一處關壘,瓶口寨的牆頭上。而另一名同行的校尉頗為恭敬的拱手道:

    「依照參將的計策,寨中共計五百一十六人,一個兒都沒有跑出去。。」

    「好,那咱們補充下器械,就可以再接再厲的炮製下一處了。。」

    李罕之斷然揮手道:

    接下來的大半天時間裏,興勢道內設置的平夷寨、亂山寨、曲坡柵等七座木製、土木、木石搭建的關壘,就在這一夥輪番抵近的「報警信使」面前,相繼被裏應外合投擲的火器給逐一攻陷和奪佔了下來,前後斬獲和俘獲的守兵已達一千二百餘人。

    但是在靠近興勢道西北向出口的最後一處城寨——天盤壘時;卻是因為久戰疲憊而有所失手,讓掩藏在路邊山林中的暗哨,給點燃了山腰上用來告警的烽火。結果,這一小隊「信使」在靠近天盤壘腳下的路口時,被居高臨下的一陣亂箭給射回來。

    就連,帶頭的李罕之也難免中了一箭;不過還在太平軍提供的布面甲,既能保暖也足夠結實耐用,釘在在他臂膀上的箭矢也堪堪只穿透布面下的襯鐵和篷布套衫,拔掉之後只留下一點點的皮肉刺傷而已,貼塊預置藥包上剪下來的白藥膏,就基本毫無妨礙了。

    而後,李罕之才注意到了這處天盤壘的主體,居然是設立上數十丈高的山間突出岩盤上,三面儘是陡峭的崖壁,唯有後方隱隱一條小路盤旋而下。這時候,天色已然慢慢黑了下來。他們也之好後退,與負責支援的選鋒隊匯合待機。

    待到了半夜裏,在作為臨時宿營的一處山壁凹陷處。聽着雪花掉落的沙沙聲,篝火堆里煤球和木柴燃燒的篳撥作響;裹在厚實的夾絨睡袋而靠坐在絨毯上的李罕之,卻是有些夜不能寐。心中卻是往復回味着在天盤壘前受挫的點滴。

    越想就越有些煩躁起來,不由鬆開相對暖和的夾絨睡袋,而披上更有安全感卻難免硬邦邦生冷的布面甲。那種徹骨的森冷讓他有些混沌的頭腦一下子激靈着清醒過來。下一刻,他突然就聽到了與茫茫一片雪花掉落聲略有不同的動靜。

    那是與普通野獸踏斷枝幹完全不同的感覺;更何況,外圍雪地里還佈置了樹枝削尖的簽子,綁上了帶鈴鐺的細線;怎麼可能不被觸發響動起來了。霎那間,李罕之就拿起一支小旗,在火堆上撩燃之後,就驟然撥開帳幕對着黑暗全力揮投出去。

    而他這一番動作,也足以讓同帳的將士驚覺起來,頓時紛紛抄拿兵器而往身上披甲。下一刻,就聽到燃燒小旗投出的方向,傳來壓抑不住短促慘叫和驚呼聲。這就像是一個萬籟俱寂雪夜裏的突發警號似的,霎那間這處山壁營地就頓然炸醒一般的沸騰起來。

    一時間,只聽得激響的哨子聲,從帳篷理直接向外放射的銃擊聲,刀劍交擊的脆響,砍劈在肉體上的慘叫和哀鳴,障礙物被推開的翻倒聲,帳篷順風點燃起來的呼呼聲,激盪而熾烈的嘶喊和怒吼聲,此起彼伏的交替在這處山壁營地內外;

    而隨着幾枚專門用來縱火的火油彈;從營地最內側飛投到了外圍的那一霎那,在點燃了幾個悽厲呼號、慘叫身影的同時;也在閃爍的火光之間,照出了三五成群殺入營中的敵軍,有些驚慌失措的形貌。。。

    然而他們已經失去了乘夜潛襲的突然性,面對的也不再是那些容易嘩營和驚散的對手,更被從所未見的火器打亂了勢頭和節奏。。。僅僅過了一個多時辰之後,山壁下亂戰的一切就已然重新塵埃落定了。

    前來夜間襲營的敵人大概留下來上百八十具的屍體,以及十多名受傷的俘虜;只有少部分人在火銃放射的追擊下,不管不顧的重新逃回到雪花紛紛的黑暗中去。而經過小半宿的廝殺而難免傷口再度開裂泌血,而眼睛通紅神情亢奮的李罕之,卻對着左右跟隨的將士們鼓動道:

    「來而不往非禮也,可有人願隨某來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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