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了半天的五千字大章,還不該給點鼓勵麼
「浙江溫州,浙江溫州,最大皮革廠,江南皮革廠倒閉了!xxx老闆黃鶴吃喝嫖賭,欠下了3.5個億,帶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原價都是三百多、二百多、一百多的錢包,通通二十塊,通通二十塊!」
「黃鶴xxx,你不是人,我們辛辛苦苦給你幹了大半年,你不發工資,你還我血汗錢,還我血汗錢!」
只是在帶着一群部下,沿着被反摸踩踏的有些凹陷和磨光的磚階,拾級而上高台親眼見到黃鶴樓的時候,周淮安腦中不由閃過一陣後世流傳一時的洗腦魔音。
當然了這個時代的黃鶴樓,還是座古色古香的疣頂青瓦飛檐斗拱,漆柱彩梁成行的高台四重六面亭塔式的建築。單單是的一面的兩根方棱樑柱之間,就足足有兩丈寬長而丈余高。而在高台的四角之上又有半封閉的木製角亭各一座。
根據當地的記錄,黃鶴樓始建於三國時代吳黃武二年(公元223年),乃是東吳江夏水軍在江邊的戍台和望樓所在,到了東晉南朝之後又是長期作為操閱水師的點將台。直到隋初天下大統才得以轉了角色,而成為一處任人遊覽的風景名勝。
最初因為每年觀賞江景時,都能在這裏見到成群結隊飛翔而去的鶴群,其中不乏羽毛泛黃而隨父母前往南方水草地過冬的當年生幼鶴;然而來年回來的就只有羽翼豐滿的成年白鶴了。所以古人這才有了「黃鶴一去不復還」的美麗誤會。
然後,又因為崔顥的《黃鶴樓》、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等歷代名家之作,乃至成為江南三大名樓之一。但是於另一處常被用來宴客娛賓的名勝岳陽樓有所不同;如今的黃鶴樓卻是一處由十幾名常駐道人負責維護日常的宗教場所。
其中高台上的第一層六面具開門的通透大殿,就被當地人稱之為「妙道祠」,而在雕樑畫棟的龕位和雲台中,供奉着正是本朝賜封玄元皇帝(老子李耳)的金漆神主。
而且在左右專門留出來的灰壁上,還題有杜甫所做的《冬日洛城北謁玄元皇帝廟》、張九齡的《奉和聖制謁玄元皇帝廟齋》等歷代文人對於玄元皇帝的題留;而背景則是臨摹自吳道子畫清瘦碩毅、道骨仙風的《五聖圖》。
而二樓則是環立着斗姆元君及二十八宿的影壁刻像,頂上以彩繪諸天星圖裝飾的北辰閣;其間又攜刻着《太上玄靈斗姆大聖元君本命延生心經》。雖然年代久遠而木版色彩有些模糊斑駁起來,但是衣玦冠帶批帛水袖的飄搖之間,自有一種清逸脫俗超然於世的味道。
通過外環梯道和波浪狀向上倒卷而起的外檐,到了三樓以上,才變成了以花鳥山川為主的彩畫漆雕,也是黃鶴樓最為常用的部分。乃是提供本地的士民百姓、騷客名家,所遊覽和觀望景致而四面通透的廳室、廊道、闌干和露台所在。
而相比備用屏風和壁板隔斷開來,方便進行娛宴活動的三樓廳室格局;到了四樓就剩下六面透風而空蕩蕩的一片樑柱了,而在這些林立的樑柱上,又或多或少鑲嵌着歷代文人墨客、名家雅士所留下的經典之作。也是黃鶴樓最為精華和顯要的所在。
既然來到了這處千古傳唱下來,直後世小學課本上的歷史名勝所在,周淮安潛藏的文抄公之魂再度騷然躍動起來,顯然不留下點什麼東西也實在說不過去了。不由清了清嗓子道:
「準備筆墨來。。」
在旁隨侍的承發房主辦袁靜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樂顛顛的馬上翻出一套文房四寶來擺在即的面前,而與其他人一起做出一副翹首以待的模樣。
