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檸檸檸檸檸檸檬。
陸巡站在原地有些發愣,那個黑髮黑衣的年輕女孩站在幾米之外,手裏提着長刀,安安靜靜,髮絲被寒風揚起來又被冷雨打濕,有那麼一瞬間,陸巡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但實際上檸檬已經二十歲了,她在不言不語保持沉默的時候會顯得年齡更幼小一些。
陸巡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撞見檸檬。
說起來上次見面還是在他甦醒的那一晚,那天晚上陸巡偽裝成趙高和檸檬打了一架,兩人之間的對話不超過三句,句句都是要人命的狠話。
分明沒隔兩天,但回憶起來卻很久遠,仿佛隔着漫長的時光。
有人說人類的記憶深度並不完全取決於時間的長短,而在於歷經,就好比你在大學裏渾渾噩噩地混了四年畢業時回想起入學還像是昨天,殺戮者入侵時陸巡只拼了一晚上卻像是艱苦奮戰了一個月。陸巡和檸檬認識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回想起來卻像是十多年的老朋友。
青年仍然記得一年前的那個下午,黑衣女孩站在廢墟之上俯瞰自己,目光凌厲如刀劍……這一幕久遠得恍若隔世。
陸巡想打個招呼,但女孩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有落在他的身上,檸檬盯着阿利安娜,目不斜視地上前與陸巡擦肩而過,一種莫名的疏離和陌生感從青年的心裏升上來,那一句「你好啊檸檸檸檸檸檸檸檬」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嚨里,和呼吸一起被凍結,像是一塊扎人的冰碴子。
青年有點尷尬,手足無措,兩隻手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放。
檸檬的眼神冰冷得可怕,仿佛瞳孔里埋着刀子,逼人的殺氣讓陸巡完全不敢靠近。
「你剛剛……說什麼?」檸檬盯着阿利安娜。
阿利安娜抄着雙手,毫不示弱,在這座安全區里論氣勢,還沒什麼人能比得上女王大人,在阿利安娜面前檸檬只是個死犟死犟喜歡鬧彆扭的小女孩。
「我說趙高會殺了上校。」
「安娜?陸……陸巡?你們怎麼會在這裏?」貝兒抱着狙擊步槍跳了起來,一臉茫然,「陸巡是在逃的通緝犯,安娜你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學院裏究竟出了什麼事?其他人呢?上校呢?上校在什麼地方?羅成和雷赫在什麼地方?趙高那個混蛋在哪兒?」
陸巡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只是個打醬油的無辜路人,什麼都不知道。
檸檬不說話,皺眉注視阿利安娜,後者橫眉冷對。
「他們在圖書館裏。」阿利安娜淡淡地說,「趙高綁架了上校,正在和執行部對峙,羅成和雷赫都在場。」
女孩的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激烈的槍聲和慘叫,緊接着女人的尖銳笑聲刺破空氣。
阿利安娜一愣。
檸檬和貝兒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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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只發生在零點一秒鐘之內。
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趙高,大概沒有第二個人能反應得過來。因為在這隻夠眨一下眼睛的時間裏,發生了太多的事。
麥斯威爾·修·肖恩從圖書館的樓頂上跌落,幾十米的高度摔下來,就算趙高不開那幾槍上校也是死路一條,老人會摔得粉身碎骨。趙高用一把m1911手槍頂着上校的後心打空了彈匣,七發11.43毫米的手槍彈把肖恩的心臟,肋骨和肺部打成了碎末,老人在趙高開槍的瞬間就死於非命了,落下圖書館的只是他的屍體。
與此同時,驚恐憤怒的執行部們撲上來,一半人沖向上校的屍體,另一半人抬起自動步槍開火,明亮的槍焰跳動。
羅成趴在五百米外的宿舍樓樓頂上,額頭上青筋隆起,雙眼血絲暴射,他幾乎抓碎了自己雙手十指的手指甲。趙高真的開槍了……他怎麼敢這麼做?他怎麼敢這麼做?!
從趙高扣動扳機的那一刻起,一切就變得不可挽回,上校會死在他的手上,從現在開始,安全區將失去他們的最高領導者,而趙高……將成為全人類的公敵,變成執行部和蜂鳥小組不死不休的追殺目標!
熊熊怒火和刻骨的仇恨刺進零距的大腦里,他向來是個冷靜的人,很少有什麼巨大的情緒波動,這個狙擊手第一次知道恨一個人能恨到什麼樣的程度,你恨不得能把他剝皮抽筋,一口一口地生撕了他,他的痛苦就是你的快樂,無怪乎古代有千刀萬剮五馬分屍這樣的酷刑,因為單純地毀滅對方的生命並不足以彌補麻痹你心中的痛苦。
如果他死得那麼輕鬆,那麼你這麼長時間來所受的煎熬又將由誰來償還?
羅成暴怒地嘶吼,他想撲過去掐斷趙高的喉嚨,但對方在五百米外,他夠不着。
忽然有一隻白嫩纖細的手臂從背後攬了過來,羅成抬眼看到有絲絲縷縷的陰影從自己頭頂上垂落下來,仿佛有個長發的女孩趴在自己的背上,她的頭髮落在自己的眼前。
接着青年聽到了柔軟的笑聲。
羅成的大腦空了一下,甚至暫時忘記了憤怒和仇恨。
下一個瞬間,老人的屍體面朝下重重地拍在圖書館樓前的草坪上,四肢折斷,黑色的血液漫出來浸透了草坪。
趙高后退避開子彈,步槍子彈全部落空射上夜空。
羅成猛地側滾,刀刃帶着尖銳的呼嘯聲紮下來,割破了青年頸側的皮膚。
「什麼人!」零件怒吼,他的反應非常快,再慢零點一秒他就會被刀刃切斷脖子,對方帶着柔軟的笑聲和香風而來,出手卻是致命的殺招,仿佛艷麗的毒蛇。
羅成跳起來,後退兩步,伸手拔出腰間的手槍。
等他再抬起頭來時,才發現眼前的天台上空蕩蕩空無一人。羅成愣了愣……剛剛那個想要殺死自己的人呢?
青年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她或許是趙高的幫凶,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敵人,零距的敵人從來都沒什麼好下場。
羅成發誓要把趙高剝皮抽筋,他的同黨將會是同樣的下場。
忽然有人把下巴輕輕搭在青年的肩膀上,她輕輕地笑,聲音柔軟。那個女孩如幽靈般地出現在了羅成的身後,一隻手順着青年的脊背撫摸。
羅成的身體僵住了,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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