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江子楠受着感染,喃喃祈了一句,這時冷靜下來,主動打着火點了燭,跟着葉青忙活起來。
只見一些精製物品,自小袋子中取出,以劍掘土,又吩咐她幫着埋下。
氣氛緊張而不急迫,葉青前生在大劫里艱難逆行,可以說是大起大落,什麼危險事沒碰到過?
經歷多了再遲鈍也會形成本能,瞬間就洞明危機,現在時間雖很緊張,可是在葉青指揮下,一切有條不紊進行。
江子楠受着命令,也漸漸鎮定下來。
只是片刻,地面法陣漸漸成型,陣盤埋在正中,法紋連着諸多節點,將功能一圈圈複製疊加放大。
與這同時,是葉青淡淡陳述:「我既提前得劫殺預警,拋下你獨逃來得及,還有雷雨遮掩……」
江子楠臉色一白,就見他持劍過來,牽過自己的手,一時間幾乎窒息,昏暗燭光下,只呆呆看這剛剛還同床共枕的男人,腦海里空白着,完全拒絕理解。
直到手指鑽心劇痛,才發現被按着手在法紋上,再度聽懂了話:「……不過,你跟隨我,沒有負我,我豈能棄你而去?」
下面的話就帶着笑意:「怎麼,玩笑都開不得?你是處子,血中陰靈氣未失,正適合夜境加持,放點血不個意吧?
江子楠只覺一陣恍惚,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看着血跡塗遍了法紋,傻傻的點着頭。
葉青塗遍紋路,法陣就隱約一亮:「剩下不過就是殺戮手段——在這天規森嚴世界,誰先動手很關鍵。」
「這幻陣就很適合,本來只是阻得一時,只要引得了反擊的大義就可……」
又自懷裏掏出刺繡香囊,打開就是一顆明珠,鄭重放置在陣眼上,龍君賜予的明珠這時就一亮。嗚——水性靈氣自廟門奔涌而進,在空氣里顯出一隻透明漏斗,漩渦一樣吸進明珠,溢出陣盤,流淌在每一道法紋上,整個法陣鍍上一層水膜,向主陣者的身上延伸覆蓋,使葉青穿了一身透明雨衣。
這時大雷雨,在雲層以下,天地間水性靈氣充盈到了臨界點,這一刻明珠正位,就似打開水閥,堤壩出現豁口,滔滔水性靈氣洶湧而下,轉眼就要衝垮法陣,衝垮主陣者,陣盤都劇烈抖動欲裂。
葉青果斷按在明珠上,這明珠就是一震,強行關了閥,天地異象頓止,不由冒出了冷汗,回首認真說着:「……我制的法器還是太低了些,不過不要緊,水天生有着幻性,這又是龍君所賜,正好在雷雨夜獲得最大加持。」
「有此幻陣,我就很想殺人,哼,我正要看看,這劫數是什麼?」葉青有着這膽氣,卻是見了灰黑氣濃度,這並非是不可度過的濃度。
對着在大劫里生死轉過百次的葉青來說,甚至一看就能感覺到裏面的分寸。
大雨落下,絲絲接連着天地,江子楠聽得悚冇然,蒼白臉上反恢復了些血色,明明畏懼八骨,還下意識靠近葉青一些,能自失怙下女攀爬到現在地位,遠不止是聰敏果斷,這是她依附強者的本能天賦。
葉青暗自點頭,又給她掛上了一些法符:「你駕車往南跑,不要走官道,只走小徑,直到天亮……」
江子楠鄭重點頭,急奔出去,身影踉蹌消失在雨幕中。
葉青默默看着,良久,才嘆息:「這可不是什麼考驗,有人相信危難時應考驗人心,經歷多了,才知人心不可考驗,包括我自己在內。」
「嘩」一下水響,背後出來個人,在陰影中接言:「臨事時,總有不得不時,才有着路遙識馬力,板蕩見忠臣的話……再說,不是特意給她顯示幻陣威力,增其信心了嗎?」
再有輕微水聲,又有人踱步至雨中:「這也是增加自己信心,這戰非同小可,必須謹慎!」
葉青頜首,舉起長劍在面前看着:「我早早考了秀才,意外得了小武經,又有着夢過七年,就有多種道法武技,正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這對大劫來說,又算得什麼?正好就要檢查下,我此時戰力如何?」
一道電光劃破天際,照亮廟門,三個一模一樣的人站立着,彼此相視相笑,詭異的氣息不可抑制瀰漫開來。
幽暗在廟中升起,迷霧無聲遮掩,下一次閃電亮起時,已不見廟與迷霧,而是一座小院,門口甚至有着涼棚,飄蕩着酒旗,靜靜立在這雨夜中。
暴風驟雨一樣的馬蹄聲,正遠遠而近。