這時候,高台之下被陸續召集而來的城中士民百姓的代表,也在太平將士的引領之下抵達了;他們亦是帶着各種惶然、驚懼、憂心忡忡和不知所措、的各色複雜表情,翹首仰望着站在高樓闌邊的那個背手沉思身影。
而在人群之中,年逾不惑的溫憲也在某種複雜道翻覆的心情當中,遙遙打量着這位入主鄂州州城的新主。要說他的家世也不是什麼等閒的來歷,乃是人稱一代詩中奇人的「溫八叉」「溫飛卿」,與李商隱並稱花間派宗師的大家溫庭筠之子。
祖上可言上溯到初唐宰相溫彥博。然而到了他父親溫庭筠一代之後,就門第敗落只剩下一個白身了。更因為溫庭筠本人恃才不羈,又好譏刺權貴,多犯忌諱,又不受羈束,縱酒放浪。因此得罪權貴,屢試不第,一生坎坷,終身潦倒。最後在十四年前以國子助教的身份在潦倒當中死去。
而身為溫庭筠老來所得的獨子,溫憲顯然也傳染了乃父「才高命憎」的詛咒和背字纏身。雖然靠着那些與溫庭筠相得的友人和故交接濟之下,得以在成年後依舊詩文揚名享譽一時;而與在京士子中的許棠、喻坦之、任濤、鄭谷、李昌符、張喬、周繇、張蠙、劇燕、吳罕、李棲遠等人交好,位列芳林十哲又稱咸通十才子,卻也是屢試不第的命數。
前年更是因為針砭時弊的一首《斥狐鼠》得罪了宰相令狐恂,乃至拿了都官郎中鄭谷的推薦書避禍南下,投身寄寓在這鄂州城中友人之家以為西席;卻又莫名其妙的被捲入到這場草賊所掀起的反亂之中,而在局困當地得以親自眼見和親歷了,這鄂州城中幾易其主的風雲幻變和人物滄桑。
這一次州城再度易手之後,作為招待他的東主特地邀請他同來,卻是為了逢迎這個太平賊大頭目的需要;因為據聞這位太平賊之主乃是諸多起兵反亂朝廷的草賊之中,少有和罕見的兼具風雅文采之輩。因此,若能唾棄鎖好的話,也許就能稍得幾分被善待的可能性。
畢竟,在此之前他們已經被這些走馬燈一般往來肆虐地草賊和官軍,給禍害的苦不堪言而根本再也難以維繫下去了;就連他這個客居西席的日子也不太好過。然而,溫憲對此卻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和期待,而只是卻不過主人家恩情,而姑且前來虛應一二而已。
畢竟,在他眼中一個再怎麼附庸風雅的草賊,難不成就不是草賊而變成了其它事物了麼;就可以脫出草賊凶暴殘狠的故彀,而洗乾淨手中血腥累累而轉眼化身成為一代文人雅士了。他正在沉思着待會如何在不牽連主人家的情況下,好好籍着獻言進詩的機會暗自譏諷和嘲弄一下。
突然他所在的人群就發生了騷動和驚呼聲,就打斷了他的思緒與想念。隨即溫憲就見到了那些太平賊正在從高台的磚石梯道上,重新押解了一大批衣衫襤褸的人群上來。然後亦有人控制不住驚訝和駭然而叫出聲來:
「余校尉。。」
「李管軍。。」
「章別將。。」
「宋頭領。。」
「朱官長。。。」
赫然就是之前駐守在城中的草賊將校們,此刻卻是被剝光了衣甲袍服,而蓬頭垢面的僅以單衣暴露在猶自料峭的初春寒風中。然後,就見他們在掙扎扭動之間被逐一的按倒在地上,而由大嗓門的太平士卒宣讀起相應的「殺人越貨」「殘害士民」「擄占女子」的一系列諸多罪名。
這些被強令召喚前來觀禮和見證的城中士民代表人群,才像是是炸了窩一般的禁不住大聲的喧嚷起來了;溫憲也不由露出一番恍然大悟的表情來;看起來這些太平賊還有點意思,居然想要通過懲處和斬殺這些前任駐守草賊中的作奸犯科之徒,來行那頗為粗淺橫暴的收買人心之術。
