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甲兵未散,大殿,燈火通明。
這時縣丞可以休息下,而四百考卷擺在了三位考官桌面上,不過卻沒有糊名。
地球上糊名制度,就是為了避免舞弊,把考生所填寫姓名籍貫一切可能作弊的資料信息全部密封,甚至使下吏抄寫,連筆跡都不許認,使主考官和閱卷官無法得知卷子信息。
隨着時間的推移,地球上證明糊名是最合理最公允的手段。
可在這個世界,卻不必這樣,這是神力,氣運,文氣共同影響的結果。
和地球上的考官同樣有些不一樣的是,這三位考官至少有着舉人身份,都修行着道法,雖不能長生,卻也提供給他們旺盛的精力和體力,使得分辨卷子極是快速有效率。
四百卷考卷,一一甄別,按照文章反覆權衡討論,直到深夜,選出了前五十卷,這時幾個人自動停了下來。
「大人,選完了。」
「選完了就行!」這考官擦了汗水,看了看頂上懸着的金色銅印,吩咐:「去請二位真人前來!」
說完這句他鬆一口氣,餘下就不是他的事了,當然這二人還稱不得真人,可這是一種尊稱。
「是!」外面有着傳話聲,實際上這二個道人並不遠,就在側殿喝茶等待。
果,下一刻就傳來了腳步聲,韻律平穩,考官眯起眼,起身看去,就見門口進來二位道人,身穿青袍,腳着木屐,眉目清俊,氣宇軒昂,正是葉青在路上遇到的二位道人。
兩個考官起身行禮:「見過真人!」
兩個道人稽首回禮:「見過二位大人!」
說罷不再廢話,直接看着考官:「我們可開始了嗎?」
典型道門風格,主要是這大體是義務,並無多少權力和好處在裏面,故非常冷淡,而考官都已習慣,只是頜首。
一旦答應,就見得道人不再多言,對着金色銅印稽首見禮,見禮完畢,其中一人就上去一按,只見銅印金光一亮,繼之一暗。
「這是放開文氣壓制,呈現法器領域,諸位稍等。」
片刻,四百卷中都冒出絲絲文氣,開始時都是一縷縷淡淡的白色文氣,以後變得越來越濃,只是過了一會,就見得有一部分停止增長了。
諸人都是耐心等待,再過片刻,濃郁白氣的文卷,就進一步分化出赤色,在空曠禮堂中燦爛輝映,卻有一卷金黃,只是略有些紅色,最是引人注目!
看見着赤色文卷絕大部分都在五十卷內,考官都鬆了口氣,中間考官就嘆着:「這都是先賢心血結晶,藉此法器,使得不開眼的人,也能見得!」
二個道人卻不理會這些,打量了下,發覺文氣大部分歸在五十卷內,就取出一個文卷,上填「良等」!
這實際上是對考官的監督,表示選文的過程和結果,都還是相當合理公平,而三個考官都是含着微笑,在這文卷下簽字認可。
接到下面,這二個道人又是施法,對着銅印一按,印上金光頓時熄滅:「這是放開對文卷所有氣運壓制!」
「轟!」這一下,整個四百份文卷,就立刻顯各帶氣運,都在領域中顯現,除了文氣,還有着個人和家族氣運。
頓時不少文卷的氣快速增長,待得了片刻,全數穩定時,只見大殿內衝起了六十幾股氣運,其中不少呈金黃色,相較下,原本接近金黃的卷子卻不起眼,增長不快,一下子堪堪擠到二十名邊緣,這使諸人都有些意外,難道此卷之主,卻是寒門子弟?
懷着這種疑惑,幾位考官按着對氣運深淺標準評判,排列這二十名!