馬蹄聲在坡路上停駐,雨在這時變得非常大,荒野浸在一片黑蒙蒙中,只有一個孤零零燈籠在不遠屋檐下飄搖。
「舉火否?」有人問着,專門備着浸油火把,雨中也可使用,但這時只舉了一支,僅能照亮左右。
「先不用!」俞帆回首,問一個人:「是這裏?」
這人是隊伍里唯一的一個穿着便服的人,實是一路跟上來的眼線,這時雖在雨中,還是額上見汗,仔細盯着下面地形,又專門辨認這燈籠下的大門:「應該是,我親眼看着牛車進去……」
俞帆仰天看了看,這真是個暴雨夜了,殺人只要淋着這大雨,片刻痕跡就可衝去,當下站在坡頂,悶聲令着:「殺進去,雞犬不留,搶光財物,油火燒房,就當是大盜所作。
「是!」話才落下,三十騎衝散了雨幕,蹄下泥水ji冇射,鐵流一樣衝下,一切聲音都掩蓋在風雨聲。
昏暗雨幕下划過閃電,照亮泥濘,照亮人馬,照亮小院,唯一留在坡上的眼線面孔慘白,喃喃着:「可當時見得是個神祠啊,這家酒鋪是後面一段路上,難道看花眼了……」
電光消逝在雨幕中,黑霧遮掩了這人。
馬隊中縱出兩人,轟的破開大門,燈籠中燭火搖曳一下,晃動光暗,伴隨着眾人下馬的是殺氣。
甲兵沖入庭院,分出一半直接搜索,雨聲中只聽聞着「噗噗」幾聲,俞帆身後的一個甲兵首領這時就嗜血笑着:「這是弟兄殺了三個。」
「動靜還是太大了。」俞帆聽着這噗噗聲,壓下一點莫名而來不舒服,揮手指着黑暗中唯一亮起來燈火與人影的西廂:「殺上去,殺正主要緊!」
「是!」整齊的響應,十個甲兵持着強弓舉着,抵達到門前,自外面隱隱見得一個人正端座在堂內,似是想說些什麼。
可下一刻,這十個甲兵瞄準,勁弦陡松,嗖嗖嗖的長箭就穿了過去。
噗噗聲不絕於耳,十支長箭至少中了七支,但卻有點不對勁,這使得甲士首領不由皺眉:「再衝進去!」
「舉火吧。」俞帆命令着,又讚嘆似一句:「他沒這麼容易死。」
十數道烈焰在院中亮起,甲士一把揭掉灰袍,顯出裏面甲衣,這時結陣而上,交替掩護着破門而入,刀光劍影在房間裏閃過,就是一聲驚叫:「這變作了塊木頭,是假人!」
甲士首領面色大變,疾聲喊着:「快退!」
聲音傳達,只撞在透明水波上,沖入的甲士知道不對,就要結陣退回,但只見着突一變,幾個甲士突相互出招,都是殺招。
「噗噗!」頓時就有着五個甲士被自己人殺死,而兩個甲士急退時,一道幽影欺近,長劍一閃。
「噗——」又是這熟悉聲冇,幽影回首看了俞帆一眼,從容轉至下一個甲士,又是一劍:「噗」
「葉青!」俞帆怒吼一聲,手中取得一個黃玉符捏碎,
所有甲士循聲急奔而回,又被幽影殺了一個,只在第二個時,響起金鐵相擊「乒」的一聲,甲士副隊長面色沉凝格擋住,順着敵人劍勢判定方位,一手揮匕疾刺而去。
「噗!」
一道火光擊在正中地面,「轟」的一聲,地下的陣盤裂了一絲紋路,地面法紋暴露了一大國,意味着法陣功能損壞
水火衝擊成絢麗虹光,終照亮了整個場所,展現這幕不是葉青,而是甲士副隊長下腹透出一截劍鋒!
甲士隊長見了,不由嘶聲大喊:「老三!」
俞帆面色難看,這時不指揮,還有空嘶喊——就算按照武經訓練,追究還不是真正經過戰場的甲士嗎?
俞帆頓時下令,親自指揮,合着退回來的人,十九張強弓在搭箭張弦。
劍鋒一抽,葉青不可思議扭曲着身子復正,冷漠望了眾人一眼,手上掐了靈訣:「霧!」
地下陣盤上明珠一亮,ji活了別的一組法紋,白霧迷茫而起,遮掩了葉青身影。
只剩下副隊長身子一軟跪地,鮮紅鋪了一地,猶不甘柱劍,目光難以置信——他手中銳匕分明該先送入敵人心臟,卻失算落在空處!
敵人何以將身體這樣不可思議扭曲?
武功原理,這姿勢本無可發力啊!
「射!」白霧擴散,隱隱泛紅,帶着血腥。
「公子,老三還……」
「他已經死了!射!」白霧擴散廟中,血腥瀰漫。
「公子!」
「我說射!」俞帆盯着甲士隊長,眸子閃過殺意,冷酷揮手,十九張強弓這時再不敢違抗,「嗖」的發箭覆蓋,霧中傳來撲撲入肉聲,隨之,熟悉的慘叫聲,遠遠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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