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影屍蹤 第七章 一個笨蛋

    回憶的片段在腦海中不停地回放。

    思緒，如雪花般的紛亂。

    整個腦子裏面，想的、念的，都是那個熟悉的模樣。

    那一句「綿綿，活下去」的話語依然繚繞在耳邊，可是說這句話的人，卻已不在身旁。當他鬆開手，毅然捨身跳進了深淵時，卻不知道，她的心，已跟着一同埋藏。

    ……

    小志是為了救她才重新身陷那片迷窟而失蹤的，這一點也是曹綿綿一直都無法原諒自己的地方。

    那一天，他們三人在經歷了萬般艱難，甚至幾次險死環生後，終於在徹底絕望之前發現了一個通向外邊的洞口。

    當那一束溫暖的光線通過洞口照射到他們身上的時候，小志就像個孩子一樣激動得又哭又笑，曹綿綿亦是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沒有真正經歷過絕望無助的人，是無法理解他們那一刻絕處逢生的感動與欣喜若狂。

    之後，小志背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朱曉先爬了出去。可是當輪到曹綿綿剛爬到一半時，突然不知道從哪兒伸出來一隻手，一隻白得就跟剛粉刷過似的，更腐爛得讓人作嘔的手。它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突然一把抓住了曹綿綿的小腿，使勁地將她往下拽。

    那一刻曹綿綿真的嚇瘋了，她拼命的尖叫着，發了瘋的亂踹着，可這隻手卻像牢牢長在了她的身上一樣，怎麼也踹不掉。

    就在曹綿綿感到徹底的無助與絕望時，小志突然從上方的洞口跳了下來，毅然抱住了那個抓着她的「東西」，一起掉進了下方的黑暗中，再無聲息。

    那一瞬間，曹綿綿驚呆住了。她伸長了手，卻沒能抓住小志從身邊掠過的身影，那一刻恍如整顆心都丟掉了般，眼睜睜的看着他，越行……越遠。

    她呆滯的望着小志消失的方向，她的手臂，依然伸得很長……很長……，可是手中卻空蕩蕩。

    那一刻，整個世界都仿佛安靜了下來，靜悄悄地，沒有聲息，只有一句「綿綿，活下去……」不知從何處輕輕地飄進了耳畔。

    淚水，在這一秒模糊了視線；青絲，悄然拂過了臉龐。撕心裂肺的痛楚傾刻間蔓延成海洋，將她徹底的淹沒，再也看不到光明和希望。曹綿綿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爬出那個洞口的，更加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沒有再下去尋找小志，是害怕？是軟弱？還是不敢？

    當她站在叢林間，呼吸到久違的空氣時，卻全然沒有絕處逢生的欣喜若狂。佔滿心頭的，只有眼淚和悲傷。

    回過頭去，呆呆地看着那幽森黑暗的洞口，所有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崩潰成殤。

    她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心口，哭得悲天慟地，哭得歇斯底里，哭到在地上打滾。可是，即便把眼淚都流幹掉，也不能讓她的心好受哪怕一點點。

    這一刻，曹綿綿終於明白了，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悄悄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只是，這份明白，卻來得遲了。

    在愛情的世界裏，有些人愛了，有些人傷了，有些人恨了，還有些人的愛從一開始就只剩下了回憶。

    儘管牽過手，儘管相擁過，可是從未有過一句表白和承諾。這份愛，還不曾開始，就已落幕。

    曹綿綿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哭到聲音啞了，哭到眼淚快流幹了，哭到已哭不動了，最後神色呆滯的坐在洞口邊上，就像丟了魂一樣，只剩下茫然。如果不是朱曉在昏迷中痛苦的發出一聲呻吟提醒了她，或許她真會這麼一直坐下去。

    回過神的曹綿綿終於想起來，自己不是一個人，還有個同伴在等着她救治。她擦了擦臉上怎麼也流不完的淚水，再次深深的凝望了一眼那個幽暗的洞口，強忍着心中的悲傷，咬着牙，默默的背起朱曉，走一步就回頭看一眼，仿佛仍在期待着下一次的回頭就能看到小志的身影從那個洞裏爬出來一樣。

    可是直到她走的遠了，遠到看不到洞了，小志始終不曾再出現過。

    ……

    「曹小姐？……曹小姐？……」陳警官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可是曹綿綿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般，對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沒有反應。

    陳警官無奈的看了看曹父，又看了看趙教授等人，嘆着氣說道：「我知道楊小志的事讓你很難過，可是如果你真想救他的話，就更加應該配合我們啊。」

    聽到這句話時曹綿綿才終於又有了點反應，神色微動，慢慢抬起頭，一臉木然的看着他。

    一見有門，陳警官眼神一亮，馬上又加把勁繼續勸說道：「其實在接到你的報案後，我們就馬上安排了搜救隊趕到事發地點，可是搜救隊在那裏沒能找到你的同學。你也知道，那裏面的道路錯綜複雜，就連搜救隊一不小心也容易迷路的。……」

    聽到這裏時，趙教授和廖教授等人面面相覷，繼而苦笑起來。搜救隊不是容易迷路，而是已經在裏面失聯了，並且還搭上了一支考古隊和一支武警小隊。如果不是事情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他們也不會大老遠的趕到這裏來眼巴巴的求助一個精神自閉的少女。

    陳警官倒是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神情，繼續自顧說道：「更重要的是，楊小志是在你們逃出來的那個地方失蹤的。我們現在卻在你們進去的入口找，有點……」陳警官說到這裏時停頓了一下，想了會兒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遂搖搖頭跳過這一段，繼續道：「要找到楊小志，最好也是最效率的辦法就是從他失蹤的地方找起。可是你們找到的那個出口，現在就只有你一個人才知道，沒有你的幫忙，我們找不到那個地方。所以……不管是幫我們，還是為了幫楊小志，我都希望你能帶我們找到那個出口。可以嗎？」

    陳警官說罷後，就和大家一同安靜的等着曹綿綿的回答，可是曹綿綿聽完後卻又一次重新低下了頭，呆滯的望着床單，一臉木然的表情上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陳警官嘆了口氣，心忖自己算是白浪費了這麼多口水了。

    這時，廖教授悄悄拉了拉陳警官的衣角，然後指了指房門方向，示意大家先到外面商量。陳警官會意的點了點頭，再深深地看了一眼仍蜷縮在床角的曹綿綿一眼後便訕訕的跟着大家往外走。

    可就在走在第一個的李少校的手剛剛放到門把上的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曹綿綿卻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雖然她的聲音很輕，聽着就像在喃喃自語，不過大家都清楚的聽見她說道：「我帶你們去。」

    李少校開門的動作一滯，與趙教授等人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往曹綿綿看來，臉上都有了幾分欺許和欣喜之色。

    曹綿綿緩緩地抬起頭，此刻，她的眼中比之剛才多了幾分靈動，甚至還有幾分哀傷。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輕聲說道：「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一定要把小志……帶回來。」

    眾人均愣了愣，繼而面露難色，然後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李少校。

    李少校沉吟片刻後，輕輕點頭，鄭重的應道：「好！」