而懇求他一起前來的東主更是露出某種釋然的表情來。既然對方有所收買人心的意圖和隱隱長期經營下去的打算,那接下想要來投其所好而獲得禮遇和善待的行事,無疑就要令人更有把握和信心起來了。他不由再度對着溫憲露出某種懇切的表情來。
這時候,那些被宣讀完罪名而鬆開了勒口的罪徒,也不由此起彼伏的用盡最大氣力,在閃亮高舉的刀鋒之下,悽厲和嗷嚎着叫喊起來:
「饒命。。」
「我不服。。」
「憑什麼。。」
「你不能殺我。。」
「老子死也賺到啊。。」
「虛和尚,你萬萬不得好死。。」
「老子到了地下也要找你十八輩的祖宗。。。」
。。。。。。。
然後,雪亮的刀光齊齊落下,殷紅的血光像是此起彼伏的湧泉一般的相繼噴薄而出。
而親眼看着這些一團團斬首留下的血花在地綻放之後,一直在搜羅和檢索記憶儲備的周淮安,也終於發現正好有這麼一首應景的《滿江紅·登黃鶴樓有感》,不由醞釀着情緒開聲緩緩朗誦道。
然後,溫憲就聽到清朗如日明淨天空的聲音,從樓閣上繞樑而下又變成了令人頓然屏聲靜氣當中的字字句句:
「遙望中原,荒煙外、許多城郭。
想當年、花遮柳護,鳳樓龍閣。
萬歲山前珠翠繞,蓬壺殿裏笙歌作。
到而今、鐵騎滿郊畿,風塵惡。
兵安在?膏鋒鍔。民安在?填溝壑。
嘆江山如故,千村寥落。
何日請纓提銳旅,一鞭直渡清河洛。
卻歸來、再續漢陽游,騎黃鶴。」
然後,這首詞字被站在樓上的太平軍士卒,用擴聲的鐵皮筒子逐一的傳遞着吼出去之後;頓時又被聚集於台下的太平將士往復高聲唱誦着,霎那直衝雲霄而上撞碎震散了晴空之下些許低積的雲靄,又隨風越過了城牆綽綽約約的傳入了江夏城中;
更別說是那些聚集在台上,各種驚色惶然和駭然失色一片的人群當中;已經被人給推擠着不由自主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溫憲,霎那間的輕慢和譏嘲之意依然是蕩然無存,而只剩下口中的喃喃自語:
「國家何其不幸。」
「朝廷何其不爭。。」
「竟至如此胸懷的人物流於賊中呢。。」
而在高台之上,
「你覺得這首詞子尚可呼。。」
周淮安轉身對着另外一個人道。
這人生的劍眉闊臉看起來頗為精神,只是一副誰都欠三分的不討喜表情,而顯得與在場氣氛很有些格格不入。卻是當初混在朝廷使者隊伍當中,又被逮出來的意外收穫曹全晸之子曹翊。
雖然他身處腐化墮落的官軍陣營當中,卻也屬於有膽有識一類的存在,居然敢藉機來太平軍中窺陣,只是運氣不好被豬隊友給暴露了,而成了階下囚而已。
當然了,相比那些被扣下來之後,根本不用動刑和多加逼問什麼,就各種自行腦補出許多可怖遭遇,而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出使「同伴們」。他在言行上就顯得很是硬氣,眼光也是相當的不錯而嘴上毫不留情的。
因此,周淮安刻意叫人把他帶在自己附近,時不時的撩撥和刺激他,以官軍和朝廷角度進行評價(嘲諷/斥罵),也算是一種變相的以人為鏡。
這次出陣也把他帶了出來,也是藉此釣一釣魚看看有沒有人會自投羅網來救他,順便刺激一下他爹曹全晸的反應,畢竟對方還是目前太平軍直面的主要對手之一。
「詞是好詞,句是佳句,」
對方卻是表情複雜的猶豫了一下才道。
「膺景與物,舒志展懷足以後世傳唱一時。。。」
經過這段時間的打磨和接觸,曹翊已經不想當初那麼苦大仇深和交涉生硬了;不過就算被周淮安拿各種豐富的常識和經驗當面打擊的多了,顯然他還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言語上冷嘲熱諷的機會,而又有些嘴硬的連聲繼續道。