大蔡律法:以文取士,以氣取序。
實際上赤帝確定了道門科舉後,幾十萬年來,諸朝都是這樣規則,文以見慧,氣以見福,再加以均衡利益,就是長盛之道。
這過程道人不加任何干涉,看得考官排列,將一些五十卷內,原本落後的排到前面去,面無表情。
等着考官排完了,就翻手將銅印收入袖中,法器一去,頓時各色繽紛氣運皆是不見。
大殿中又恢復了空曠,蠟燭照着。
三個考官都有些悵然若失,按輪值和迴避原則,倘無意外,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這場景了。
「把原卷再對照一遍吧……縣內這次童生的名額,是二十之數!」
「葉青……就是剛才這卷了,文是第一,惜乎氣運不足!」考官抽出原卷,憶起少年,心下一嘆,錄了名:「葉青,點取第十九名,諸位覺得如何?」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通報聲音:「縣丞大人到!」
道人和考官起身看去。
人未至,三尺光映入靈眼,煌煌明明。
而後進來一個年三十左右的官員,儀態自若,威嚴自生,正是縣丞陸明,在這種場合,卻毫不掩飾,放開了自己。
「三尺清輝照耀,領悟玄理,只差臨門一腳,點破道和法隔膜,就可真正成就……這進士之道,比起我輩艱難修煉,還真是快速啊!」
兩個道人一時凜然,又行了個稽首:「見過道友。」
三個考官更是上前,行禮:「見過大人!」
縣丞對着道人和考官只是一拱手:「文事是大事,國事,大功德事,要勞各位多多費心了。」
「天道昭昭,法網恢恢,豈敢贖職?」道人一笑。
「這話很對。」縣丞頜首,踱步至案前坐定了:「各位可已議定?」
「前二十名都已議定,還請大人最後確定排名次序。」考官捧着一疊文卷過去,話說縣丞在這過程並不干涉,但卻有最後的否決權,一縣童生,必須由他親自簽名才可頒佈下去。
縣丞也不多語,不動聲色一一閱讀着這二十卷。
這些文章都有可圈可點之處,但這縣丞是誰?
是一榜同進士,可以說,除了對大道領悟,別的都已精通,當下都沒有放在眼裏,只是掃過就是。
直到十九卷,還沒有看名字,就微微一笑,這筆跡讓人看的就是舒服:「果是此人!」
再細看此子的墨義論述文章,給他的是小小的驚喜……只見文章風格典雅,卻道理純淨,合起來就是可入進士法眼的文章了。
看到這裏,縣丞不由再次微微一笑,果沒看走了眼。
考官覷着神色,卻是說着:「此卷以文氣,卻是第一,可惜的是氣運不佳,排出了二十之外,下官因此將其排得十九。」
縣丞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看到第二十卷,又隨意在五十卷內,再抽了幾卷看了,漸漸皺着的眉舒展開來了。
最後縣丞滿意點點頭,說着:「你們做的不錯,就按這個次序來。」
考官聽了,恭謹一禮,說着:「是,大人,就這樣定下了!」
一張金黃色的文卷,上有着雲紋,考官一一將這二十名填上去,排列整齊,最後寫上大蔡平景十一年七月十三日,平壽縣童生榜!
寫完後,這考官面色隆重,取出一方小印,運了運氣,無需墨水,印了上去。
一印上去,紙面頓時染上了金黃色,印離開,上面就是一個金黃印文。
縣丞這時取出一印,也同樣蓋了上去,還沒有消退的紙面頓時又染上了金黃色,印離開後,同樣出現一個金黃印文。
最後就是道人取出一印,蓋了上去,三印一全,文卷上的二十個名字頓時亮了起來。
這就說明二十個名字,已經獲得了認可,成就了童生之位。
縣丞見此,一揮手:「那就擇日頒佈。」
「是!」道人和考官都是應是,等着抬起首來,都是放鬆之色,這一件,算是完成了。
縣丞見事情辦成,就變了顏色,一副如浴春風的樣子:「來,深夜了,有着簡宴,還請移步。」
道人和考官也不推辭,這是應有之詞,當下都應了。
這時夜深了,周圍都籠罩黑暗陰沉天穹下,周圍點起了燈,下着秋雨,雨點隨着風落下,乍自大殿出來,眾人都覺得一片清涼。
移到了小廳,卻是單人席,每人面前都是一樣四菜一湯,有一杯參酒補補元氣,又端上一盆水果切片隨意用着。
幾人都用的很是滿意,考官就講說這次過程,又嘆的說着:「這葉青的文章,我看過了,的確是第一,可惜氣運低了些……他不是葉族的子弟?」
縣丞微微一笑:「這我知道!」
說着,就將葉青的事一一說了,除了銅杯和殺人事件,就連葉青的心計反應都說的很清楚,笑着:「此子有些心計,估計引起族裏不滿,故所得的氣運就少了很多。」
「難怪,葉族也算是縣裏大族,不至於氣運這樣少,都跌出二十名外了。」考官聽了,有些感慨,說着:「要不是實在文才好,說不定連十九名都排不上,此次就貶落了。」
「朝廷有制度,奈何?」縣丞笑了笑:「不過還是讓此子賭對了,又不是進士榜,童生就算是十九名,還是童生,卻少不得一分一毫!」
說到這裏,縣丞突有些傷感,他自己,就是落得了三榜同進士,這一線差距,也許耗費一輩子,都未必趕得上。
這,就是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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