「只可惜詞者墮在賊中了。。未免污了這番拳拳報效功名的蘊意。。」
「卻也是個被自己身給局限的。。」
周淮安不由嗤嗤有聲的笑了起來,心中卻微微驚訝了一下。
這首詞子雖然比不了前幾首的經典,但好歹可是出自後世那位大名鼎鼎的岳飛、岳武穆,在北伐中原前夕所做的寄望之詞,因此其中肯定是有類似的心意寄託。
這曹翊還不愧是朝廷老牌宦門世代,而號稱父子祖孫皆進士出身的一代家風淵源;他居然可以感受到其中隱含的別有韻意啊。
這時候,負責鎮壓城中的霍存也過來報告情況,於是這場頗為倉促的黃鶴樓之行,就此算是告上了尾聲。
。。。。。。
而江夏對面就是沔州的漢陽城,雖然城中尤是一支義軍別部佔據着,但是對於治下的控制力相當有限,以至於就在近郊城外,猶有官軍和土團活動的形跡。
所以在太平軍水師再度出發之後,就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冒險撐船渡過長江而去。
因此一直在關心着大江前沿各部草賊動態,身為江西招討使兼天平軍節度使的曹全晸,很快就在寄邸的安州安陸城中,得到了相應的消息和記錄。然後亦有人在報告和分析着相應的情形
「據聞大衙內就在那個賊首的身側,終日精銳衛士不離左右,這處出行在外更是如此。兒郎們雖然折損了好些個,始終無法接近半分,更別說飼機救人了啊。。」
「萬歲山前珠翠繞,蓬壺殿裏笙歌作。他這是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了麼。。天家的九重宮闕豈又是那麼好進的,還是在太液池的萬歲山上召對和飲宴。。這豈是等閒臣子的可以受到的禮遇。。」
「而依照他的年紀,或許是在幼時隨尊長進宮拜見過前代聖主也未可而知啊,這下關於他身世的揣測範圍就一下子大為縮小了不是。。」
「何日請纓提銳旅,一鞭直渡清河洛。這是有北上東都廊括中原之志啊,節帥鎮防淮南與山(南)東(道)之交,首當其衝不可不防啊。。」
「防什麼防,太平賊遲早想要北上,這又不是難揣摩的事情;而黃逆肆虐江東之後,難道就不北上攻淮了。。節帥最少也要面臨其中一路的。。」
「節帥,某以為太平賊多以嶺人為眾,尚且不耐北地霜雪就能與劉節制攻掠往來,只怕是開春之後道途初通,山南道亦是危亦。。須得早做決議啊。。」
「有什麼好決議的,眼看着太平賊首虛氏溯江而上,就是一副要與黃逆合流之勢,難道單靠我等一鎮人馬,就能夠獨立支應麼,還是以唇亡齒寒之意儘早取得淮南鎮的協力。。才是當務之急啊。。」
說到這裏,曹全晸的麾下幕僚們,卻是在一時間爭執不下起來。然而面如銅色飽經滄桑鬍子灰白的曹全晸,卻是不為眾人所察的重重嘆了一口氣。
一方面是嘆息他命運多坎的長子曹翎,但至少他是忠於王事就算現在死了,也是安的其所而不辱門楣;就怕草賊拿活着的人來做文章,而攀誣和構陷道自己這邊的干係,比如私下暗中與賊通之類的猜忌之言,那才是最大的麻煩啊。
另一方面,則是隨着對方身後背景可能存在陰影和干係,愈發顯山不露水的逐步顯露出來,他反而是心中越發的擔憂和不安起來;眼看着這區區一個虛賊首,可能牽涉到朝堂和前代天子的故事,就算是他身為國朝征戰多年的宿帥,也不免要惶惑起來。
難道已經有人預見到朝廷未來的局面亦是難以為繼,而提前在草賊之中開始有所佈局,而想要行隋末國初的代立之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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